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工厂。

冷风瑟瑟,路边随处可见的流浪汉漫不经心地往旁边看了几眼,又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躺在地上,他们就像是这个繁荣国度里最不起眼的一粒尘灰,一只蚂蚁,无孔不入地渗透了每一个角落。

“这件事绝对不能再拖下去了,”男人骂了句脏话,“管他什么FBI,再耽误下去,他们未必肯和组织做这笔生意,买方市场就是这样,这可是有价无市的东西,不过有这么多,老子还牺牲了几个最得力的兄弟,你最好保证那个女人的话是真的,她有那个能力拖住FBI——”

“你需要吃点安定片,”科恩酒道,“这句话你已经重复了无数次了,我不认为这次任务她会出问题。”

他情绪平静得就像是一只水豚,“她做过很多次任务,难易程度或许不一样,但是对她而言,完成率是100%。”

组织里从来没有人达到过这个标准,就连琴酒,早年间也有过失误,虽然后来有及时补救,将任务完成,但是在流畅性上终究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或许……”男人嘟囔了几句,想起一些事情之后,虽然心里还有点其他想法,但到底也没再开口反驳,“我承认她确实有点能力——所以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么多天都没和那个家伙撞上。”

按照往常的失利来说,他们现在应该处于被FBI围堵的状态,毕竟美国是对方的大本营,行动起来处处受掣肘。

男人抬起手看了一下手表,“好了,等待会儿钱货两讫,运输部的人过来接手,我的任务就要完成了。”他一边按了按脖子一边抱怨,“真是的,这段时间我都没能好好休息一下,到时候一定得找个漂亮金发妞——”他暧昧地拖长了尾音,试图勾起同伴的兴趣,然而对方不动如山,只好没意思地耸耸肩,“好吧,到时候你可以到旁边喝点儿童果汁,我保证不会嘲笑你——”

咚——

一丝极细微的声音响起,好像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男人的神经紧张到极致,对所有的声音都相当敏感,“谁?”

偌大的仓库里响起了他声音的回声,一层层的震荡传开。

他一把拿起放在旁边的机关枪,往仓库那边走过去,准备一发现有什么异动,就立马抬枪进行扫射。

仓库内空空如也,除了地上堆积的杂物和长久无人光顾而产生的满地灰尘之外,什么都没有。

男人不死心地走进去仔细找了找,结果照样什么都没有发现。

“你清醒一点,”科恩见他把枪支插进小腿高的杂物堆里乱戳,忍不住吐槽,“那么小的地方怎么可能钻进一个人,就算是小孩子也不可能,除非是老鼠——这个地方的老鼠多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你要是想灭鼠,现在可不是什么好时机。”

“老鼠?”他看了一眼那道缝隙,这个地方的面积的确狭小到什么都藏不了,“这种偏僻的地方就是这样,不过大城市也免不了,哦,我喜欢动物,除了该死的蚊

子和该死的老鼠,这些黑死病的传播者。”

走到门边又停下来,出于某种心理的不安,还是转身回走,谨慎地用手拨开了那个地方堆积的杂物。

“你还真是小心的不得了。”

科恩道。

那里确实只有一个不到草莓大的老鼠洞,一条粉色的、光秃秃的长尾巴,探出洞口打了个晃,男人飞快地用脚去踩,听见了尖锐的吱吱声,老鼠断尾求生。

“小心一点永远不是应该被指责的好习惯,想活得久一点就应该牢牢记住这条游戏规则……这个地方的脏东西确实太多了,需要清理一下,”男人也自嘲自己的过度敏感,忍不住掐了掐太阳穴,“大概是这几天没睡好,总担心出什么问题……居然疑神疑鬼到这种地步。”

他也没有一五一十告诉科恩自己脑袋里乱七八糟的幻想——毕竟只有汤姆和杰瑞才会发生把炸弹扔进老鼠洞里的奇幻桥段。

现实里的炸弹很大,就算最小的也没有办法塞进这么逼仄的老鼠洞。

“果然还是应该少看点猫和老鼠。”他发出了让科恩完全茫然的评价。

两人离开了仓库,把门随手带上。

灰尘在丁达尔的效应里弥漫飞舞,杂物堆里响起了吱吱的响声,一颗鲜艳欲滴的红色果实被灰色的爪子轻轻一推,从洞里滚了出来,藏在了腐烂的木质框架下面。

就像是气球不小心被戳到漏气,红色的樱桃忽然发出了嗤的声音。

水果光滑的表皮上,忽然睁开了一双冰冷的三白眼。

***

“我已经准备好了,”金发女人微微点头,眼神里闪过坚定,“我们分头行动,我负责a区。”

赤井秀一点了点头,不再多说,拿着枪转向另一边。

到那种时候他也确实没有办法分出精力,他们已经有一个同伴受伤,对方冒着死亡的风险才成功地将他们传达出了交易地点和时间,现在依旧躺在医院里,生死未知。

从未有过的棘手,在他加入FBI以来,从来没有这样连连失利过。

似乎有一双手在无形地向对方传递消息,以至于前几次追捕,明明已经尽了最快的速度到达地点,每

次却都慢人一拍,时间卡得刚刚好,如果再晚一点,他们就能刚好碰上,对方绝对没办法逃脱,但偏偏每次都是正好。

这是无声的挑衅。

同时也实在很让人怀疑自己身边是否有对方派来的卧底。

樱当然是他首要怀疑的对象,不管是从身份还是从其他种种已经彰显的迹象上来说,对方身上实在有难以逃脱的嫌疑,哪怕他没有任何证据,大部分时候都只是直觉和猜测。

他在朱蒂家安置了最先进的信号干扰仪器,同时也让FBI的信息部对这间公寓的信息源进行强力监控和捕捉,但是一无所获,他们用的已经是全世界最先进的科技,对方绝无可能突破这层信息隔膜向外界传递消息,而且她始终都在他的监管之下,也没有任何机会能和外界进行接触,哪怕是在公众场合触摸过

的椅子,

事后都会有专人进行查看。

不过FBI的信息部也不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捕捉到,

他们发现樱私底下搜索了很多词条。

“朋友的男朋友不好,如何让对方识趣离开”、“喜欢上一个有男友的女人,教你首先把对方男友撬走趁虚而入安慰伤心目标”、“塔罗牌测算讨厌的人到底什么时候去死”、“女人最讨厌的5种男人”……

赤井秀一:“……”

其他FBI的同事看他的眼神都有点不太对了。

“不愧是赤井,魅力真是惊人!”

他也没有理会这些调侃的声音。

哪怕没有一个人都能伪装得毫无漏洞吗?如果伪装能做到这种地步,实在是相当惊人啊。

她也许在事先已经预料到了他没有对她完全放松警惕的情况,于是刻意引导他们这样误以为。

他不相信她爱朱蒂,他在她的眼睛里始终没有看到过爱意的存在。

只是没有证据,这样的猜测难免显得过分牵强。

“就是这个地方——”FBI行动组双手持枪闯进仓库,“把手举起来!FBI!”

房间里面的人尖叫着举起了手。

“你们已经被控制住了,全部蹲到墙角——”

“等等。”赤井秀一叫住同事,眼睛迅速扫过房间,“我们弄错地方了,交易地点不在这里,他们和这件事没有关系。”

只是一群普通的□□客而已。

只不过是被放出来迷惑人眼的烟雾弹,赤井秀一啧了一声,眼神忽然定住。

“朱蒂!”

……

“我们弄错了。”金发女人没有太过颓丧,“现在过去和赤井那边会合吧。”

抽□□在这个洲是合法行为,不然组织也不会有这场交易——因为是非法交易他们才有执法权。

守在门口的流浪汉忽然抽搐了几下,倒在地上。

朱蒂连忙蹲下去看对方的情况,“你没——”

一股白烟忽然冒了出来,几人还来不及掩住口鼻就已经吸入。

咚的几声,金发女人倒在地上。

等她睁开眼睛醒来的时候,脑袋里一阵阵的抽疼,大概是吸入了过量的□□类药物,让意识不太清楚。

周围的环境是个封闭的仓库,大门被从外面紧紧地锁住,绝无可能从内部逃脱,至于天窗——把她扔进仓库的人大概早就有所警惕,肉眼能看到的地方,根本就没有任何借力点攀爬上去。

其他同伴不在,不知道他们现在是活着还是死了。

这种什么都不清楚,只能被动猜测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没想到第一次任务就出现了这种情况,现在不仅没帮上忙,还要等其他人营救,她的心里难免浮上了一点挫败感。

“朱蒂。”

耳边似乎响起了一段幻听,没想到临死之前还能听见熟悉的声音。

“朱蒂。”那声音再次响起,她终于确定那不是自己的幻听。

“我的天哪,”她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是你——”千百种念头在心里打过弯,她缓缓道,“你为什么知道在这里?”

“因为我就是从这里逃出来的。”回答的声音很轻,“我猜他们可能会来这里进行交易,所以打晕了看守人——不过对方没事,你不要担心。”

这听上去简直太过荒谬,不管是哪一部分情节,她现在都难以控制自己的大脑用常规情绪理解。

“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有什么想说的,等出去之后你问我我都会说,现在快点离开这个地方——他们——”她似乎因为难忍的恐惧而哽塞了一下,“一旦发现的话,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会狠狠折磨——快,不要再耽误时间了!”

“好。”朱蒂也暂时把所有复杂的情绪压下,“我的手被绑住了,脚也被绑住了,我没办法解开。”

如果只是普通的绑法还好说,关键是对方把她像烤鱼一样串在了一根粗长的棍子上,还收走了附近的尖锐器具,以至于她没办法自救。

樱不得不从洞里钻出来,那是个只有一人大小的洞,看上去年份很久了,位置相当隐蔽。

束缚终于被解开,朱蒂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推进了洞里。

“快跑——”

呛人的尘

土中,她只来得及听见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