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如月千代重复了一下这个姓氏,“松田丈太郎是你的什么人?”

“父亲。”

如月千代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

年轻警察的相貌英俊,即便是放在最近关注度高的男明星也是独树一帜的存在,不过卓越的五官并不是重点,这张脸和十几年前报道上的那个“疑似杀人犯”有些神似。

“还真是没想到……”如月千代轻声感叹,专注地凝视着他,“那么,这位小松田先生,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请说。”

“您对松田丈太郎先生蒙受不明冤屈这件事情的全部过程了解吗?”

“了解。”

似乎觉得回答太过简单,松田阵平沉吟了一下,“我从小一直和我的父亲生活在一起,只有一段时间分开过——就是他被关押起来接受审讯的那段时间,我亲眼看着警察把他从家里带走。”

那个时候他大约只有五岁,也许大一点,或者更小,还在读小学一年级。

他记得那时放学之后和其他同学一起回家,在路上他一直在跟其他人说爸爸要参加拳击比赛拿冠军的事,结果还没到家,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他的父亲,那个总是站在优胜台上、似乎永远都不会被打败的男人,被警察牢牢桎梏着双臂,像囚犯一样被带走。

身边的羡慕声音,眨眼之间变成了疏远和嘲讽。

他一瞬间就成了“杀人犯的儿子”。

“所以,”如月千代缓缓道,“警察工作失误带来的伤害,你承受过了。”

“是的。”

“你现在选择站在这里,是因为已经原谅了过去吗?”

镜头不约而同地对准了他。

不少记者已经在心里盘算起要怎么写稿,和过去做了和解——中心主题大概基本上确定,虽然没有那么劲爆,不过这位松田警官长相如此俊美,上新闻热点,甚至爆点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

连中年男人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不少,没想到当年松田案的事主居然就在警察队伍里,如果连当事人都选择原谅,那么如月千代作为一个外人,指责警视厅的立场就没有那么名正言顺了。

“没有。”

出乎意外的,他回答得很快,也很果断,似乎不曾经过深思熟虑,中年男人觉得自己才停止乱跳的心脏又开始到处乱窜起来,捂着胸口勉强平稳心跳。

到底怎么搞的这家伙?

这届警校的老师到底是怎么教的学生?!

如月千代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想穿过这扇人类心灵窗户,直达他的内心,“那你还站在这里,和他们为伍——这些伤害过你父亲,还有你的人……对松田丈太郎先生而言,这难道不算是一种背叛吗?”

她的问题堪称尖锐,就像一把尖刀,轻而易举地刺破皮肉,往心里最柔软的部分猛扎。

萩原研一脸色微变,“阵平……”

但最终他还是选

择相信了自己的幼驯染。()

“”“”

?本作者鸽乌孤提醒您《酒厂卧底的我成了boss》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虽然没有明说是谁,但其他人心里自然清楚——十几年前那位工作失误的警察,如今已经位高权重成了总监。

“就是因为有这样的人,所以工作上会出现失误,一个失误也许就会造成一个人的命运终身改变,正因为经历过,所以我比谁都要清楚那种滋味。”

面对着无数闪光灯,松田阵平的面色依然不变,“选择做一名警察,正是为了这个世界上不要再出现第一个松田丈太郎和松田阵平。”

他曾经淋过一场大雨,知道那场雨是如何冰冷刺骨,所以不愿有其他人再重蹈覆辙。

即便是以逐利为重的资本媒体,在这一瞬也安静了下来。

几秒后,无数的闪光灯亮起,把有些阴暗的天气,映照成晴。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沉默片刻,如月千代朝他半鞠了一躬,“我相信把案件交到您这样的人手里,真相一定会水落石出,十几年前的那种乌龙绝不会再次重现……很抱歉,之前的问题那样冒犯,希望您没有因此而受到伤害。”

“我可是警察啊,”卷发青年姿态松弛,脸上自信张扬,“不管是身体也好,还是心灵也好,都没那么脆弱。”

如月千代终于露出了从开始到现在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容,“那么,祝您一切顺利,松田警官。”

松田阵平微微一愣,随即唇角忍不住翘起,手插进口袋里,昂起下巴,“放一百个心吧,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青年意气风发,身上充满了一点也不惹人讨厌的骄傲,犹如天然主角,只要站在那里就是视线的中心焦点。半边天上的乌云被风推开,金色的日光就在此时刺透云层,如同聚光灯一般恰如其分地落在他的身周,眉梢眼角,驯服得成为点缀。

媒体没有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咔嚓声不停。

确实很好看,而且目前他是唯一一个能看清整张脸的,江奏欣赏了一下这张盛

世美颜,思路不由自主地走偏。

要是对方能改行去杰尼斯,就压着人签个几百张签名照……转手就能直接翻番,这个买卖干起来也不错。

萩原研一笑着转头,看见江奏眼神专注而深情(?),唇角的笑意黯淡了一点。

他感受着手里牵着的那只手的温度,却突然觉得很冷。

奏……

是不是有时也后悔过呢?

明明一开始就清楚,心里也做过准备,可是只要一想到那种可能性,心脏就好像被泡进了冰水里,他还是忍不住收紧了手上的力道。而那只手也没有挣扎,反而顺着握住了他的。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他想。

一场关于警视厅的舆论风暴成功消弥于无形之中,好不容易送走如月千代和那些媒体,中年男人脸上的微笑好像水龙头被突然关掉,顿时消

() 失的无影无踪,

脸色一下子拉成了长条。

“松田阵平是吧?”他冷笑了一声,

“你的教官是谁?”

“是我。”

晚了一步赶到的鬼冢八藏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挡在学生身前,神色不善地反问,“有什么事吗?”

“都是你教的好学生!”男人简直要暴跳如雷,完全不复之前在外的卑躬屈膝,“他刚才在外面怎么说的?怎么说的!身为警校的学生,未来的警察,完全不知道维护警察的形象——”

“他说的有什么问题?”鬼冢八藏声音比他更大,“他没有维护吗?”

“但是总监——”

“不该维护的也要维护吗?!”

鬼冢八藏怒吼,“你倒是维护了,结果呢?!有用吗?如果松田他不站出来,警察会被人喷成什么样子你知道吗?!”

“他知道,但他不在乎,”江奏辛辣点评,“他只想要服从的姿态,目光短浅的人只能看到自己眼皮底下的一亩三分地,脑子里哪有那么多空思考其他东西。”

“我可是你未来的上级,寒河江!”中年男人咬牙切齿道,“你这是在冒犯我!”

“哦?”

江奏懒洋洋地拉长了声音,“原来你听得出来啊。”

其他人好悬忍住,差点笑出声,这家伙气人向来有一手,只要被气的对象不是自己,他们就乐得吃瓜看戏。

中年男人面红脖子粗,“你!”

江奏叹了口气,诚恳道,“你已经四十岁了吧?恕我直言,四十岁才走到这个位置简直一无是处,完全是在浪费生命,不如早点回去休养身体。而且就算你能成为我的上级,以我的能力,你觉得我成为你的上级,需要多久?”

答案是——不用多久。

他看过她的卷宗,除了性子狂傲简直挑不出任何毛病。

但一想到这么个扎手的刺猬以后要是时不时刺人,男人眼前就一阵阵发晕。

绝对不能让这么恐怖的事情发生!

“别以为你有多了不起,你不过就是个——”

“失败者要有风度。”

一个留着八字须,穿着制服的中年警察打断了中年男人气急败坏的话,“石原,她说得没错。”

中年男人脸色苍白,“总监——”

被他称为总监的长官却不再理会他,而是把目光放到了这群人身上,最后看向鬼冢八藏,“好久不见。”

“还好。”鬼冢八藏不冷不热道,“你贵人事忙。”

“那就再见了。”总监朝他微微颔首,就准备迈步离开。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松田阵平开口。

警察总监停下,回过头,“松田?”

“没想到你一把年纪,记性还不错,”他嘲讽地笑了一声,“我当你已经把过去忘得干干净净。”

总监并不在意这挑衅,“过去的事已经过去,即便追责也无法弥补。”

他微笑着抛出橄榄枝,“但你还在,人要学就向前看。”

“我才不在乎那些——”!

明明矮上一截,他仍以过来人的姿态俯视着卷发青年,慢条斯理道,“可你现在还没有资格和我平等对话,年轻人。”

松田阵平手上的青筋爆出,死死地握着拳头。

“还有五十四个小时。”

清越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死寂。

“还记得赌约吧,总监?”江奏手里拿着手机做抛物运动,“我录了音。”

对方的眼神微沉。

“当然记得,寒河江君,”他笑了笑,“你可要好好努力,输了,可就当不了警察了。”

江奏道,“你也是,输了挨打,做好准备了吗?”

松田阵平瞳孔紧缩,不敢置信地转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