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以后你可能还会再出现这种情况”——这句话最终还是压抑在所有人的心里,没有人开口。

好不容易再次重逢,现在谁也不想去想这个问题。

未来是什么情况现在谁也不清楚,现在所有人都闭口不谈,现实就像一座沉重的大山,沉沉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如同一颗不定时爆炸的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现那一刻。

萩原研二努力克制住自己不去往更糟糕的方向去想,“没关系的,出医院之后,我们好像还没有庆祝过吧?而且今天奏还打赢了篮球赛,怎么说都是鬼冢班赢了。”

“是可以庆祝,”江奏想了想道,“不过不要再聚会了。”

每次聚会不是出这个事件就是出那个事件,之前她有刷分需要所以来者不拒,但是现在系统的奖励早已收入囊中,她也就没把这些零零碎碎的小事情放在眼里。

每次吃饭的时候被打扰实在很损伤胃口,对心情的影响也不好。

“不想聚会啊……”萩原研二没有问江奏为什么会有这种念头,而是直接顺着她的想法思考了下去,“那我们去爬山吧?我知道东京郊区有一座山头风景很好,虽然距离稍微有点远,不过开车过去的话也要不了多久的时间,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他已经放弃了在其他人面前掩饰他们之间的亲昵,她好像没有拒绝,他因此更加顺理成章地顺水推舟。

像是突然想起了现场还有其他人,紫色眼睛的男人歉然地朝其他人笑了笑,“班长到时候没有约会的话应该会来……小诸伏和小降谷要一起去吗?”

这显然是一种无声的宣誓主权。

“啊,”降谷零笑了笑,那双紫灰色的眼睛微微弯起,“我突然想起那天还有点事,我就不去了吧,下次有机会大家再一起聚一聚。”

诸伏景光安静了一会儿,轻轻点了点头,“我之前答应了帮同学补习,好像也腾不出什么时间了。”他的笑意有些许为难,“已经答应的事也不能再临时反悔,这次你们就好好玩,到时候分享一下那里的风景就好了。”

体面的退场似乎是一种礼貌,想要做到毫不介怀很困难,但至少要笑着目送。

如果能像zero那样洒脱就好了。

……

他们一起去了东京郊区的那座山头,海拔并不算很高,但是比起平地,温度还是有差距,因此山上的樱花正好绽放到最盛时,虽然颜色是淡淡的粉,就像少女因为害羞脸上那一层薄薄的红晕,但是因为满山遍野都是,这样浅淡的颜色积累之后就变得十分浓艳。

僧人诵念经文的回音环绕四周,时不时有苍老的鸦扑簇着翅膀嘎嘎飞过上空,偶然间落下几片黑色的尾羽,和被吹落的樱花瓣一起,随着微凉的山风在空中打旋飞舞。

“这个寺庙的签可是很有名的,虽然名气比不上清水寺,不过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萩原研二眨了眨眼睛,“我考大学之前和考警察之前都来这里求过签,那个时候求到

的都是上上签,最后一次性都过了,还是自己理想的目标。()”

“?()”

江奏对于这种疑似能加幸运buff的是很感兴趣,先存了个档,把手伸进签筒里,随手一抓,抓到了一根木制签子。

萩原研二紧随其后,也抽出了属于自己的签文。

上面有些佛教禅语,两人都不是很懂,江奏虽然能看懂上面的汉字,不过术业有专攻,她也不去刻意牵强解释,以免望文生义,都把手里的木签交给了解签的禅师。

“您的签文很好,”老和尚看过江奏的签,脸上数不清的皱纹,都笑成了包子上的褶皱,“这签文上显示,您所求不高,但是实现有些困难,虽然达成愿望的过程中,难免会遇到一些波折和挫折,或许还有一些来自于身份立场的,天然存在的矛盾,但是对于您来说,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只要能及时‘断’、‘舍’、‘离’,那么您最终一定会达成自己的心中所愿。”

江奏一向都不是很相信算命,包括初中高中的时候,班上流行的各种星座配对,星座解析,还是后来大火的占卜……这些东西看似很准,刚刚做出结果的时候,似乎完全符合做题者本身的描述,实际上这无非是一种巴纳姆效应,也就是说,人们往往会对他们自身认为是为自己量身订做的一些人格描述,给予高度准确的评价。

而这些评价往往不会精准细致到具体节点,只是一些大概的、似是而非的模糊描述,这些描述能放在大多数群体身上,但落到个体身上,则会被认为是神异和准确。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听到好话心情不错,“借您吉言。”

起码在游戏里,这算是个好兆头。

她所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难办的事,只不过是找到回家的路。

游戏虽然不错,也认识了一群在现实生活中能够成为朋友的人,不过对于她而言,如果游戏无法成为现实,那么他们也只能止步于此。

她不会为了任何虚假而抛弃真实。

“请稍等一下。”老和尚接过了萩原研二的签文仔细看过之后,眉头始终紧紧地蹙着,没有松开。

难道是签

文的寓意不好?

但是像这种寺庙的签,应该事先都做过处理,太差的也不会放进来。

“……这支签不是早就被我嘱咐过扔出去了吗?为什么还在签筒里?”老和尚自言自语地嘟嘟囔囔。

江奏:“……”

所以说,果然有黑幕……

“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萩原研二还是笑眯眯的,“没关系的,可别小看我的承受能力,有什么话您直说就好。”

“真的?”老和尚怀疑地反问了一句,随即又有些发愁,“说句实话,年轻人,这只签子是只坏签,我之前明明记得让徒弟丢出去了,估计是这家伙办事不仔细……要不你重新再抽一支吧?”

萩原研二:“但是,旁边的牌子上不是写着‘只有抽出来的第一支签上的签文才作数’吗?如果我再抽,就算抽出来的是好签,上面的解

() 文应该也不灵了吧……所以,不需要再抽其他的签,您帮我解读一下这支签就好。”

禅师:“想吃什么就多吃一点,想玩什么的,赶紧去玩吧,别耽误时间。”

萩原研二:“……”

“都到这种程度了吗?!”他吃惊地睁大眼睛,“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

尽管说是这么说,但他的表情没有变化,还是嘻嘻哈哈的,完全没有为这点小小的不幸而感到担忧。

他已经很满足现在的生活,就算抽到了一支坏签,反而能让他安心下来,在他的意识里就好像已经向生活的等价交换付出了一定的牺牲,上天就不会再轻易剥夺他仅存不多的快乐。

“无所谓啦,”他还要反过来安慰江奏,压低了嗓音在她耳边小声说,“反正我本来就不是很相信这些东西,不准的。”

顿了顿,似乎又想起什么,补充道,“当然有的时候还是准,好的特别准。”

江奏:“……”

这什么非洲人……重来吧您。

……

萩原研二:“奏,我也抽到了哦。”

江奏接过来一看,居然还是之前的那支签。

这什么鬼运气?

反复再试几次,结果还是相同没变,就像是磁铁的异极相吸,不管再重来几次,萩原研二都会抽到那支签。

顽固的玩家不信这个邪。

再次把时间往回调,这次提前阻止了萩原研二抽,先在签筒里摸出了那根签,连着碰上两次,她对木签上的纹路已经很熟悉。

抽出来之后又让萩原研二再抽。

“奏,我抽到了哦。”话说出口的那瞬,他不自觉地愣了愣。

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句话好像之前已经说过了一样……难道是在梦里见过同样的画面吗?

“您抽到的是一支平安签,”老和尚还是之前那副弥勒佛一样的表情,接过了萩原研二手里的签仔细看,“今后的生活一定会一帆风顺,虽然也有一些小挫折,发生一些悲伤的事情,不过只要能看开,一切就会过去的,您会平安健康地度过这一生……”

“运气不错啊你,”江奏用手肘撞了撞他,恭喜了一句,“好日子还在后头。”

明明得到了还不错的批语,萩原研二却沉默着,一直紧紧地捏着手里的木签。

等到老和尚看过来,江奏无所谓地把自己的木签递过去。

老和尚紧紧地皱了一下眉,中间的皱纹几乎要夹死一只苍蝇,叹了口气,“这支签是死签……”

说着说着,又发出了和第一个周目相同的嘀咕声,“我记得明明已经让人把这支签从签筒里拿出来了,为什么又跑到里面去了?”

“所以这支签文的意思是我会死?”江奏道。

老和尚委婉建议道,“如果有条件的话,最近最好还是不要外出,尤其要小心,千万不能出远门,不然一定会遇孽,有祸事发生。”

江奏:“孽?”

老和尚:“善缘是缘,恶缘是孽,两者不可并存。”

江奏若有所思。

“也就是说如果遇到孽,只要把对方消灭掉就可以了吧?”

“……”

老和尚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生死之变,在您一念之间。”

等江奏去卫生间,萩原研二突然又回返到解签文的摊位面前,“有件事情想请教您。”

“请说。”

“如果我看不开呢?”他平静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