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玩意儿!
看流星雨还会被流星雨砸的?!
林本能吐槽了这么一句,却没有感觉到什么危险。
因为这些向他奔来的流星(),在镜中褪去了血肉的鲜红ˇ()_[((),褪去了草木的碧绿,褪去了孢子的蕈紫,回归月亮的苍白,尾焰闪出淡淡银色。
现实中,流星雨坠落在地球表面的血海。镜子里,银色的流星同样坠落于地表的倒影。
现实中,鲜红的血海突然有了变化,祂如血的红色出现微妙的偏移,大量蓝藻细菌繁殖扩张,为其增加了近红的粉,和原本的血海互相融合,形成一种美丽的玫瑰色。
而在镜中,流星坠落之处,长出苍白的草木,距离林最近的灌木不断抽条,舒展出同样苍白的嫩叶与玫瑰,巧夺天工地交织出一个近似女性,但又有多处残缺的形象。
这无损于祂的美丽,不如说,正如断臂的维纳斯,这残缺让祂更加美丽。
现在,组成祂的苍白树叶和玫瑰无风摇曳,婆娑的叶与花碰撞出窸窣声音,问道:“对你来说,欲望,是什么?”
不等林回答,柔软的枝叶便向着林伸来。
卷曲的嫩枝勾绕林的手指,道:“欲望是生命。”
无论是否具备知性,最简单的生命也有其欲求,“想要”这个单词后面,包含所有东西,接着森罗万象。
冰凉的树叶摩挲林的脸颊,道:“欲望是夺取。”
所有欲求都是要获得,哪怕完成这项欲求会在物质上失去什么,也不妨碍精神和心灵上得到。
馥郁的花苞盛开林的鼻前,道:“欲望是坠落。”
它毁灭理智,它制造破坏,它酝酿战争,它束缚一切。
藤蔓将林的双手捆绑,银月少女美妙的嗓音在林耳边呢喃:“哪怕是你,哪怕是心灵的主宰,不也一样?”
现实中——
地表的山脉其实是踩起来很柔韧的肌肉,站在玫瑰色海边的灰翠目光微垂,看海浪拍打海岸,微凉的水流绕过他伤痕累累的皮鞋鞋背,形状扭曲的海藻被留在了岸上。
忽然他身后有白光亮起,灰翠转过身,就看到被苍白植物缠绕的林……缠绕的镜中瞳,出现在那里。
他看起来和当初在尖晶市没有区别,凌乱黑发垂肩,绷带覆盖了那双非人的眼眸,羽毛耳坠垂在他耳侧,好像那个脆弱的小东西,没有被源血之母的血海溶蚀似的。
也好像,灰翠并没有毁灭这具身躯似的。
雪发多弗尔鸟人的眼睛缓缓睁大,但片刻后又暗了下去。
因为出现在他面前的,只是镜子投射出的幻影。
对于现实来说,属于镜中、心中和梦中的镜中瞳,只能以幻影的形式存在。
“想要触碰他吗?”银月少女低笑着问,“想要亲吻他吗?想要你的汗水与他的汗水相融,灵与肉结为一体吗?”
林向灰翠走去,在他面前数步的地方停下。
() 缠绕他的苍白枝叶蠢蠢欲动向着灰翠张开,那是捕猎的姿态,也是进食的前奏。
灰翠没有躲避,虽然他直觉感到了危险。
灰翠也没有往前,虽然此刻的林好像美过之前任何一刻。
银月少女引诱道:“看到了吗?他也一样,他也想拥抱你,亲吻你,乃至……说真的,我喜欢用女性的身体,不是因为女性是欲望的化身,而是因为男人才是控制不住欲望的那个。
“只要轻轻地拨动一下,他拒绝过我,但你可以,对吧?只要轻轻地拨动一下,你能让他做任何你渴望的事……”
林深吸了一口气。
幻影做这个动作有什么用呢?灰翠控制不住地在心中讥讽,他知道他不应怨恨,但他很想质问,您假模假样地在紧张什么?
这个想法会被听到的……不应该如此去刺痛林,林对他的感情并非虚假,隐瞒也是可以理解,发展到这一步是命运的巧合……
他如此说服自己,却有更多恶毒的话接连浮现,从堕落天恶意提醒他后就一直这样,以致他自己都有些难以理解,他为何能在刚才的神战中冷静做出决定。
此刻又为何如此担忧地在意着,这些缠绕林的苍白枝叶。
银月少女应该是死了……灰翠不由自主地思考着,回忆那些隐秘的知识。
只有神躯破碎,神国和灵魂一起毁灭时,神明的权柄才会脱离。
源血之母已经拿到了属于银月少女的三分之一生命权柄,所以那个邪神绝对已经死彻底了,不可能对林造成什么伤害……
“哈,”银月少女的笑声更大了,“看,他还爱你。”
哪怕你欺骗他,哪怕你是神明,他也如爱一个人类那样爱你。
“为你魂牵梦绕,”花朵贴近林,道,“为你心动神摇。”
刚刚吸入的空气好像有了实感,林垂眸又抬眼,在银月少女的催促声中道:
“对不起。”
“……哈?!”银月少女的声音染上怒意,而灰翠眨了眨眼。
林忐忑不安,灰翠的倒影越是述说担忧,他反而越没底,于是在第一次道歉后,又重复了一次,道:“对不起,一直以来,让你担心,让你生气,让
你痛苦……”
“你说什么屁话!”银月少女咆哮,同时缠绕林身上的枝叶与花朵开始枯萎。
欲望——
当它与肉.体结合,它就是病理性的疯狂,就是吞没理智的兽性。
当它与心灵结合,强大的感情驯服它,坚定的意志违逆它,伟大的梦想塑造它。
“……我错了,”林深呼吸,到底把这句话说了出来,“不要分手好不好?”
远处观察这一人一神发展的所罗门,听到身边传来磨牙的声音。
哎呀,他移开视线,心想灰翠要是敢在这里说不好,摩西肯定要跳过去打爆他的头。
更远一点,银色毛发的大狼看到这一幕,哭得脸上的毛都打湿了,但为了不打扰,
她拼命忍住了声音。()
这样也可以啊。白貂啧啧称奇,然后被狼崽们当做练习用的猎物扑倒踩来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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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淌的岩浆在鼓泡,矛盾双生不愿再看,警戒着挣脱幻境,但看到银月少女输了后,不再动手的黑太阳。
遥远的山巅,乌鸦停在上面,堕落天没有新的动作,这让祂更加小心。
很多人很多神在等着灰翠的回答,雪发的多弗尔鸟人垂眸,疑惑开口:“我们有在一起过?”
新年前夜的时候本来想明确关系的,但那不是被打断了吗?
也明白这一点的林整个人都凝固了,直到灰翠叹了一口气,还是走向了他。
真的好想惩罚他,灰翠想,动作却是替林拨开残留他身上的枯萎枝叶。
是幻影的话可能碰不到,灰翠其实做好了手穿过幻影的准备,但他不过轻轻一碰,银月少女残留的枯萎植物,就化为齑粉落下。
同时,银光……以及梦幻多彩的光点,也随他的触碰升起,环绕一人一神旋转了一圈后,飞上黑暗的穹顶。
欲望权柄,改变了象征。
从植物,变成点亮穹顶的光。
“不是穹顶,是天空。”林小声地道。
“天空……”灰翠不太能理解这个拼接在一起的单词,问,“天空是指,有这些光点闪烁的穹顶?”
“这也不是光点,”林小声地继续纠正,“是星星。”
灰翠有点迷茫了。
升上天空的银星和彩星,和此刻出现在他面前的林一样,也是从许多镜面投射出的,来自镜中瞳神国的幻影。而说“星星”这个单词,在地下世界的含义,就是“远方的细小光点”,灰翠不明白林为什么专门说“不是光点,是光点”这种话。
“遥远的,看起来无法触及的……但努力后或许能摘下的。”林如此形容欲望权柄在他神国里所化成的象征。
现实中的星星幻影正在消失,但相同的星星悬挂在镜中神国的天空上。
林改变了语言,用中文道:“■■。”
一串叫人无法理解的杂音从两人耳边滚了过去。
“?”林茫然地眨了眨眼,听到神国里的群星中,传出银月少女猖狂的笑声。
祂用尽最后的力量,大声嘲笑这个将欲望化为星辰的幼神,但笑声的最后却透着哀伤,如此不甘地完全消散。
但祂残留的污染依然浸透在欲望权柄上,而污染,连接着——
“小■。”有人喊道。
灰翠看到林惊愕转头,看向某处,他跟着看过去,发现那里空无一物。
在林的视野里不是的,穿着衬衫戴着眼镜,发型整齐清爽的中年男人,站在那里,满脸惊喜地和林打招呼。
污染在震颤。
矛盾双生旁边鼓泡的岩浆突然说:“不好。”
“爸爸?”林惊异回答,接着感觉不对。
下一秒他压下不知何时缠绕上来的污染,意识到出
() 现的并非他思念的家人,而是堕落天。
但已经来不及了,振动,振动,不停歇的振动,让他的记忆抖动着浮出。
思念体束缚住的很多东西,在这一刻随着污染一起爆发。他想了起来,想起他背着书包走进教学楼,正要上楼梯,突然注意到头发上沾到了什么。
为什么会注意到呢?
因为他们学校,在楼梯对面的墙上,贴了一面让学生整理仪容仪表的大镜子。
林走过去,一只手理掉头上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一团绒羽,一只手按在镜子上。
如此整理好头发,确定自己依旧是个帅小伙,他才要收回手转身。
没能转成功,他的手和融化的镜子粘在了一起。
整个宇宙都在震动,物理法则也在改变,体现在现实中,是十五岁的初中生发现,自己正在和一面镜子融为一体。
他大脑一片空白,只在本能地挣扎,在他挣扎出来之前,外面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
教学楼在下一刻垮塌,镜子也破碎被掩埋,而林坠入下一段,被思念体封锁的记忆中。
“你叫什么名字?”大人们笑着问。
“我叫林■■!”五岁的小孩挺胸回答。
对啊,他叫林■■,姓林,名字是■■。
为什么,之前一直只以为,自己
叫林呢?
场景再换,母亲将幼小的他抱起在一个高凳上坐好,让他能够握住阳台上的那架观星望远镜。
城市的夜空浑浊,但也有值得一览的地方,父亲移动望远镜,温柔地说明。
“看,那是■■■,然后,这颗是■■■■■……很漂亮对吧,你的名字也是,来自这个■■的■■■……”
“……哈啊。”
灰翠听到林发出模糊哭腔。
怎么了?他想问,却被一股巨力推开。
推开他的,是他的主。
矛盾双生喝道:“离开!”
“!”灰翠试图稳住身形,将手伸向林。
但有一股蜜色的魔力将他,还有其他出现在穹顶外的非神凡人裹住,传送回穹顶下。
他们消失前,只听到六柱神们呼喊:
“云鹿!合上穹顶!”
“污染冲击防御准备,三!二——”
“是堕落天!……”
挣扎于记忆的林,竭力清醒了一霎,眼球颤动地抬头,望向头顶天空。
从镜中瞳神国里投射出的群星已经消失,站在现实的地球上眺望,这片天空是如此黑暗。
谁能想象到这样的场景——
没有群星,没有银河,宇宙只剩下以地球为中心的方圆0.0000042光年。
在这个等待终末的逼仄角落里,太阳和地球,不过是曾经那个宇宙,留下来的两粒灰尘。
来自遥远高处的声音,经过了这么久后,终于再一次出现。
【要小心雷霆】
至高天提醒说。
努力长高的树苗,会被劈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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