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9 章 黑羊
“无趣的学校和无趣的八卦,”江奏道,“没有任何根据的东西,靠着一张嘴信口开河,所有蠢货信以为真,以此攻讦对手,党同伐异,没想到到这里没看到什么乐子,倒是先看了一场戏。”
小秋怜的眼睛微微抬起,隐约露出些许动容之色。
“谁说没有证据?我——”
叮——
与此同时,上课的铃声响了起来。
“还在那里交头接耳地做什么?”进来的老师表情冷肃,一看就非常厉害,“快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对方只能讪讪住口,迫不得已地回到座位上,又不敢对江奏发脾气,只好瞪了一眼小秋怜。
“没想到这么做还真的有用……”伊达航感叹了声,他也不愿意用太糟糕的字眼去形容这些学生,只能一语带过,“现在这孩子还真是心眼多啊,都差不多忘了那个时候当学生的感觉了,时代变化得真快。”
诸伏景光道,“只有学生才能撬开学生的嘴……在面对成人的时候多少会有点隔阂,而且学校多半在事先已经嘱咐过,因为身份的问题也不想开口……大概是这个原因。”
但以学生的身份打入学生群体之间获取情报,这件事说起来简单容易,但实际上做起来并没有听上去这么轻松。
如果换做是他,作为普通的学生融入集体这一点虽然不会有任何难度,但假设想要探听消息,就意味着要在短期内找出班上知情者,并且花费时间和对方建立联系,从而获取情报,而且就算一切顺利,还不能保证获得的情报一定是正确的——毕竟学生出于各种不知情的原因可能说谎,他需要一定的时间去证伪、试错……无法像现在这样,一切情报被主动地呈到面前,对方的态度甚至是讨好的,恭敬的。
没有对人性十足的洞见,没有对阴暗面堪称犀利的了解和掌控,没有对每一个情绪节点恰如其分的把控……根本就做不到这一点。
这样的能力,如果是天赋,未免太可怕了,如若不是天赋,那她从前……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
在顺境中的人难以天然对社交有如此敏感的前瞻性,更别提利用不同人的性格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他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忽然浮上的密密麻麻的心疼。
“我们这边待会会去查小秋怜这个人,调查她平时的生活路径和基础社交,”降谷零道,“寒河江,你那边先继续伪装,不要被他们察觉。”说完之后才想起,对她而言,这大概是毫无必要的多余嘱咐。
耳麦那边还没来得及传出回答,随后又响起老师提问的声音。
“请新来的五条同学上来写一下这道题的解法……”
“好。”不知道是在回答谁。
寒河江刚才一直在和他们说话,难免没有听课,松田阵平靠近麦克风,“把题念一遍。”
“不用。”耳麦里的声音清冷如风,“只是区区一道数学题而已。”
“我有无数种方法可以做了它。”
那边淡淡地呵了一声,
卷发警察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露出了如鲠在喉,如坐针毡的表情。
……没想到一不小心又触发了奇怪的按钮,他在其他人谴责的目光中默默闭嘴。
就知道!就不该开这个口!!
“这位新来的同学,在学习上态度要谦虚一点,”老师推了推眼镜,“不要随便……咳咳!”
粉笔在黑板上笔走龙蛇,尘灰飞扬!
肉眼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刷刷的声音,台上如同陷入干冰制作的迷雾之中,台上的数学老师已经惊呆了,连同台下的学生也睁大了眼睛,一眼不眨地试图看清粉尘下的景象。
“没搞错吧,我好像看到有光……”
降谷零:“。”没看错,那家伙真的会发光。
“难道……难道是神明大人吗?”
不是什么神明大人,但也确实和人的关系不大。
“这就是贵族小姐的姿态吗,不愧是五条大姐头……”
等等,为什么又自动合理化了?学生时代不是最喜欢质疑的吗?为什么你们这些人这么自然的就接受了啊?!
这家伙身上是有什么世界的bug存在吗?!
降谷零看了看旁边习以为常的同伴,痛苦地放弃了思考。
果然不管过多久,有些和这家伙沾边的事情就不能够细想。
“五……五种解法!!”数学老师愣了一下,把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字迹看完,表情放松下来,“五条同学,能请你向大家解释一下做这道题的思路吗?”
提出要求之后老师还有点忐忑不安,自觉后悔:聪明人总是有几分恃才傲物,也没那么耐心。
“可以。”出乎意料的,要求没有被拒绝。
新来的这个学生看上去冷淡寡言,实际上却很认真细致,也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不耐烦,反而仔细地把每一个知识点都讲到、讲透,原本以为的难点,就连他自己也觉得难讲好的地方,也被深入浅出地解释得明明白白。平时台下那些总是在数学课上流露出茫然神色的学生,现在一个个都听得十分专注,表情逐渐恍然。
如果新来的转学生只是一个
目中无人的校霸,惹不起大不了就躲,但现在对方又流露出了优秀令人瞩目的一面,就更加让人想靠近。
如太阳之于向日葵。
之前那个被江奏评判信口开河的女生现在十分坐立不安。
她突然之间觉得,一直以来崇拜的菊池老师似乎也没有那么亮眼了,尽管也没有瞬间黯淡下去,可是现在她完全想不起男人的样子……回忆里的那些温柔体贴的形象,和台上讲题的人相比,总感觉显得有些做作和虚假。
女生在心里打好草稿,趁老师没注意,拿起纸写小字条。
必须要解释清楚——她并不是一个满口谎言的人,如果说之前是为了证明小秋怜是个坏女人,现在则是为了解释自己。
就算她们不能成为朋友,也同样不能成为敌人
,
她不愿意在对方心里留下太差的印象。
【五条同学,
很抱歉打扰,但有些话不得不说,关于在上课之前发生的争论还有话没有说完……对于对小秋的评价并不是信口开河,随意造谣,而是从前亲眼目睹过。此事绝非谎言,愿向天照大神发誓,一切为亲眼所见——】
***
学校后山——
松田阵平:“这里已经找过了,什么都没有找到,你们那边呢?”
到了学校学生爆料的,“曾经亲眼目睹两人私下约会”的地点——学校的后山上,这里曾经是一座乱葬岗,所以哪怕后来建了一所学校,也依旧人迹罕至,一个人要是消失在这种地方,似乎也合情合理。
“一样。”萩原研二道,“已经找遍了……这个地方也不太可能出现菊池的尸首。”他扯了扯嘴角,“这么说似乎不太好,对方说不定还没有死呢。”
“一个有家室的中年男老师,和一个十来岁的女学生,晚上不回家跑到学校后山——”松田阵平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在心里不客气地问候了一下对方,“如果是真的,这家伙就算死了也没什么关系吧?”
降谷零看了他一眼,“我们的职责是把真相找出来。”
“我只是不想保护这种烂得要死的人渣而已,”松田阵平冷笑道,“如果对方还活着,真是忍不住想给他几拳。”
“警察是法律底线的守护者,不是破坏者,”降谷零提醒道,“我们绝不能做率先破坏规则的那个人。”
“而且也并不是为了保护人渣,只是为了更好地维护这个国家的秩序……有些事非做不可。”
“说的好像我会犯法似的,到底对我有多没信心啊,你这个家伙真是——”松田阵平不耐烦地嘁了一声,忽然平静了下来,“……有的时候就像是电脑程序。”
理智而客观,不管再多的信息,都可以暂时摒弃掉心里的情绪,一板一眼地进行分析,再进行结果处理。
哪怕知道对方并不是没有想法,但还是觉得不爽……大概是天生和这个家伙不太对付吧。
另一边——
江奏平静地看着站在面前的人。
“五条同学。”身材单薄如纸,女生声音细若游丝,“我……”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掌心里已经热出了细密的汗,她半天都没有把话说完,有些紧张对方会不耐烦地走掉,但位置上的人至始至终坐在那里,既没有走人,也没有让她闭嘴,只是用手拨了一下脸侧的头发,捋到耳后。
心里的勇气忽然就浮现了出来。
“我不喜欢菊池老师。”
小秋怜脱口而出。
两人之前明明没有过任何交集,甚至连话都没有说过,完完全全就是陌生人,莫名其妙说这种话,简直是种奇怪的冒犯。
会被当成骚扰的吧,大概。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在没人的时候主动找这个新来的女生,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急着解释。
也许
是因为今天被施暴的时候对方站了出来,尽管看上去就像是对方随性而为的霸道举动,解救她只不过是顺带的无关紧要的小事,不值一提,但出于女性那种天然的,敏锐的直觉,她就是觉得,对方并不是出于单纯的暴虐发作,想要看同学凌虐同学取乐的心态那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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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第一次有人在其他人嘲弄哄笑她的时候嘲笑回去。
她是为她而来。她想,一定是这样的。
就算是自己自作多情也好,但一定要有个人为她而来,不然她又怎么会有勇气继续站在这里呢?
“就这样?”
那个让她害怕,又忍不住想靠近的女生口吻随意地开口,“一个男人而已,又不是什么多了不起的宝贝,不喜欢就不喜欢,不是多大的事。”
“但是,但是……”这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让小秋怜无端想要流泪,对于大人来说无关紧要的事于此时此刻的她而言重若千钧,但她还是努力抑制住了自己在五条同学面前的失态,只是微微哽咽了一下,“菊池——他是东京名作家,那么多人都喜欢他……”
“是的,”江奏凝视着她的双眼,轻声道,“但那又怎样?”
“多数从来都不能代表正确。也有很
多人喜欢毒-品,但很多的喜欢并不能掩盖掉它是垃圾有害物的真相。”
***
警校——
“所以,小秋怜后来又主动找到你,”诸伏景光问道,“她都说了些什么?”他解释道,“不知道那个时候怎么回事,耳麦忽然坏掉了,听不见里面的声音……”
江奏:“没事,我来陈述。”
小秋怜在学校里并不起眼,成绩一般,不过在国文上有一定的天赋,所以引起了菊池仁的注意,对方给予了她一定的帮助。
一开始,她很感谢对方,但后来却发现班上的同学开始疏远自己。
【“在国文课上只会点我回答问题,总是夸奖我,让其他同学向我学习。”】
【“在批评其他同学的时候,总是提到我的名字,我觉得这样不太好,可是每次和老师说起的时候,他都说没什么。”】
“如果在一个集体中,不断强调个人,并且对其他人进行打压,”萩原研二道,“那么这个人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除非强悍到寒河江奏这个地步——不用说其他人也清楚。
但奏的情况是绝无仅有,一个青春期的少女,没有经历过太多世俗的打磨,不懂成人用心的险恶,在无知无觉中,懵懂走向野兽早有准备大张的血口。
他在心里默默叹息了一声,又对自己未来面对罪行深重受害者时凭理智履行职责这件事产生了一点怀疑。
和人相处,终究太过复杂。
“那这么一说,凶手不就是小秋怜了吗?”北原苍介道。
“心浮气躁乃是大忌,”松田阵平冷笑道,“事关性命的重要论断,没证据就不要随便乱说。”
场面忽然变得有些安静。
似乎察觉到自己对同班同学的语气太过冷硬,他顿了顿,语气缓缓地重新开口,“有作案动机并不代表真的会动手,很多人都会动杀念,但不是谁都有勇气杀人。”
“有作案条件也一样,有些看上去像凶手的人有时并不是真凶,如果因为简单的逻辑关系就事先预设凶手,那就变成了一道求证题。带着答案去证明问题只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萩原研二看向突然沉郁的幼驯染,眼神微沉。
是想起自己了吗……阵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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