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用尽全力抓住了诸伏景光,“hiro!你冷静一下,我们现在下去!”

两个人之间一向是他的力气比较大,现在却反了过来,他几乎要用尽所有力气才能保证对上诸伏景光的时候不落下风。

“先冷静下来,下面不是水泥地,是水的话说不定……说不定还有可能!”

降谷零咬牙有些吃力地摁住幼驯染,说着连自己都不太敢相信的话,确保他混沌的眼神清明下来,才紧紧拽着情绪有些失控的幼驯染一起抄近道下楼。

hiro,说不定是想到了那个时候的事。

他的心里充满了愤怒和悲怆。

希望……一切如他所想,还没有发展到最糟糕的地步,那么无辜的孩子,绝不应该承担这样莫名恶意!

诸伏景光脑袋里一片空白,暂时失去了思考能力,动作机械地跟着降谷零抵达岸边。

冲天的的水腥气拂面而来,混合着浓浓的硝烟呛得人眼眶烟熏火燎,空气里到处都弥漫着烟尘。

巨大的爆炸声也引来了周围不少人的注意,看热闹的人惊呼不已,不清楚内情,还以为是哪个新店开业放了一场礼花。

“就是有点短,还没看清楚就没了。”有人说,“要是能再长点该多好。”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降谷零望着已经止沸的水面,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在嗓子眼里卡了半天,最后还是没能说出来。

还有什么好安慰的,这种情况看一眼就知道、不,其实早在还没下来之前,他心里就已经有了最糟糕的预测。

成田俊二和理奈下跌的楼层离水面有几十米的高度,这么高的距离,就算是专业跳板也有相当的危险性,更别提事发仓促,以成田俊二勒住理奈脖子的姿势,后者根本就没办法调整入水的姿势。

而且那么大的爆炸的声音,绝对不可能是普通易燃物引起的,肯定是炸-弹。

谁都没想到成田俊二身上居然还携带了一枚炸-弹,那么大的爆炸威力……炸开之后别说存活,恐怕已经尸骨无存。

可是这些话他怎么说得出口?

降谷零沉默地看着诸伏景光,他听过好友提过几次理奈的名字,也描述过未来重逢的各种可能,唯独没想到的是,这重逢来得如此匆匆,就像夏日里骤然而下的一场急雨,还没来得及撑起伞,就已经散得干干净净。

说出那些话,就意味着连他也放弃了相信理奈也许还活着的事实——他要亲手打碎对方未完的一场梦。

“不用担心我,”诸伏景光慢慢蹲下,沙哑着嗓子开口,“zero,报警吧。”

“至少,也要为她收敛骸骨。”

他们主动联系了理奈留下的那张纸上的电话号码,接电话的女人声音如和风细雨,是一位很有涵养的人,听见噩耗之后,电话那边传来咚的一声。

“对不起……”田中女士的呼吸急促,“我没听清楚,能请您再重复一遍吗?”

降谷零抿了抿唇,轻声把消息再重复了一遍,“我很遗憾,也深表难过,我……没能把她救下来。”

如果他一开始能对成田俊二更加警惕一点,关注对方,就不至于发现不了成田俊二身上的不对劲。

又或许,如果当时发现理奈被劫持,他追上去的速度再快一点……哪怕再快一点,说不定情况就能赢得转机。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会,降谷零似乎听见了那边有簌簌的声音,那位悲痛的田中女士轻咳了几声,“我明白了……但这并不是您的错,无论如何,事故发生的错处绝对不能归咎于拯救者的有心无力,如果理奈在天有灵,也绝对不会希望您这么想自己。”

田中玲子声音哽咽地结束了这场通话。

挂掉电话之后她转过头,脸上干净得一滴眼泪都没有,声音里的悲痛一收,对着正在更换衣服的人调侃道,“没想到你还能下得了这样的决心,真是让人出乎意料,不过这样下来,他们一定会相信你的死讯。”

“这么做会不会太过决绝了一点,对方好像很伤心,这可都是你的错啊,理奈。”

“在天有灵”的江奏拍了拍身上的灰,并没有在意贝尔摩德看热闹的态度,“‘京极理奈’的身份继续存在下去只会造成种种不必要的阻碍,只要这个身份存在就会留下痕迹,只要留下痕迹,有些人想要调查就能够顺藤摸瓜,有迹可循,与其到时候再花力气去应对那些未知的风险,还不如在一开始就把这种可能性掐灭。”

贝尔摩德本来还以为江奏会说“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不适合产生过多的交集”、“和组织的人接触太多迟早会陷入危险”之类的话,结果这番话完全在贝尔摩德的预料之外。

她也见过京极理奈和那群孩子之间的交往,看上去感情很不错。

既然感情好,那么京极理奈肯定清楚一旦传出自己的死讯,那些关心她的人会非常难过,可她现在连提都没有提。

是故意和普通人疏远来保证他们的安全吗?

对方只不过是一群还在上小学的小孩子而已,毫无动手价值,情报部的人甚至懒得花时间去看小学生一眼,更别提下手,自然不会是这个原因。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

她可能只是——单纯的不在意而已。

足够冷静清醒,也足够冷酷绝情,甚至比那个男人——琴酒更加可怕。

至少琴酒从来不会和无关的人虚以委蛇,言笑晏晏,下一秒就计算对自己有利的事,把对方当成麻烦摆脱掉。

贝尔摩德的眼眸淡了几分,果然,哪怕是孩童的真挚感情,经过组织之后也会变成扭曲又虚假的存在……

“作为你的养母,我现在应该要去收敛你的尸骨。”贝尔摩德嫌恶道,“不过,大概只能捞到成田俊二的骨灰吧。”

她对捞男人的骨头碴子实在是兴趣不大,尤其对方还是一个软弱无能的废物,就更没有任何动力了。

“你应该去死。”

贝尔摩德瞳孔微缩,笑容生出了几分危险,“嗯?”

“因为听见了深爱的养女的死讯,”江奏声音毫无起伏地棒读道,“一路上心神不宁,结果不小心出了车祸也死了,啊,一家人死得整整齐齐。”

贝尔摩德:“……”

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自己下场了。

从理智上出发她知道江奏说得没错,日本的媒体如同食腐而生的秃鹫,逐热度而生,在公共场合发生爆炸还死掉了两个公民的消息足够在日本掀起一阵热度,媒体会想方设法地调查旁观者,死者,还有死者的家属。

如果她出面,到时候一定会被媒体包围,不管是纸媒还是网络上,假身份留下太多的信息终究不是件好事。

这么说起来,死亡确实是“田中玲子”最好的结局。

“好吧,”贝尔摩德靠在窗边,以咏叹调的语气轻声吟诵波德莱尔,“这片土令人烦忧,死亡,起程吧,天空、大海尽管郁黑有如浓墨;人的心灵,你知道的,燃着暗光。你的安神毒酒,倒给我们喝吧!脑骨间有火不断燃烧,我们愿投身入深渊底:天堂?地狱?管它!”

她对着玻璃窗上倒映出来的身影举起被红色酒液填满底部的高脚杯,直视着上面艳丽却冰冷的容颜,“就让我用死亡来为这场仓促的演出作为谢幕吧。”

死得干干净净,不失为一个好结局。

江奏欣赏了一出女明星免费的诗歌朗诵,海豹鼓掌。

念得真好,该死就得死。

如果贝尔摩德这个时候去警察那边,说不定就会和诸伏景光以及降谷零这对未来的公安碰上。

想想要是真的碰上,以后双方在组织见面的场景,那叫一个尴尬……

虽然游戏世界大概会规避这样的可能性,不过为了避免诸伏景光开局就落地成盒,还是谨慎点比较好。

……

帝丹小学。

“不可能。”工藤新一瞪着面前的男人,“我才不相信呢,以为我是那种可以随便就能骗到的小孩吗?”

那家伙那么聪明,又狡诈,才不会……才不会发生那种事。

“理奈才不会出事!”毛利兰大声喊,拼命忍住不哭,“我不喜欢这种玩笑,我也不要礼物,我想要她回来……”

铃木园子和山田优的眼睛也红成了一圈,不肯接受面前的大哥哥递过来的东西。

诸伏景光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在事故发生后不久,商场的负责人把理奈活着的时候寄存在货柜里的东西给他,上面还附了贺卡,是给朋友的告别礼物。

不是没想过隐瞒,制造一个朋友远行的美好幻想,但媒体报道的新闻铺天盖地,他们迟早有一天会知道。

“我不会看的,我也不会接受这些东西……”工藤新一倔强地撇开他的手,忍住喉头酸涩,一字一句道,“那家伙答应过我们会再见。”

“她绝对不会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