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若晴恍了下。

随即想起昨日晌午饭桌上,自己把那一碗辣子炒莲藕扫盘的事儿

为了她一句话,他竟

这个呆子

心里暖乎乎的,可那看他的眼神,却带着浓浓的不悦。

“瓦市三文钱一斤,我想吃,去买就是了。”她道。

“若是你为此冻病了,那我、那我这辈子都不吃莲藕了。”

“你莫要嬉皮笑脸,我不是跟你闹着玩,我说到做到”她道。

听到她说的狠话,他怔了下。

他知道她是在跟他赌气。

更知道她是因为在乎他的身体,才故意这样说狠话。

他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来到她身前。

他握住她的手,低下头极其认真的道“我保证,以后去摸藕,一定跟你说。”

“晴儿不生气了,笑一个,乖”

得到他的保证,她这才抬起头来。

朝他咧了下嘴。

“咦这笑的好丑哦”他调侃道。

“啥敢说我错”

她从地上蹦了起来,抬手揪住他的耳朵。

“说,谁丑”

“我、我丑”他道。

“这还差不多”

她松开他的耳,“我让你见识一下啥叫真理”

她转身拿起一只土陶碗照着自己的脸。

一手端碗,一手抚着自己的脸。

笑眯眯问那碗“魔碗魔碗告诉我,谁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人”

然后,她跳到另一边,捏着嗓子道“晴儿你才是天底下最漂亮最好看的女人,啊哈哈哈”

骆风棠“”

红糖生姜水就在两人的嬉笑打闹中煮好了。

原本的份量配比是两勺子红糖两块老姜的。

可这小子先前说错了话。

那就要为他的错误付出应有的代价。

红糖份量不变,老姜四块

“来来来,这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给你做的天底下最好喝的生姜水”

她把生姜水端到他面前。

笑着眨了眨眼“来来来,一口气喝下去,一滴都不准剩哦”

一股子辛辣的气味钻了鼻子。

骆风棠忍不住转过身去,一口气连打了两个喷嚏。

杨若晴憋着笑,再次把生姜水举到他面前。

“辛辣才能驱除寒气呢,快,趁热喝呀”

他转过身来,看了眼她笑得眼睛弯了两条缝的眼。

点点头,接过了生姜水。

仰头,一饮而尽。

“咋样好喝不”

她把脑袋探过来,笑眯眯问。

骆风棠抹了把嘴角,舌头都麻了。

狠吸了几口凉气,这才出声道“好、好喝”

“哈哈哈,那成,回头明日我再来给你煮。”

她道“连喝三回,差不多就行了”

三回

骆风棠傻眼了。

好吧,晴儿说咋样就咋样。

只要她高兴,三十回也喝

熟悉到闭着眼都能摸到家门的村里路。

他却执意要送。

两个人踏着暮色,慢慢悠悠的往村北头老杨家这边走。

路上,杨若晴不时侧头看一眼他。

看得他有点不好意思了。

下意识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咋这样看我我脸上有脏东西么”

杨若晴笑着摇头。

他喝过了红糖生姜水,脸色比先前好一些了。

先前她看到他,他脸都没几分血色呢

“那晴儿为啥这么看我呢”他又问。

杨若晴道“咋长了一张帅脸,还不给人看啊”

骆风棠“”

杨若晴笑着轻捶了一下他的肩膀“逗你玩呢,还真信啊呆子”

撂下这话,她蹦蹦跳跳的朝前走去。

骆风棠挠了挠头,咧嘴一笑。

晴儿说过,好多真心话,都是以玩笑话的口吻说出来的。

目的就是给自个留个台阶下。

嘿嘿,晴儿真心夸我帅呢

他很愉悦的跟了上去。

“今个听我大伯说,我小姑又来我家了。”他道。

提起这茬,杨若晴也想起来了。

今个鲍家女眷来做客,骆大娥以媒人身份一道来了。

这一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她都没顾上跟他说。

“你姑去找大伯做啥呀上回偷了东西,这回还有脸再来”她问。

骆风棠摇头“说来就怪了,这趟不仅来了,还给我和我大伯一人做了一件棉袄。”

杨若晴止住脚步,也诧了下。

“不仅带了棉袄,还抓了一只下蛋的母鸡。”他接着道。

杨若晴更诧了。

这骆大娥,葫芦里装的啥药啊

“也不晓得我小姑跟我大伯咋说的来着,等我下昼到家的时候,我大伯心情不赖。”

“进进出出哼着小曲儿,想必,上回的事情,他又原谅小姑了。”骆风棠道。

杨若晴扯了扯嘴角。

意思就是,骆大娥那门亲戚,骆铁匠又捡起来了。

“你小姑出牌太不遵照常理了,连我这样的高智商,都猜不透啊”

杨若晴感慨着。

“那你接下来打算咋整”她问他。

骆风棠道“大伯的决定,我不好公然驳回。”

“他顾念胞妹情,我也可以体谅。”

“但是,银钱和物件啥的,我一定会小心谨慎。”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被她钻了一回空子,不能再有第二回”

骆风棠道。

他是猎人,见识过很多动物的狡猾。

动物之间,有的为了引诱对方上当,会先放出对方喜欢的饵料。

待到对方放松了警惕,再一具反扑,连本带利捞回来。

前面那么多年小姑都没那好心送棉袄和老母鸡过来。

这会子突然改变,不得不防

杨若晴对骆风棠的谨慎,很是满意。

原本打算叮嘱他几句,既如此,也就不必了。

夜饭后。

大安小安洗漱完毕早早钻了被窝。

孙氏和杨若晴坐在暖桶里,杨华忠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汉子在这母女俩的极力邀请下,也把脚塞了进来。

就着桌上的豆油灯,孙氏在那剪纸,杨华忠打下手。

而杨若晴,则在那像模像样的纳着鞋子。

一家人过年的新鞋子,还有骆铁匠和棠伢子的那份。

全都在她的算计里。

耳朵,还在听着爹娘的小声谈论。

谈论的内容,正是下昼那会子,老杨头召开家庭会议的会议内容。

孙氏道“听爹那意思,跟老王家的婚事还是想退的。”

“老王家闹成这样,空口怕是退不掉,还得赔钱,还不是一笔小钱。”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