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琛走后,葛贵财,罗有道,涂得胜这三个班长依旧围在自己身边,傅琛和何炜的谈话,他们一字不差的听了进去,现在都用一种仿佛第一次认识何炜的眼神看着他。
何炜讪讪的笑了笑。
“怎么?不相信我一个人宰了三个鬼子?”
“没有,没有。”三个班长纷纷说道。
这三个班长对何炜还是不错的,上一任排长阵亡后,这排里除了一班副杨彪和何炜不对付外,其他人都还算厚道。
葛贵财自不必说,沉稳随和,北伐一路打过来的老兵,三十多岁,兵龄长,稳重,素有威望。
二班长罗有道,帮工出身,当兵前做过小买卖,除了爱占点小便宜小利益外也没什么大毛病,矮胖的三班长涂得胜平时亦是中规中矩,人畜无害之人,见谁都是笑咪咪的。
何炜对他们印象都还不错,特别是老班长葛贵财,人着实不错,现在来看,目前初穿至此,给自己的班底里,这几个军士班长似乎还不错,但对于这个排目前的整体情况,比如兵力情况,火力情况,士兵的身体素质和精神面貌等,何炜还是缺乏了解。
何炜遂道:“传令下去,全排整顿装备,集合,我要训话!”
三分钟后,全排在新构筑的战壕内集合完毕,一个排三个步兵班站成了三行横队,按照第一班,第二班,第三班的次序依次排开,何炜站在前面仔细的观察着这一排人的情况,传令兵陶黑娃则跟在何炜身后。。
按照民国二十六年的调整师编制,一个满编的步兵排是由三个十四人制步兵班,一名传令兵以及一名排长组成,共计四十四人,三个步兵班里面,葛贵财的一班是一排仅有的一个标准满员德械调整师步兵班,全班十四个人,除去各配备一支七九口径中正式步枪的班长副班长外,其余人划分为步枪组和轻机枪组各一,步枪组七人配备七只七九口径的中正式步枪,轻机枪组由一名轻机枪射手,三名弹药兵和一名步枪兵组成,配备七九口径捷克式轻机关枪一挺与一支中正步枪。
而罗有道的第二班和涂得胜的第三班,人员状况就没有第一班那么好了,两个班由于此前的战斗伤亡没有补充完全,因此两个班都只有十二人,缺员两人,而且第二班的轻机枪也因为战损没了。
何炜所在的第十师,战斗序列划归在第十四集团军下,此前的千军台-下马岭-门口沟一线的血战中伤亡惨重,这一次,整个军完全是处在残破的状态下开赴忻口参战,他手下这个排还算好的了,其它连队的步兵排,有的甚至连两个班的人都凑不上。
再看这些士兵们,都戴着m35钢盔,步枪兵们人手一只巩县兵工厂生产的中正式步枪,身上挎着两条帆布材质的十二格子弹带,一条斜跨,一条横系在腰上,每个人的子弹带都是鼓鼓囊囊的装满了一百二十发七九子弹,胸前挂着绰号黄埔大胸罩的挂脖式手榴弹带,左右各两个弹袋,各挂着一颗巩县兵工厂制造的长柄手榴弹。
轻机枪组的机枪手扛着捷克式轻机枪,弹药兵胸前挂着四联装皮质捷克式轻机枪胸挂。
所有人的左身侧皆挂着制式水壶以及干粮包,右侧斜跨着防毒面具包,皮带上挂着皮质德式短刺刀。
身后的背包,饭盒以及军毯,也都是制式装备,下半身则是绑腿,脚上穿的是千层底布鞋,对于这军容,何炜是颇为满意的,这些士兵身上的着装装具不能说在中国最好,至少,根据何炜融合的记忆,肯定是比不上在南京的中央军校教导总队了,教导总队的士兵用的是德国原装进口的毛瑟1924步枪,身上的装具也是进口的皮质子弹盒,防毒面具则同样是德国进口的防毒面具罐,何炜的人虽比之不如,在中国却也是上等水平了。
接着,何炜突然大喝。
“稍息!”
士兵们随即出脚稍息。
“再来一动,立正!上刺刀!”
随着刺刀出鞘的声音,士兵们很快靠脚,伴随着刺刀出鞘和刺刀卡笋与步枪结合的声音,一把把锃亮的刺刀登时上了枪,各个基本动作不说是整齐划一,但是也确实是很迅速,能体现出平时确实是经受过不错的训练。
看出了点门道,何炜清清嗓子,即道:“各位弟兄,废话不多讲了,大家伙儿都知道今天早上我们营在向永兴村行军的时候被日本人突袭了,我命大,被炮弹炸晕了,但是没有挂花儿,醒了之后碰上了几个日本兵,都被我给宰了,事情就是这么简单,现在把弟兄们集合起来训话,先是要告诉大家,只要听我的指挥,日本人没什么好怕的,我刚从军校毕业不久,一个人都杀了他好几个,弟兄们很多当兵的时间比我长,是老行伍了,那更没什么好怕的,不要因为早上被突袭就吓破了胆子。” 何炜话锋一转,眼神亦瞬间变得锐利起来,扫视着下面的士兵们:“不过,若是不听我指挥,或者是大敌当前之时有什么歪心思,别怪我手里的驳壳枪不讲情面!”
如刀的目光,让所有的士兵都感到一阵发冷,所有人都觉得这个新来的排长好像变了个人,尤以一班的副班长杨彪为甚,他之前仗着自己是老兵,没少给何炜气受,可就这么一天,这何炜的目光和每个字讲出来,却让他有点发怵!
看火候差不多了,何炜挥了挥手:“散了吧,继续构筑工事,几个班长和副班长过来”
士兵们登时解散,几个班长和副班长凑了过来,巴掌打了,甜枣也该给,何炜把手伸进兜里,掏出了从鬼子身上缴的两包半香烟,把拆开的半包放在挎兜里留着,另两盒递了过去。
虽然何炜不抽烟,但在部队里香烟可有大用处。
“从狗日的身上搞了点烟,挖工事辛苦,这两包整的,给弟兄们散一散。”
“好嘞,排长,等干完活儿就散下去,这可是好东西,小鬼子的旭光牌香烟。”
二班长罗有道两眼冒精光,嗖的一下从何炜手里抢过了烟盒。
三个班长拿着烟,继续督促着各班士兵构筑工事,何炜也跳进了战壕,一排十六岁的传令兵陶黑娃跟在何炜屁股后面,帮何炜背着中正步枪,防毒面具,和挎包,嘴里含着何炜刚刚给他的日本糖,笑逐颜开。
“干活!干活!”
何炜抄起铁锹,喊了两嗓子,正走到战壕拐角处,却撞见一人蹲在壕里,什么活儿也没干,一看正是和自己不对付的一班副杨彪。
杨彪跟何炜打着照面,目光闪躲,想说话却又憋了回去,他觉得何炜回来后和以前明显不一样了,不知为啥跟何炜满是利芒和杀气的眼神一对上,杨彪都被堵在了嗓子眼里,甚至还有点发毛。
加上杨彪刚刚打了何炜一枪,虽说是误伤,可终究还是有些理亏。
那颗中正步枪射出的七九步弹,再偏一寸,何炜就是被打穿脖子的下场!何炜自从分发到一排见习开始,杨彪就屡屡刁难他,两人很不对付,别说何炜,上一个已经阵亡的排长也挨过杨彪欺负,简直就是个排长公敌。
可以说,这家伙是把自己晋升军官不成反被降职的火气都撒在排长身上了,何炜和他也称得上是“积怨已深。”
实乃死对头是也!
要是何炜趁机借误击的事情发难,抓住不放,进行报复,把刚刚的误击给弄成故意射杀军官,把事情闹大了捅到上面去,杨彪知道自己多半没好果子吃。
杨彪这个人粗是粗,彪归彪,但他不是二百五,这种事情,一个少尉军官和一个下士军士之间的矛盾要是闹大了,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最后谁吃亏。
“你这一枪打的不错,就是偏了点。”
何炜指着脖子上殷红的伤口,语气不冷不热,叫人看不出态度来,眼睛里冒着寒光,看着杨彪,接着反手从挎兜里掏拿出那半包烟,甩出一根。
“日本烟,干完了活儿抽一支吧。”
杨彪瞟了何炜一眼,左看看,右看看,脸色赤红,一向专横跋扈的兵痞,现如今却是窘而无语。
“哎……”和杨彪的劳什子屁事,何炜现在无心去管,杀了日本兵,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个年头,他倒适应的快,既来之,则战之!前世也是军人,没什么说的,事已至此,唯有两个字—战斗!
何炜不置可否,侧身走过杨彪身边,俗话说的好,口动三分力,往嘴里丢了块日本糖,丝丝甜意入口,补充了些许糖分后,挽起袖子,挥起铁锹,挖土掘壕,和一排的三十七个弟兄融为了一体,浸没在了飞沙与扬尘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