第 102 章 102
三月初一 , 细细密密的春雨洋洋洒洒飘荡在金碧辉煌的皇城上方 , 将青石地板都浸润得光滑油亮 。
初春时节 , 乍暖还寒 , 风雨挟裹着凉意钻入肇衣 , 冻得戈箫忍不住打了个喷噪 。
垫着护膝的膝盖被地面的雨水浸透 , 钻进皮肤中 , 刺骨的寒意浸入关节中 , 痛得两条都仿佛不是他自己的了 。
麻木 、 疼痛 、 寒冷 , 席卷他全身 。
他连续又打了好几个喷嚏 , 剧烈咳嗽起来 , 声音在清幽的宫殿外传得考远 。
站在檐下的小太监有些怜悯地看着他 , 但又帮不上忙 , 只能悄悄往殿内瞧了一眼 , 皇上还在生气呢 , 这戈尚书都跪一个时辰了 , 再这么路下去要是昏倒了 , 他们是管是不管啊 ? 万一上头的人怪罪怎么办 ?
在风雨中路了这么久 , 戈箫确实很难受 , 头晕乎乎的 , 鼻子也堵住了 。
虽然他平日里爱装病 , 但他年纪不小了 , 身体确实不怎么样 , 在这样寒冷的天气中冒雨跪着实在是有些吃不消 。
但他还是坂持着 , 没有晃 , 因为他知道 , 自己跪得越久嘉衡帝的怒火就去得越快 。
这次的事他撒不干净 , 又没合适的人帮他背锅 , 他只能用这种方式自己先扫下了 。
好在 , 殿内的嘉衡帝终于想起了他 , 王安急匆匆出来 , 笑着弯腰扶起他 :“ 戈尚书 , 快起来 , 皇上现在得了空 , 让你进去呢 。“
戈箫松了口气 , 顺势将早准备好的一块上等的和田玉不着痕迹地塞进王安手中 , 感激地说 : “ 有劳王公公了 , 这天气一会儿该转普了吧 7“
王安都没瞥一眼天空 , 低声道 :“ 还没呢 , 最近天气怪异 , 阴雨天多 , 戈大人多注意身体 。“
闻言 , 戈箫就明白了嘉衡帝目前火气还没消 , 一会儿有他受的 。
他感激地对王安道 :“ 多谢公公提醒 。“
说话间 , 已到了殿外 , 两人适时地闭上了嘴 。
戈箫随着王安进了内殿 , 直接就路下磕头认错 :“ 微臣戈箫参见皇上 。 微臣有罪 , 竟不知那胡潜有了二心 , 没能提前发现并将他绳之以法 , 请皇上责罚 1 “
这种好态度并没有让嘉衡帝的心情好多少 。
嘉衡帝咳了几声 , 阴景不定地看着戈箫 :“ 你真不知胡潜变了节 ? 他可是你手底下的人 , 你们共事几年了 7“
戈箫也不辩解 , 只一个劲儿地认错 :“ 回皇上 , 五年了 。 是微臣失察眼拙 , 让那贼子给蒙混了过去 , 都是微臣的错 , 微臣甘愿受罚 。“
“ 世上竟还有人能骗过你戈尚书 ! “ 嘉衡帝阴阳怪气地开嘲 。
戈箫苦笑 :“ 皇上 , 微臣亦是人 , 是人就有眼拙失算的时候 。 微臣下面的人出现这种事 , 微臣无可辩驳 , 就是皇上撸了微臣头上这顶之纱帽 , 微臣也绝无半句怨言 。
他就主打一个认错到底 。
嘉衡帝刚愚自用 , 性情古怪 , 若是辩解 , 只会激怒他 , 顺着他效果反而会好很多 。
“ 你倒是有些自知之明 。 “ 嘉衡帝冷哮 , 长满耆年斐的眼皮韶拉着 , 不善地看戈箫 :“ 听说那胡潜的家人好友全部都离开了京城 ? 戈尚书 , 依你看 , 现在该如何办 ?
戈箫连忙说道 :“ 皇上 , 朝廷威严不可辱 。 胡潜蒙君恩 , 食君禄 , 却不思报答君恩 , 反倒叛变投敌 , 依微臣看当严惩 。 其一让天下人口诛笔伐 , 共唾之 。 其二 , 派人去庆川 , 刺杀胡潜 , 以做效尤 ! 至于京城 , 京官不得随意离京 , 尤其是家眷 , 以防再出现胡潜之流 ! “
这番回答 , 嘉衡帝还算满意 :“ 既如此 , 那就交由你去办 , 将功折罪 。 戈箫 , 胺对你信赖有加 , 你可莫再做出令胺失望之事 。“
戈箫松了口气 , 连忙说道 :“ 是 , 微臣遵旨 …...“
话未说完 , 他就摇摇晃晃 , 扑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
旁边的王安见状 , 连忙跑过去 , 轻声唤道 :“ 戈尚书 , 戈尚书 …...“
见戈箫一点反应都没有 , 他挥了挥手示意小太监去请太医 , 然后对嘉衡帝说 :
“ 皇上 , 今日外面风雨颇大 , 戈尚书身子骨一向不好 , 许是感染了风寒 。 奴才还是让 /
将他拿出去吧 , 以免传染其他人 。“
其实是提醒皇帝 , 别被传染了 。
嘉衡帝皱眉 , 有些嫌恶地訾了戈箫一眼 , 立即挥手 :“ 带下去吧 , 让他身体没好之前 , 不用进宫了 。 回头你去太医院取支考参派人送
去戈箫府上 。“
“ 是 。 “ 王安连忙唤来两个小太监将人拿了下去 , 心里则感慨姜还是者的辣 ,:
尚书今天蛛然吃了不少苦头 , 但这一关总算是平稳度过了 。
就是回去以后戈尚书恐怕得在床上躺好几日了 。
庆川 , 陈云州先接到了林钦怀的信 。
看完后大乐 , 这个胡潜 , 看着跟郑深一样 , 是个脾气好的 , 不料竟也是个睽眈必报的 , 估计这回戈箫要喝一壶了 , 龙椅上那位必然更震怒 。
不过林叔想以此吸引更多的官员投奔庆川 , 只怕是不可能的 。
庆川距京城还是太远了 , 出了这种事 , 朝廷以后肯定会严防死守 , 即便有大臣对朝廷不满 , 郁郁不得志 , 想要投奔庆川 , 只怕也没机会 。
不过捞不到人 , 把水搅得更混 , 让敌人内部乱了起来还是可以的 。
陈云州派人请来郑深 , 将信递给他之后说道 :“ 郑叔 , 我有个主意 , 我们庆川如今已拿下九州 , 几乎占了这天下两成的土地 , 虽然人口要少一些 , 但也有一十多万 。
哪怕庆川九州不是文昌繁盛之地 , 可出去的官员也不少 , 朝廷中应该也有两位数以上出自这九州的官员吧 。“
郑深放下信说 :“ 具体数字未统计不清楚 , 但几十人肯定是有的 。 大人 , 可是想招募这批人 ?“
陈云州笑呵呵地说 :“ 不错 , 我准备贴出一张告示 , 凡是出自这九州的官员 , 只要没犯下过大贪大奸大恶之事的官员 , 都可投奔庆川 。 而且无论他们投不投奔庆川 ,
庆川都不会迁怒其族人宗亲 , 相反 , 庆川会善待其家族 。“
这跟朝廷一比 , 岂不是高下立判 ?
而东这个时代讲究家族宗亲抱团取暖 , 这些官员自己不在 , 至亲也入了京 , 但在老家多少有些亲娜朋友 。 反正他也不搞连坐威逼这一套 , 嘴上随便说说就能让皇帝猜忌他们 , 岂不是美食一桩 。
“ 当然 , 招募多少人我是没抱太大希望的 , 我主要是为了搅浑这渊水 , 让皇帝更不信任臣子们 , 朝臣相互猜忌 。“
这会进一步削弱朝廷的实力 。
以后皇帝每用一人 , 都会怀疑对方会不会叛变 。 尤其是老家处于陷落地区的朝臣 , 皇帝和朝廷都会有一朝被蛇咬 , 十年怕井绳的恐悸感 , 担心对方会是第二个胡潜
而这批人如果是奸便小人 , 很会溜须拍马 , 讨好上峰的还好 , 但若是耿直的 ,
以后在朝中的日子必然更难过 。
恰好 , 往往干实事 , 踏踏实实一心为朝廷办事的也是这批人 。
可他们却会因为皇帝的猜忌 、 上司的不信任 、 同僚的排挤 , 在朝廷中举步维艰 。 他们的提议 , 他们的决策 , 都会遮受各种质疑 。
长久下去 , 他们在朝廷的声音只会越来越小 , 他们也会越来越不受重视 , 他们对朝廷的不满也会逐淀到达一个顶峰 。
等他们看到胡潜等人在庆川受到重用 , 施展才华 , 焕发出事业的第二春 , 他们自然而然会心动 , 那时候才是庆川接收朝廷人才的高峰期 。
这一招是明晃晁的阳谋 , 攻心计 。
但皇帝 、 朝廷一定会上当 。
因为皇朝未年的老迈帝王体力衰竭 , 寿命不长 , 烽烟四起 , 他们的疑心病会越来越严重 , 其实这是对自己不自信 、 对王朝不自信的体现 。
郑深笑看着陈云州 : “ 大人这么一搞 , 只怕以后嘉衡帝看哪个臣子都觉得对方可能会叛变了 。“
陈云州大笑 : “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 郑叔 , 你对京城的情况比较了解 , 这事就交给你了 。 响们也不做别的 , 就大肆宣扬 , 庆川愿重金招募有志之士 。“
郑深笑呵呵地说 :“ 大人 , 其实有个效果更好 , 除了大张旗鼓的宣扬这事 , 你再亲自给朝中诸位大臣写一封招募信 。 嘉衡帝这人疑心病很重 , 在不少大臣家中都安排了探子 , 这事瞒不过他 , 到时候他会更怀疑这些大臣的 。“
陈云州哑然失笑 , 不由得说 :“ 郑叔 , 我以后再也不敢小瞧考实人了 “
郑深一个 , 胡潜一个 , 平日里看起来都是那种脾性好 , 很好相与的 , 但坏起来也贼带感 , 焕坏焉坏的 , 搞人心态很有一套 。
他一口答应下来 : “ 好 , 我写 。 皇帝最信任谁来着 ? 兵部尚书戈箩是吧 ? 那我就给他写 1 “
郑深笑道 : “ 大人事务繁忙 , 交给我来也行 。 除了戈箫 , 虞文渊也安排上吧 , 还有户部尚书富国祥 , 大理寺卿 …...“
好家伙 , 这是要一网打尽啊 。
他一
连念了七八个名字 , 而东都是朝中两三品的大员 , 很受嘉衡帝信任的那种 。
要是嘉衡帝把这些人的官都撒了 , 那就有好戏看了 。 即便不撒职 , 君臣大眼对小眼 , 天天针锋相对也很有意思 。
反正是朝廷的乐子 , 不看白不看 , 他们左右就写一封信的事 , 陈云州竖起大拇指 :“ 成 , 那这事就有劳郑叔了 。“
郑深明显比他更了解京城这些大臣 , 由他来写这些信也更有针对性 , 能够更好地起到挑拨离间的作用 。
郑深拱手 : “ 大人信任 , 我定不负众望 。“
陈云州笑着点头 :“ 我自是信任郑叔 , 这事就交给郑叔 。 对了 , 过几天胡潜他们应该就会到了 , 我看林叔的意思 , 他们可能想留在庆川 , 郑叔安排一下他们的住处吧 “
其实也是给郑深提个醒 , 他以后要跟胡潜长期共事了 。
郑深低头看了一眼信上的名单 , 主动请缨 :“ 好 , 大人 , 让我去接待他们吧 。 不知大人打算如何安顿他们 7“
陈云州说 :“ 如果他们想去做地方官 , 陕州 、 洛州 、 仪州的知府都可以给他们挑 。 如果他们想留在庆川 , 那就让他们做自己最擅长的 。 胡潜和黄郎中负责军务 , 这位岳员外郎以前是户部的人 , 管账应该是一把好手 , 交给郑叔你吧 , 让他替你分担一二 , 至于 …...“
“ 好 , 大人这样安排很好 , 既照顾了他们个人的意愿 , 也参考了他们的能力 。
郑深赞同 。
但他心里猜测 , 这几人应该都会留在庆川 。 毕竟离上司近 , 以后升迂的机会才更大 。
他家大人的天地绝不会只庆川一地 , 随着庆川北上东进 , 他们也迟早会组建自己的朝廷 , 那时候这些人都会是元者 , 若是去地方上担任地方官 , 前途肯定不如留在庆川 。
三月初三 , 胡潜一行人顺利抵达庆川 。
南下这一路 , 五人真是感想颇多 , 首先是各州明显比北方的州府更繁华 。 其实按理来说 , 北方各州属于中原大地 , 人口更稠密 , 商贸往来也更多 , 当更繁华才是 。
但常年的战乱征兵 , 繁重的田赋徘役 , 让百姓苦不堪言 , 连生存都艰难 , 哪有什么余钱 , 光凭富商豪绅这点人 , 能繁华得起来吗 ?
但庆川诸州不一样 , 百姓的精神面貌要好很多 , 连衣服上的补丁都普遍要少一些 。
更别提一路上随处可见的工坊 , 还有平坦宽敞的马路了 。
庆川的路确实修得好 , 同样的距离 , 从北地回榆州 , 他们要多走好几天 。
庆川城更不愧是南方第一大州府 , 城中百姓十万 , 商贾旅人无数 , 熙熙攘攘 ,
好不热闹 。 他们还在街上看到了好几种在京城才能吃到的小食 。
黄昆瑞倍觉稀奇 , 四处张望 , 嘴里啧啧称奇 :“ 同样是偏远州府 , 这庆川比咱们榆州热闹多了 “
胡潜没接这话 , 目光落到正前方不远处的中年文土身上 。
没得到回音 , 黄昆瑞用胳膊肘顶了顶他 :“ 胡兄 , 你看什么呢 ? 这么专注 7“
胡潜下意识地说 :“ 刚才好像看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人 , 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
“ 谁啊 ? 我认识吗 ?“ 黄昆瑞好奇地问道 。
胡潜刚想张嘴 , 便看到那人含笑走到了他们面前 , 拱手笑道 :“ 胡大人 , 黄大人
…... 抱歉 , 本应该去城外迎接诸位的 , 但刚才有点事耽误了一些时间 , 出门晚了一些 。 忘了介绍 , 在下是陈大人身边谋士郑深 ! “
“ 诸位大人这边请 , 咱们先去府衙喝茶 , 我已派人去通知陈大人了 , 他一会儿就回来 。“
胡潜定定地看着他 , 看着他眉宇间平和宁静的笑容 , 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
许是他的目光太热烈 , 郑深回头 , 笑看着他问道 :“ 胡大人一直盯着我瞧 , 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不妥 ?“
胡潜深吸了一口气 , 忍不住多看了他好几眼 , 轻轻摇头道 :“ 没有 , 只是郑大人有些像下 …... 我年轻时曾遇到过的一位贵人 。“
郑深不以为意 , 笑容满面地说 :“ 天下之大 , 无奇不有 , 树有雷同 , 人有相似 ,
不足为奇 。“
胡潜挤出个笑容 , 点头说 :“ 没错 , 许是时间太久 , 我记糊涂了 , 郑先生莫怪 。
“ 区区小事 , 胡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 诸位请随我来 。 “ 郑深笑着带他们进了府衙 , 让人奉上莪水 , 然后跟他们讲了一些陈云州大致的安排 。
“ 诸位大人的府邱 , 我已安排妥当 ,
就在城北 , 通判陶大人也住那边 。 如果诸位大人对这些有异议的 , 一会儿我家大人回来了 , 诸位尽管提 。“
黄昆瑞几人看向胡潜 。
胡潜代他们表态 :“ 没有 , 陈大人和郑先生安排得很好 , 有劳郑先生费心了 。
郑深笑着点头 , 随即跟他们讲起了庆川府的一些风土人情 、 还有目前的主要政策等等 。
半个时辰后 , 陈云州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进来 , 笑着拱手 :“ 让诸位大人久等了 ,
抱歉 。“
胡潜他们连忙起身见礼 :“ 陈大人言重了 , 属下也是刚到 1 “
他们态度摆得很低 。
陈云州招呼他们坐下 , 然后自己再到空留的主位落座 , 先关心了一番他们路上的情况 , 家里的情况 , 然后笑着提起了对他们将来的安排 :“ 郑先生应该已经跟你们过了 , 不知诸位大人是什么想法 ?“
胡潜几人也早就商量过 。 他们既然没彻底致仕 , 还不顾骂名投奔了陈云州 , 自然是想干一番事业 , 既能一展所长 , 又能光宗耀祖 。
所以他们所有人都一个意思 :“ 我等愿留在庆川 , 追随大人 ! “
陈云州笑道 :“ 好 , 好 , 我们庆川正好缺诸位大人这样的人才 。 不过现在庆川还比较小 , 暂时不能给诸位大人相应的官职 , 还要委屈诸位大人一段时间 。 不过俸禄不会比诸位大人原来的少 , 诸位若还有什么要求 , 尽管提 。“
胡潜摇头说道 :“ 我们没有其他要求 。 只是胡某有个疑惑 , 大人如今手底下已有九州 , 为何不效仿龚鑫 7“
他这是在问陈云州占了这么多地方 , 怎么还不称王称霸 。
郑深笑道 : “ 这是经我们众人商议后决定的 。 虽然嘉衡帝昏庸无道 , 朝廷腐朽 ,
不得人心 , 但这天下还是有不少忠于赵氏 , 忠于朝廷之人 , 如今既已有龚鑫在前面拉住朝廷和这些人的仇恨 , 我们何不先高筑墙 , 广积粮 , 缓称王 , 先壮大庆川的实力 。
实力为上 , 名不名义的不重要 , 最重要的是看谁能走到最后 ! “
胡潜五人听后 , 对视一眼 , 拱手道 :“ 还是陈大人和郑先生看得长远 。“
别的不提 , 这份忍耐力就非常人所及 。
要知道 , 九五之尊 , 无上的权力 , 有几个人能拒绝得了这种诱惑 ?
龚鑫的做法才是绝大多数人的选择 。 要不是丢地丢得太快 , 估计这会儿葛镇江也称帝了 。
陈云州含笑道 :“ 其实也没那么复杂 , 现在这样比较省钱 , 咱们庆川还比较穷 ,
银子都要花在刀尖上 “
像龚鑫那么摇 , 称帝了 , 宫殿总得建吧 , 然后文武百官也不能少吧 ?
那庆川势必得大兴土木 , 单是建宫殿的费用 , 恐怕就得几十万两 。 而且宫殿落成之后 , 估计这些人还得给他选妃 , 将家中的女子都往他后院塞 。
这些不花钱的吗 ?
一旦建国 , 跟随他的这些人要不要封赏 ? 必须要啊 。
庆川一下子多出这么多的官员 , 只怕地皮都要翻好几借 , 每年的开支不长个几万 , 几十万两根本养不了这么多人 。
大事还未成呢 , 就这么骄奋淫逸真的好吗 ?
陈云州不想在这种温栖富贵权力的漩涡中迷失自己 。
更重要的 , 他迟早要去北方的 , 有现成的宫段 , 何必劳民伤财呢 ?
京城皇帝的宫殿 , 还有那些王公贵族 、 大臣们的房子 , 都是现成的 , 以后拿来直接封赏就是 , 完全不用自己额外花钱赏赐修房 。
一次郭能办成的事 , 何必要撂两回 , 他们不嫌麻烦 , 他都嫌烦 。
胡潜几人听到这个理由 , 彼此看了一眼 , 都觉得有些古怪 , 修路有铬 , 给自己修豪华的宫殿却喊着没铠 ,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人 。
郑深笑呵呵地说 :“ 以后诸位大人就明白了 , 我家大人崇尚节俭 , 不提倡折腾百姓 。 我们庆川的各项工事 , 包括水利工程 , 官府至少都是补贴了口粮的 , 从没有强制无偿征役的情况发生 , 征兵也是如此 。“
胡潜听闻后很是汗颜 , 连忙拱手说道 :“ 陈大人高义 , 实令我等佩服 , 难怪庆川如此兴盛 , 人心所向 , 无往不利 。“
陈云州被他吹捧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
这不是每个现代干部应该做的事吗 ? 当然 , 贪官污吏不算 。
「 胡大人过誉了 , 我让人准备了酒席 , 并将庆川目前的主要官员召集起来 , 给诸位大人接风洗尘 , 也是让大家彼此认识认识 , 方便以后共事 , 时候不早了 , 诸位大人请 1“
说完 , 他率先站了起来 。
他们五人加入后 , 陈云州开始有意识地整顿庆川九个州府 , 虽然还没朝廷的建制 , 但已经有了朝廷的雌形 , 军务 、 政务分开 , 财务也九州统一规划调度 , 以提高效率 , 整合九个州的资源 , 进一步提高庆川的实力 。
对于陈云州这种闷不吭声发大财的行为 , 龚鑫和葛镇江真是嫉妒死了 。
他们要死要活 , 拼命才抵挡住了朝廷大军的进攻 , 守住了城池 , 陈云州倒好 ,
一边卖火 、 药赚他们的钱 , 一边悄无声息地就拿下了两州 , 两头都吃 , 还让人没法跟他翻脸 。
想到陈云州现在总共占据了九个州府 , 比他们俩加起来的地盘都还大得多 , 他们心里都酸酸的 , 真是同人不同命 , 那小子的运气太好了 。
葛镇江连续两次扩张 , 两次被朝廷打回原型 , 志气大跌 , 尤其是现在他手上的兵力满打满算都没十万 , 他心里已经逐渐意识到 , 他这辈子恐怕没有做皇帝的命了 。
虽不甘心 , 但人也要认清现实 。
葛镇江开始谋划 , 该投效哪一方势力 , 能够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
他本来是比较属意陈云州的 , 但上次他假模假样地给陈云州抛出了橄榄枝 , 陈云州丝毫没接的意思 。
估摸着这个年轻人现在地盘大了 , 人也膨胀了 , 可能看不上他这种野路子出身的老家伙 。
葛镇江好歹也曾风光过 , 既然小辈都不搭理他 , 他自然也歇了这个心思 。 不然投奔过去 , 对方也不会重视他 。
那如今就只剩朝廷和龚鑫可供他选择了 。
相对来说 , 他自然更愿选择与他同样是江南乱军出身的龚鑫 , 只是龚鑫现在手里只有四个州 , 面临着朝廷的强力打压 , 险些没守住田州 , 实力看起来不是很强 。
他担心万一自己投奔过去 , 龚鑫最后被朝廷剿了 , 自己岂不是什么都捞不着还要陪着龚鑫去死 ?
反正现在各方都顾不上他 , 他就准备再观望观望 , 要是有机会扩大势力是最好 , 没有 , 那再看那边胜利的可能最大 , 他就投奔哪一方 。
抱着骑墙的心思 , 他暗中派人给贾长明示好 , 表面又路龚鑫交好 。
龚鑫不知道葛镇江的小心思 , 也没时间去管 。
葛镇江现在只有一个州 , 不足为惧 。 而且挨着田州 , 是田州的天然屏障 , 他不会去攻打葛镇江 , 双方暂时没有任何利益冲突 , 他也不愿意再树敌 。
因为他现在虽然暂时挡住了朝廷的大军 , 可跟朝廷交战三年 , 他们大岳的损失不小 , 尤其是庆川军的不断崛起 , 给了他不小的压力 。
龚鑫的野心很大 , 他想问鼎中原 , 一统天下 , 建不世之伟业 , 那庆川就迟早都会是他的障碍 。
可如今面对朝廷 , 他都节节败退 , 丢了两个州 。
这一切归根到底 , 还是他占的位置不如陈云州好 。 陈云州拿下的地方 , 西边 、
南边都是天然的屏障 , 东边还有他和葛镇江挡住朝廷 , 就北边比较危险 。
真是让人嫉妒啊 !
龚鑫心里虽然酸 , 但他也在反思 , 陈云州为何能一会儿捡两州 , 一会儿又接收朝廷的官员 ?
前者还能说有一定的运气成分 , 但后者呢 ? 这可不能用运气解释 。
想当初 , 他明明是势头最猛的 , 他起事 , 雄踞江南时 , 陈云州还只是个小小的庆川知府 , 只有一地 , 微不足道 , 为何短短三年时间 , 对方就超过了他 ?
龚鑫思来愚去 , 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手底下的人大多是野路子出身 , 莽的时候行 , 但要撂些细致的事 , 搞阴谋诡计恐怕就不如读书人了 。
陈云州身边就不一样了 , 他重用的基本上都是读书人 、 官员 。
想来这些人也比较有用 , 所以陈云州才会花重金勾走了朝廷的五个官员 , 而且还继续散播消息 , 重金招募朝廷的官员 。
这样的好事 , 可不能让陈云州一个人专美于前 。
龚鑫决定学陈云州 , 他招来施斌商量 :“ 岳父 , 陈云州这人素来无利不起早 , 他既放出风声愿花重金招募朝廷官员 , 其中必有利可图 。“
“ 咱们也跟上 , 一起拳朝廷的墙脚吧 。 我们大岳地虽不如庆川广 , 但江南多读书人 , 高中做官的也多 , 若能引一二成回来 , 岂不美哉 ?“
施斌其实不想招募太多文臣回来分他的权力 。
但如今大岳形势不乐观 , 左右自己除了是谋士文臣 , 还是龚鑫的岳父 , 这层关系是没人能比的 。 所以他还是赞同道 :“ 皇上说得是 , 若能招募一些能人义士相助 , 予
大岳必能更上一层楼 。“
龚鑫笑道 :“ 好 , 岳父既已赞同 , 那响们也学陈云州 , 放出话 , 凡是江南出身的官员 , 只要肯回江南加入大岳 , 通通升官一级 , 俸禄翻俘 ! “
陈云州那抠抠搜搜的样子 , 什么具体待遇都没提 , 他可不一样 。
他是皇帝 , 自然要大方一些 , 就不信那些大臣不心动 。
施斌想了想 , 提道 :“ 皇上 , 其实不光是文臣 , 还有军中的将士也该有此待遇才
龚鑫拍了拍脑门 :“ 岳父所言甚是 , 军中将领 , 无论是不是出自江南 , 凡是愿投奔我大岳的 , 通通官升三级 , 升无可升的 , 直接封侯 ! “
相较于文臣 , 他自然是更喜欢武将 , 尤其是如今在打仗的这种关头 。
施斌笑眯眯地说 :“ 微臣这就安排人去楚家军中宣扬此事 。“
即便招不来投奔的将士 , 也要恶心恶心朝廷 , 要是能引得楚家军内斗就更好了 。
当然 , 往京城那边他们也没少派人了 。
而东龚鑫好大喜功 , 喜出风头 , 声势弄得比庆川还大 。
本来京中只是有些流言蜚语传出 , 说胡潜五人到了庆川 , 是如何受重用 , 陈云州亲自接见 , 如何礼贤下士这类的话 。
还说陈云州有意招募京中官员 , 待遇不会输给胡潜 。
这些话大多都是官员中低调流传 。
可突然杀进来龚鑫这人 , 画风就一下子变了 。
因为他的财大气粗 , 没几天 , 京城上至一二品大官 , 下至贩夫走卒都听说了 ,
大岳在招募出自江南的官员 , 还有军中将领 , 奖赏是如何的丰厚云云 。
一时之间 , 很多市井小民都恨不得自家有个什么指挥使这类的 , 直接全家一起路着升仙 。
这种话本来是茶余饭后 , 无聊之下的谈资 , 也是百姓们对权力不切实际的幻想 。
可无奈前不久才出了胡潜五人的事 , 朝廷 、 皇帝对这事都很敏感 , 还惩处了几名平日跟胡潜他们走得比较近的官员 。
所以这时候冒出这样的流言 , 不少出自江南和庆川九州的官员都有些悌愉不安 , 唯恐自己被皇帝或是上司 、 同僚怀疑上 。
但他们又不敢自己站出来主动表忠心 , 不然万一别人说你是不是心府了 , 你怎么回答 ?
一时之间 , 搞得京城风声鹤唉 , 人人自危 。
许多官员除了上朝和去衙门 , 平日里都不出门结交朋友了 , 哪怕是宴席邀约 ,
也都是能推的都推掉 , 老老实实躲在家里 , 以免麻烦上身 。
但这闸得满城皆知的流言还是传入了嘉衡帝的耳朵里 。
嘉衡帝本就因胡潜投敌一事耿耿于怀 , 如今听了这等流言 , 那更是看哪个大臣都觉得对方长了一张变节的脸 , 早朝上 , 好几名江南 、 庆川九州出来的官员无端挨了一顿训 , 搞得其他官员都跟鹏鹑一样 , 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
早朝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氛围中结束 , 不少人下朝后背都湿透了 。
不多时 , 这消息就传入了在家养病的戈箩耳中 。
戈箫眯起眼 , 很是无奈 , 他敢肯定 , 陈云州和龚鑫是故意的 , 他们故意挑战皇上敏感的神经 。
可哪怕很多人都清楚这是挑拨离间 , 甚至皇帝也知道 , 可人心难测 , 尤其是有了胡潜五人的前车之鉴 , 不说皇帝 , 就是他对自己手底下的那批人都不如以前那么放心了 。
所以哪怕明知这是敌人的阴谋 , 他们还是不可避免地会上当 。 这陈云州和龚鑫还真是够阴险的 。
无声叹了口气 , 戈箍庆幸自己这次是真病了 , 不用上朝承受皇帝的怒火 。
好在这种流言蜚语总会过去 , 等过阵子 , 京城有了更有意思的谈资 , 自然也就没人提这一茬 , 大家逐淀淡忘 , 这事就过去了 。
就在戈箫以为自己能置身事外之时 , 他却收到了一封从庆川来的密信 。
信里 , 陈云州说早就听闻戈尚书之能 , 极为欣赏他的才干 , 因此邀请戈箩赴庆川 , 陈云州承诺 , 不但会给戈箫兵部尚书之职 , 而且还会封他为侯 , 世袱同替 。
总之信里对戈箫是各种夸赞 , 就差把他奋上天了 。
可面对这封信 , 戈箫的脸色却不可抑制地沉了下来 , 捏住信的手背青筋暴突 。
管家担忧地看着他 : “ 大人可是腥又痛了 7“
自打在雨中路了一个多时辰后 , 戈箫的腹关节就开始痛了起来 , 大夫说没得治了 , 只要天气不好 , 一下雨就会痛 。
戈箫将信塞给他 , 咬牙切齿地说 :“ 陈云州坑我 ! “
管家诧异 , 低头看了一眼信上
的内容 , 也颇为惊诧 :“ 这 …... 这事绝不能传出去 , 不然皇上怕是 …... 大人 , 这 , 这如何是好 ? 早知是这种 , 小的说什么都不会让人将信送进府中 , 都是小人的错 1“
戈箫面色阴沉 , 看了一眼管家手里的信 , 心中天人交战 。
陈云州这封信明显不怀好意 , 但他若是主动交到皇帝手上 , 皇帝现在是不会拿他怎么样 , 可以皇帝的多疑 , 万一哪天他决策失误或是下面的人办事不力 , 便宜了庆川 , 皇帝撂不好会愚起这封信 , 怀疑上他 。
思来想去 , 这封信不能留 。
戈箫示意管家 :“ 将信烧干净 , 还有 , 凡是知晓这封信的人通通处理掉 , 一个都别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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