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栖茫然地在心底发问,【系统先生,他怎么了吗?】

系统的声音隔了很久才传来,【……把衣服拉上。】

他不明所以地松开了手,隐约从耳旁听见了一声松气。

怀里的黑猫在此时挣扎起来,像是遭受了什么刺激般不停喵喵叫,两只爪子用力扒拉着他的衣服,显得格外着急。

“怎么了?”他忙问。

黑猫忽然不出声了,一双异色瞳直勾勾地盯着他。

晏栖以为怀里的小猫被吓到了,不由得搂紧了它,“别怕了,下次不要乱跑了,我会找不到你的。”

背对他的管理员看不见青年脸上的神情,却能听见他绵软的声音,还带着点残存的哭腔,犹如涓涓溪水流淌过山涧。

这声音仿佛有魔力般缠绕在他耳旁,久久未曾散去。

半晌,管理员似乎是想转头看他,却又在做出动作的前一刻停住了,只是别扭地侧了一点头,声音闷闷的:“你肩上的伤要揉开……”

他的声音顿了下,像是在迟疑,又像是想到了别的什么,“不处理会变严重,可能会更疼。”

晏栖有些茫茫然,轻轻“啊”了一声。

管理员却在此时转过身,蓝眸铺满真挚和诚恳,“我有药。”他的目光下意识扫过面前人的肩头,面色忽然又变得别扭起来。

晏栖面上流露出惧色,像只柔软无害的小动物般,怯生生地抬起一双清澈的眼去看将自己围住的大型野兽。

【他好像不打算杀我,系统先生。】

【……是。】

晏栖觉得系统的声音有些奇怪,却说不出来哪里奇怪。

他心里怵得慌,听管理员说要带他走,脑子里忍不住开始乱七八糟地猜,等到了地方后他才迟钝地发现:管理员似乎真的只是想给他上药。

他一手抱着对方找回来的猫,另一手握着药膏,膏体微凉的温度传递到掌心,提醒着他眼前的一切都并非是假的。

“被撞到的地方要用药膏揉开。”管理员道。

晏栖小心看着他的面色,下意识回道:“伤在后肩,我够不到。”

他有些苦恼道:“我不知道可以找谁帮我擦,这样好像很麻烦别人。”

管理员一顿,把刚给出去的药膏又拿了回来,“我帮你。”

晏栖没有抗拒,乖乖坐在椅子上,反手将衣领往下拉,露出底下雪白细腻的肌肤。

管理员的指尖为不可查地颤了一下,目光不受控制地紧紧盯着这片肌肤,教养让他不能这么偷看别人,心声却不停引诱着他,让他想看更多。

微凉的药膏接触到温热的肌肤,晏栖忍不住轻轻吸了口气,身子本能地向前躲,却被稳住了。

“……别动。”

同样微凉的掌心随之覆了上来,动作轻柔地像对待瓷娃娃,稍微一用力便会被碰碎似的。可他肩上的伤痕已经隐隐发紫,不大力揉开,之后只会更疼。

手下的肌肤太过细腻温软,如同豆腐似的,又比豆腐更加软,好像指尖都要陷进这层绵软的肉里。肌肤之间并没有任何隔阂,若是有,那便只有一层湿滑粘稠、正因为热度而不断融化的药膏。

已经化开的膏体顺着凹进去的、漂亮的脊柱沟缓缓滑落,隐入衣服深处。

晏栖不耐疼,才揉了两下眼底就积攒出满满一汪泪,他攥紧椅子扶手,疼得身体不停发颤。

管理员很快发现了他的紧绷,有些无措地问道:“很疼吗?我……我轻一些。”

晏栖蹙着秀气的眉,粉白的脸几乎皱在一起,紧紧咬住了下唇,唇珠在饱满唇肉的挤压下可怜巴巴地寻求着一席之地,却又被染上水渍。

他疼得嗓音里也含上了细微的颤栗,声音几乎是从鼻腔里出来的。伴随着轻微的抽泣与吸气声,他极轻地“嗯”了声。

——这声音几乎无法用语音来形容。

只是让听见的人如同触电般,酥酥麻麻的电流感过遍全身,大脑骤然宕机,只能不断地重复着他的哼声。

晏栖觉得自己第一遍回答的声音太小了些,又轻声道:“疼。”

“你再轻一些,可以么?”他的声音如同祈求,沾染着热汗与缱绻,周遭温度急速上升,却忽地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小漂亮哭疼的声音。

过了很久,那没出息的管理员才沉声应下了他的要求,指尖又覆上他的肩膀。

晏栖攥紧了哆嗦的指尖,忍不住开口打破这静谧,“我没听你的话,偷偷上去了,”他短暂地停了下,又问道:“你不生气吗?”

这个问题的回

答是他始料未及的。

“——我不会生你的气。”

管理员道:“更何况,你不算上去,你只是站在了楼梯上。”

晏栖忍不住舒出一口气,悬在心头的大石头终于落下。

“好了。”管理员说道,自觉退后了几步,将沾满药膏的手背在了身后。

晏栖小声朝他道谢。

管理员身体紧绷,耳根通红一片,甚至是屏着呼吸的,额上还冒出了细密的汗,活像刚被欺负了似的。

可怜的大狗狗抬头看向没有察觉的主人,背在背后的手忍不住摩擦了下,好似还能感受到指尖那湿腻温热的触觉。

“天快黑了,你快回去。”说起正事,他才终于从快要窒息的感觉中脱离出来,顾不上满头的汗和满手湿滑的药膏,“天黑之后不要待在外面。”

晏栖察觉出这是来自npc的规则提醒,有些紧张地往外看了眼,发觉天快黑了。

他也顾不得确认自己的猜测,抱着猫匆匆回去了。

管理员的房间在最底层,而二楼是双生子的住处。

寂静的楼道里忽地响起一阵焦急的脚步声,封死的窗后,紧紧拉上的窗帘忽地动了下,紧接着便被掀开了一条缝。

缝隙中露出一只眼睛,浅棕色的瞳仁死死盯着消失在楼梯拐角处的脚踝。

漆黑的屋内响起幼童的碎碎念。

“好喜欢……好喜欢……”

这声音神经质地念了七八遍,忽地停下了,没多久,声音又响了起来。

“不能动、不能动……可是好喜欢……”

漆黑的屋内不停响起童声,渐渐变得微弱起来,直至归于寂静。

回到屋内的晏栖忽然打了个哆嗦,他的目光在客厅里看了一圈,发现空调的温度是极低的二十度,难怪气温这么冷。

他抱紧怀里的猫,并没有多管闲事,轻手轻脚地回房。在他关上门的瞬间,另一扇房门也随之打开。

晏栖把安静了一路的黑猫放在床脚,呼唤道:【系统先生,我还有多少生命值?】

【5点。】

晏栖被这个低到骇人的数字吓了一跳,“这么低?!”

他之前还有两位数呢!怎么一下掉到只剩半天了,甚至昨天加的生命值都掉干净了……

楼顶这么危险的吗?那支线任务……晏栖有些焦急,要知道,半天时间一瞬就没有了,不想办法尽快恢复生命值,他很快就死掉了。

晏栖咬住下唇思索片刻,双眼微微一亮,【有了!】

他翻箱倒柜找出纸笔,言之有理道:【总不能一直说空话表白,我换个方式,看看增加的生命值会不会变多。】

他展开纸,在上面写下第一句话:叶先生,您好。

写完这句话他就顿住了,他从没写过情书,不知该在里面写些什么,身体彻底垮下来、住院之前倒是收过很多。

晏栖努力回忆着曾收到过的情书内容,一边在纸上写,一边又无意识地轻声呢喃了出来。

“我很想写些什么东西给您,但话到嘴边,又突然不知道该怎样写出来。”他的声音很轻,柔和得像河畔杨柳刚开出的枝叶,又软得像一阵拂面而过的风。

“您从未见过我,但我却从别的地方知道过您……如果有机会,我想和您一起去倾听海浪的声音。”

晏栖写得认真,也入了迷,把能想到的情话都抄了上去,完全没注意到黑猫不知什么时候跳上了桌面,蹲在一旁认真看着写他这封不会寄出去的情书。

他突然顿了下,目光扫过自己刚写完的一句话。

——虽然我和您之间隔着漫长的时间,但喜欢是一件永远的事情,无法被时间所打败,唯一能让我见不到您的,只有生死的隔阂。

我在您从未知道的地方深深地爱着您。

我不奢望您能回应我,只希望有地方倾诉我对您的爱。

【系统先生,这样会不会有些肉麻。】他有些犹豫,毕竟用嘴表白时他可说不出这么直白明显的爱语,甚至没有认真地说过一次喜欢。

他道:【就这样吧,先试试看。】

晏栖高高兴兴地在右下角标上署名,折了两折装进信封中,满怀期待地问道:【卡牌承认我写的信吗?生命值有上涨吗?】

一旁的黑猫伸出爪爪碰了下信封,像是瞧见了什么新奇的东西。

半晌,他抬头看着晏栖。

锋利的竖瞳在触及青年时转化为圆瞳,漆黑的瞳仁完完整整地映进去一个人形,此后便再容不下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