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星大有些头疼。

现在的发展虽然也是他有意为之下的必然结果之一,但从心理跨度上来说,两个人的交往就像突然从小学生必学五十音图一下子跳跃到了十八禁□□上,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要考虑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变故导致改变行事作风。

“你……”

他决定旁敲侧击。“是受了什么刺激吗?”

江奏:“……”

诸星大摸了摸她的头:“如果最近压力太大,可以直说。”

江奏:“所以这不是找上你了吗?”

诸星大花了一秒钟的时间领悟了这句话里的意思,“……”

至少现在不能、也不该。

诸星大露出了客套而不失礼貌的微笑:“靠非寻常的手段疏解压力,恐怕不是什么好方法。”

尤其是这种带虐待性质的……

性-癖在某种程度上其实体现了拥有者本人的内心,痴迷不健康偏病态的解决生理需求的方式,往往也和非正向的生活经历绑定……她的过去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江奏哦了一声:“我还以为你喜欢这种。”

诸星大拒绝了这口从天而降的黑锅,缓缓开口:“虽然不清楚你是怎么得出这种结论的,不过请停止这种错误的猜测。”

江奏:“也不能怪我吧,正常情况下你都没什么反应啊!”

诸星大:“……”

只是演戏而已,“不得已的照顾和关怀”这种人设已经够用,在不清楚对方存在的价值之前,“身心投入”毫无必要,又不是急色之徒,身体有了牵扯只会惹来更多的麻烦。

“果然……”江奏抬头看着他,眼神里流露出深究。

绿眸清晰明亮,始终平静有耐心地应对着眼前的女人。

“……是因为年纪大了,所以力不从心了吧。”

诸星大:“……”

江奏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觉得尴尬,能理解的,男人的巅峰期就那么几年,过了之后难免一年比不上一年,不过现在的医学那么发达,用肾(哔——)或者大胆向同事开口……”

她像办公室里的中年社畜男同事一样热心地给这位病在心口难开的患者进行了肾科医学推广。后者一言不发地听着,没做任何评价,偶尔眼神里闪过一丝审视。

“你对这方面好像特别了解,”等她说完,诸星大才开口,绿色的眼睛盯着她,“以前是医学行业的从业人员吗?”

江奏严肃道:“你就只能想到这种可能吗?”

诸星大低下头,有些谨慎和疑惑。

江奏:“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之前交往对象也跟你一样,总是发生今天这种情况,所以久病成良医。”

莫名其妙就被泼了一盆污水的诸星大:“……”

他欲言又止,想要说点什么,站在对方“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分钟也很棒了”的眼神里又显得很无力,虽然也

不太在意和自身事实不相符的抹黑,但在这种事上装作无视又未免有心虚之嫌。

行动无疑胜过一切语言,但是……他脑海中一瞬间浮现出想法无数,迅速分析着不同应对产生的利弊权重。

江奏对他的警惕和纠结一无所知,注意力忍不住停留在他绷紧的胸大肌上,今天的任务地点大概是在哪个严肃的场合,他穿得很正式,身上的外套脱掉之后就剩下里面的黑色西装马甲,穿裹在白衬衫之外,勾出饱满的胸肌,充满着克制优雅的禁欲感。

被用看砧板上的肉的目光看着,他头皮有些发麻,脸上的表情也微微凝固,即便有所心理准备还是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你——”

手机忽然嗡嗡震动,诸星大动作极快地掏出手机,迅速避开她,“……抱歉,有什么事等我回来之后再说吧。”

看上去真的像有很急的事,以至于刚脱下还有余温的鞋子又被再度穿上,江奏目睹他离开的背影表示理解:公寓的面积狭小,隔音能力也不算好,有她这个危险人士在,确实要小心防范才行。

他也确实很小心,哪怕留着长发,房间里也找不到一根属于他的dna,使用过的餐具也会清洗干净,不留下任何痕迹——一般的男人不会有这么强的反侦察意识,只有接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才会如此表现。

行事风格会暴露出职业痕迹,他未必没有意识到这点,只是做了风险更小的选择。

但玩家就是喜欢这种迷一样的男人,并且致力于撕开笼罩在他们脸上以及身上的纱。

诸星大暂时还不知道自己又被惦记上了,突然被行动组的高层直接叫到了一间办公室。

房间的门在身后被紧闭,“咔嚓”一声落下了锁。

他微微侧头,身体露出戒备的姿态。

“晚上好。”

面前是一台被打开的笔记本电脑,诸星大走过去,屏幕自动亮起,里面响起被机械改造过的声音,不辨男女。“或许你已经清楚把你叫到这里来的原因。”

诸星大耿直表态:“我不清楚。”

心里也微微松了口气:应该不是身份暴露的事,否则组织只会让琴酒直接对他动手,不会浪费时间故布疑阵。

织的等级森严,每个成员只对直属上级负责,无故不得越级越权,按理来说,就算真有什么问题,现在站在这里的也应该是琴酒,不过从出现到目前为止,都没有看见对方的身影。

“能告诉我原因吗?”他说,“哪怕是把人关进监狱,也要先判决他犯了什么罪过吧?”

没有回答。

“只有我被关?”

依旧沉默。

“我需要联系琴酒,否则你们无权把我留在这里。”

他一步步试探,终于听见了机械声的冷笑。

“琴酒?恐怕现在已经自身难保了,现在没空搭理你。”

“他出了什么事?”

而电脑里的声音却没有再次回答他的疑问,只

是没有感情地下了通知。

“这段时间就暂时请你留在这里,等调查结果出来之后没有问题就可以离开了。()”

有问题会怎么样,他很有自知之明地没有开口,电脑上的屏幕也已经熄灭掉了。

房间里不仅有厕所还有冰箱,打开,里面存储了食物,水电没断,甚至还通了网——网速很慢,但玩玩扫雷之类的游戏没问题,就算是□□,也算是条件相当不错的那种。

没到图穷匕见的地步,他打开冰箱,从里面取出一罐可乐,在情况没有变化之前还不能轻举妄动,先待在这里看情况吧,正好也能合情合理地躲避一下她突兀又过度的热情。

也不知道琴酒出了什么问题,会牵连到他的,总该不会是卧底叛徒之类的吧?

他很快打消了脑袋里荒谬的想法。

琴酒是卧底……就算组织里的人都死光了,也不可能是。

如果你肯早点坦白,我会想办法向boss求情,让你好过一点。()”

“不愧是琴酒啊,就算落到这个地步,也还是不肯说实话,那个女人真的有那么好吗?好到让你不惜背叛boss……”

空气中灰尘的微粒像雪一样附着上了那头银色的长发,从狭小天窗里照进来的阳光被栅栏分割成线,割裂了那张深刻立体的面容。

长长的睫毛像承受不了日光累积,轻轻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浅色的幽绿瞳孔浅淡剔透,倒映出一个光头独眼的中年男人的模样,那张脸庞有些得意,用看阶下囚的目光打量着他。

“你恐怕还不知道boss这回有多生气,我的老朋友,”朗姆的表情非常惋惜,眼底却流露出看戏的意思,“如果你在再不配合调查,恐怕我也只能……”

琴酒冷冷地抬起眼,轻蔑地笑了笑,“德克萨斯神枪手,情报组就是这样一群废物扎堆的东西,倒是不出所料。”

朗姆酒的脸色阴沉了一瞬间,随即脸上的皱纹又迅速舒展开,“如果我们是废物,那现在连废物都不如的你又是什么?”

曾经傲慢不屑一顾动不动就出言讽刺的家伙现在只能俯仰于人,光是想想,朗姆酒的心情就很不错。

他拿起手里的遥控,当着琴酒的面按下了其中一个标着闪电符号的按钮。

细小的电流火花声音在空气中响起,飞快地窜过绑在银发男人身上的铁链,他的手脚已经分别被铁环牢牢锁住,铁链的存在只是为了加大通电接触面积,让被绑者受刑起来更加痛苦而已。

豆大的汗珠不断顺着他脸部的轮廓往下流,男人额上的青筋暴起,呼吸也变得粗重,紧紧咬着牙齿一声不吭,胸膛上已经留下了鲜红的烧灼痕迹。

“真是坚韧的个性啊,”朗姆酒道,“不过在这种时候就是不识时务了。”

反正他们从来就没好过,也不介意再往他们岌岌可危的虚假同事情上再添一笔,至于琴酒会不会事后清算,那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好运气把自己从这次事情中摘出来。

最了解一

() 个人的莫过于他的敌人,依朗姆来看,琴酒多半不是叛徒,但哪怕最后证明了他的清白,在野格酒的事上出了差错同样要受到惩罚,正因为是那位先生的默许,他现在才能站在琴酒面前。

野格酒的地位最高几乎可以和他并肩,不知道清楚多少组织内幕,简直是一个行走的危险炸弹,炸弹失窃,保管者当然要负最大的责任,只要不做的太过分,适当的惩罚,相信也是boss想要看到的。

朗姆酒哼了一声,也难得不介意被boss当成枪,只要能剐下琴酒身上的肉,就是被当成刀也没问题,虚情假意道,“出于这么多年的感情,我还是建议你坦白……野格酒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死了。”

“怎么死的?当时是什么情况?我看过那份述职报告,当时现场并没有其他人在场吧,也就是说现场的人只有你和她,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只有你们知道,”朗姆酒眯起眼睛,“想要在其中做点什么手脚,也不是难事吧。”

琴酒根本没有理会诱导性的提问,淡淡重复:“野格酒已经死了。”

“可是现在没有她的尸体,野格酒的死活全凭你一张嘴——”他叹了口气,“谁知道你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呢,Gin,那位先生可是出于对你的信任之

前才一直没有怀疑,但你现在显然让他失望了。”

讽刺是一回事,但质疑也确有其事:处死野格酒是boss的命令,但现在没有找到对方的尸体,中间同样有很多可以操作的部分。

只是——

强效的测谎药也用过,浓度再高一点就会对大脑产生损伤,不管多少次,琴酒给出的答案也只有一个:野格酒已经死了。

真的死了吗?他倒宁愿对方还活着,眼下这个结果多少令人有点不甘心。

“不过你就算这么做也情有可原,”朗姆酒设身处地地站在他的角度,仿佛非常体贴,“毕竟是由自己从小到大亲自带大的孩子,虎毒尚不食子,对看重的孩子心存怜悯当然也不是一件难以理解的事,只是可惜那孩子命不好,太叛逆了,没能乖乖听话,也不完全是你的错,只能说造化弄人……”

他话里话外都在暗示着两个人已经背着组织私底下勾搭在了一起,琴酒不耐烦地:“没做过的事情,你再怎么编也没用。”

“为什么要生气呢?”朗姆酒道,“难道是因为被我说中了你的心思吗?说起来,我也很好奇,你到底对野格酒怀着什么样的……”

琴酒语气阴森地打断他,“你最好现在杀掉我,因为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等他有了喘息的时机,一定会反过来要了自己的命!朗姆酒眼中闪过一抹狠意,很想不管不顾地动手,最后还是忍住。

失去野格酒就让组织的业务范围紧缩,要是再失去一个琴酒,就算是boss也要伤筋动骨,而且那位先生早已经对他的计划筹谋有所察觉,肯定不希望看见他在组织内部一家独大的场景,要是琴酒死了,恐怕下一个被针对的人就是自己了。

“哼

,该说的话我已经说过了,”朗姆酒露出恶意的笑容,“错过了机会,接下来你恐怕没那么幸运了。”

琴酒冷冷地看着朗姆酒,突然嗤笑了一声,“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虚伪的样子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让人想吐。”

“我是为了你好——”

“你只不过是想看我像狗一样摇尾乞怜的样子吧。”

照做大概能满足对方想要屈辱人的念头,少受点折磨,但真在朗姆酒面前露出那副讨好的表情,还不如直接去死。

他平静地简直就像是在说另一个人身上发生的事,又扯起了嘴角,辛辣地讽刺,“何必这么浪费时间,直接去照镜子不是更快?”

原本就岌岌可危的虚假平和气氛被戳破,朗姆酒脸上的假笑渐渐消失,“看来我们在这件事上没得谈了。”

***

医院——

“hagi!”

穿着制服的卷发警察匆匆忙忙冲上医院楼层,甚至等不及坐电梯就冲到了走廊上。

白天萩原研二去扫墓的时候他正被派出拆弹任务,得知消息已经很晚,哪怕接到通知电话的时候争分夺秒往这里赶也还是晚了一步。

一具盖着白布的躯体从急救室里推了出来,主刀医生满脸沉重之色,朝手术室外等着的几名警察微微摇了摇头,鞠躬。

“我很抱歉……”

松田阵平缓缓走过去,停在床边,不敢去揭开那张白布。

“你个混蛋。”他哑声开口,“……居然这么逊。”

他一把抓住了白布下凸起的疑似衣领的部分,“给我醒过来啊!把我一个人丢下算怎么回事?!”

“……”

其他人连忙上前把松田阵平拉开,有个警察认识他,“松田警部,你冷静一点!”

他的喉头发堵:“明明有很多事还没来得及……”

“是啊,请冷静一点,”一个中年男人感动地抹泪,握住了松田阵平的手,“我父亲本来年事已高,就算没有卷入案件其实也就是这段时间的事了……只是没想到他老人家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冲破世俗的凄恻感情故事……”

松田阵平:“???”

每个字拆开的意思他都懂,连在一起给他整不会了。

一秒钟后。

松田阵平:“!!!”

“小阵平,你怎么在这里?”

他猛地转头,被同事推着,坐在轮椅上的青年同样满脸震惊,瞠目结舌地看过来,无法理解眼前的情景。

“……”

好消息:hagi没死,一切不过是一场乌龙。

坏消息:他社死了。

白布下的死者是不小心被卷入另一起案件中的人士,因为发现及时,由警察护送到医院进行急救,只不过因为年纪太大还是没下得了手术台。

松田阵平庆幸中又带着抱歉和尴尬,给对方深深鞠了一躬,总算是获得了家属的原谅。

“嘛,我

也没想到事情居然这么巧……虽然是受了点伤,()”萩原研二低头看着胸口绑着的绷带,不过没有伤到要害,最多一个星期就可以出院了。⒑()⒑[()”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松田阵平皱眉,“你受的是枪伤吧。”

他很快就知道寒河江奏的坟墓被掘了。

哪怕才被萩原研二死亡冲击过,松田阵平的脑袋还是嗡的一声,他双眼充血,“是谁干的?”

“你

还记不记得对方长什么样子?我一定要把那个该死的家伙揪出来——”

“不要着急。”

萩原研二拉住了他,表情有些迟疑,“我在奏的骨灰里……发现了奇怪的东西。”

他张开手。

手心上躺着一颗纯金的犬齿。

松田阵平脸色一变。

他清楚记得……她有一口很好的牙齿,从来没有换过牙。

***

禁闭室里没有白天和黑夜之分。

琴酒很清楚这么设计的原因,纯粹的黑暗更容易使人精神崩溃。

这是他为那些叛徒设计的地狱,现在笼罩在了自己身上。

没有任何光源的房间里只留下了一个气窗口,他发呆的时候偶尔会盯着那里看,没有人知道这位组织的高层干部心里在想什么。

门自外打开。

有人进来了。

他下意识闭上眼睛,隔着薄薄的眼皮,光源亮起。

“我听说,琴酒大人的嘴很硬,”女人伸手拂过他胸膛上的红痕,指尖一路向上,挑去他额头上因为疼痛本能迸出的一滴汗珠,“我想试试看,到底有多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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