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将军瞪着骆风棠。

“这是主将大营,尔区区一介草民,再跟这一派胡言,危言耸听,是要本将杖责么”

骆风棠皱紧了眉头。

“你杖责一个试试”

朱将军怔了下,更加恼怒,正要挥手下令,宁肃赶紧站出来。

“主将息怒,我这位兄弟,心意是好的,不想我们鸡蛋碰石头”

宁肃强压着心中的愤怒,打圆场。

骆风棠不想宁肃夹在中间难做,对那朱将军道“我是看在宁肃兄弟的份上,才走这一趟”

“既然朱将军如此一意孤行,听不进劝告,那便当我没说”

撂下这话,骆风棠转身出了帐篷。

站在外面的空地里,身后帐篷里,还能听到宁肃和朱将军的争辩声。

“宁肃,记住你的身份,此次围剿山贼,我是主你是副,你敢违抗命令,军法处置”

骆风棠捏紧了拳头,转身毅然离开。

很快,宁肃也出来了。

在军营外面的山坡空地上,找到了骆风棠。

两人并肩坐着。

宁肃看了眼身旁的骆风棠,见他仰头望着头顶的月亮,一言不发,像是在出神。

“风棠哥,对不住,让你受委屈了”

半响,宁肃出声道。

骆风棠淡淡一笑。

“是朱将军刚愎自用,无视战士的生命,这与宁兄弟你无关。”骆风棠道。

宁肃皱紧了眉头,叹了一口气。

“我实在想不到,朱将军会是如此自负之人。”

“看来,明日一早,有场硬仗要打,恐怕也要死很多人”宁肃道。

骆风棠道“打仗,没有不死人的。”

“但是,无谓的牺牲,不应该”他道。

明明前面是一条死胡同,还带着手底下兄弟们冲。

这样的将军,脑子被驴踢了。

“将军的命是命,下层将士们,也爹生娘养的。”骆风棠接着道。

“他们家中,指不定还有妻儿在等待。明日一战,恐怕很多人再也回不去了。”他道。

宁肃没吭声,沉默的听着骆风棠的话。

片刻,他霍地站起身来。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送死,我再去劝劝朱将军”

“别去了。”

骆风棠拉住了宁肃。

“该说的,不该说的,方才在大营你都已说过了。”骆风棠道。

“他只信他自己,不会采纳的,劝多了,你还得被军法处置。”他道。

宁肃郁闷死了。

“风棠哥,那怎么办难不成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去送死”

“明知攻不下,还让他们去鸡蛋碰石头这里面,有一支可是我一手带起来的”宁肃道。

骆风棠仰头,望着头顶那一轮明月,深邃的眼微微眯起。

今夜这种情况,若是晴儿在,她会怎么做

骆风棠冥思着,顺着杨若晴的思维去琢磨

东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号角吹响了。

朱将军披挂上阵,带着将士们朝黑风寨进发。

宁肃为前锋。

骆风棠却不见了踪影。

这场围剿战,从天明,一直打到第二天晌午。

山贼胜,朱将军大军完败。

朱将军带着一支残兵败将慌忙往回撤,身后,黑风贼的山贼趁势追击。

朱将军在战役中,一只手臂中了一箭。

箭身被他折断,箭头的部分还留在皮肉里。

带着散兵游勇在狭窄的山道上狂奔。

突然,前方又冲出了一伙山贼,挡住了去路。

“截住退路的,是牛蹄坝的那伙小股山贼。”

宁肃冲了过来,拔出手里的刀护在朱将军身前,边道。

朱将军神色大变。

昨夜拟定作战计划,压根就没把牛蹄坝那拨子山贼纳入眼底。

不成气候嘛。

只要一举攻下了黑风寨,牛蹄坝那些,不就自己散了嘛

这会子,强攻受挫,后有追兵,再来一拨挡路的。

可真是雪上加霜。

正在这当口,后面的追兵快到了。

朱将军队伍后面那些因伤残而跑不及的将士,全都被追上来的山贼砍死在刀下。

头颅飞滚,鲜血染红了石头。

而前面,挡路虎也朝这边逼近。

“宁副将,这可如何是好”朱将军抚着受伤的手臂,往宁肃身旁靠。

宁肃身上也多处负伤,他对朱将军道“到了此刻,没有退路,只能拼杀出一条血路了。”

“兄弟们,跟我冲,杀出去”

宁肃振臂一呼,率先冲了出去。

朱将军没辙,也只得硬着头皮跟着冲。

一边是吃饱喝足的牛蹄坝的山贼,精神体力都极其充沛。

一边却是恶战了一日两夜的将士们。

还损兵折将了。

双方战在一起,场面极其惨烈。

就在官军眼看着快要扛不住的当口,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洪亮浑厚的声音。

“杀”

随即,一个高大的身影,举着一把钢刀冲在最前头。

宁肃此时正被两个山贼缠着,腿上又被砍了一刀。

渐渐不支,瞅见山贼身后,骆风棠领着一队人冲了过来。

宁肃喜出望外。

风棠兄这个驰援,来得好啊

在他这稍一分神的当口,山贼的刀朝他脖颈砍了下来。

冷寒锐利的刀锋,刮痛了他脖颈的皮肤。

他不甘,难道就要这么窝囊的被砍了

就在这时,耳边突响起一声尖锐的鸣音。

那是兵器碰撞在一起的声响,刺得他的耳膜都快要破了。

睁眼一看,刚好瞅见骆风棠一脚踹翻那个偷袭的山贼。

然后,骆风棠来到了宁肃的身后,跟他后背抵在一起。

他微微侧首询问宁肃“宁兄弟,扛得住不”

宁肃精神猛地一震,浑身的气力似乎都回来了。

“风棠哥,我们并肩而战”

“好”

骆风棠挥舞起手里的钢刀,把那十几年跟野兽搏斗练出来的功夫,全部招呼在这些凶残的山贼身上。

在此刻的他的眼里,这些山贼,都不是人。

是最凶残的野兽。

一刀一个,跟砍瓜切菜似的。

他的彪悍,鼓舞了其他的兵士们。

大家伙儿吃了败仗的低靡气氛一扫而空,全都跟在骆风棠身后,杀了回去,驰援后面被缠住逃不出来的伤兵们。

骆风棠冲在最前面,杀红了眼。

如同一辆人形绞肉机,所到之处,山贼倒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