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试验基地方圆一百公里之内,有一条高速公路,被誉为全国最美高速公路,同样需要穿过无人区。除此之外还有一条专用铁路,是西北地区里将试验基地、北库空防基地等军用重地联接起来的输送干线。

  至于那些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的国道、省道、县道,乃至于越野爱好者走出来的非铺装路面道路,同样是有好几条的。但是这么多年以来,从来没有老百姓靠近过深处的试验基地——这里的位置实在是太孤立了。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航空发动机的轰鸣声,便随着推力的释放而响彻了整个外场。试验训练小组赶在第131战术攻击中队跨昼夜返航前,先搞上一波。

  试验训练小组的四架歼-15B开始日复一日地进行着弹射起飞,绕场半周进入着陆航线,再继续弹射起飞。

  蒸汽弹射系统,在弹射一次之后,会有蒸汽从滑轨的位置冒出来,电磁弹射则不然,不但运行时声音极小,弹射的准备时间也很短。李海等人全神贯注地缩短了彼此之间的间隔,如此才能达到方总他们的要求。

  要利用四架歼-15B把电磁弹射系统的强度包线给试出来,那是不太容易实现的。目前只能尽力做到,等到进阶训练阶段,新的战机加入了试验行列,那个时候才有条件把这个数据给测试出来。

  此时地面还是一片漆黑,在爬升了几十米高度后,才能看到微微发亮的东边。

  开始训练之前,朱炜严肃地强调说,“每一次弹射,都要有新的体会。咱们的资源有限,燃油宝贵,要尽全力让每一次弹射都有价值。弹射系统团队、歼-15B团队,都在翘首以盼等着咱们提供数据。已经飞了好些天了,咱们能提供的数据明显太少。因此,我要求你们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每次训练结束之后,认真把报告写好。”

  李海深深地呼吸着,用心记下了。

  师父昨晚说的话还在耳旁回荡,他想了很久,师父有些话是没有说透的,目的是让他自己领悟深层次的东西。这是在水面舰艇部队回来之后,结合将近一年的舰长经历所得出的结论。简而言之,他要学着往高了看,往更大的局面看。

  最后,李海得出一个总结——现在自己正在做的是定义人民海军未来舰载机作业规范的事情。

  他一开始认为,毛乐乐和自己一样,是参与到这项工作来的,但是今天他突然意识到,毛乐乐更像是“试验品”,即定下来的作业规范,用在他身上是什么样的一种情况,他本人的反应又是如何的。

  在这个意义上,洛隼的定位和毛乐乐的一样——洛隼代表着的是传统班的飞行员,而毛乐乐代表的是生长班的飞行员。他们的个人飞行能力可能不是所代表群体里最顶尖的,但肯定是最有代表性的。

  现在的人民海军里,有着大量的传统班飞行员,所谓传统班,就是那些从岸基航空部队选拔出来的、有着丰富飞行经验的飞行员。他们通过改装歼-15舰载战斗机成为飞鲨飞行员。

  生长班则是从入学的那一天起,就瞄准了成为飞鲨飞行员这个目标,以此为牵引进行系统性训练。这个群体的数量还很少,正在逐渐增加。

  师父说过,朱炜有其自身的局限性,这话是什么意思,李海没有完全想明白。朱炜当年已经是少校飞行员时,师父刚刚到二师,挂的是上尉军衔,不过很快,朱炜就在师父手下工作了。可以说,师父对朱炜是非常了解的。他既然这么说,起码意味着,在试验训练小组里,朱炜的角色是组织者,而真正的在一线操刀试验的,其实只有自己一个人。

  想通了这一点,李海才明白师父为什么特意打电话来对自己说了那一番话。

  他深感肩膀上的责任重大。

  其他人对水面舰艇部队不了解,李海还不了解吗?他们有完全不同飞行部队的装备更新换代节奏。大型舰艇研制时间跨度长,从提出设想到完成设计,这里面起码要三年,从开工建造到下水,又是三年,再从下水到服役以及形成战斗力,最快也要三年。

  前前后后起码得十年时间,因此,普遍要求舰艇具备足够的改装潜力,具备起码三十年的服役年限,如此才能保证在服役之后,其技术水平能够紧跟发展需求。

  因此,现役舰艇的转隶、退役等,同样是一个时间跨度较长的过程。

  别看现在三号舰还没有服役,一号舰、二号舰搞不好已经确定了后面的使用方向。二号舰还能折腾十来年,但是一号舰从今年开始,已经大幅度向训练舰这个方向转变了。

  而通过一号舰进行训练具备上舰资质的飞行员,最终是需要经过弹射起飞训练才能成为三号舰以及后续舰艇的飞鲨飞行员。

  师父有一句话让李海记忆深刻以及深感震惊——为三号舰以及后续十几条核动力航母的飞行员制定合理可行的训练规范!

  关键在“十几条核动力航母”!
  师父不是吹牛之人,他既然这么说,八成是从更高层那里听到了一些什么消息,甚至他本人都参与制定了人民海军的装备发展规划。    想到自己飞出来的动作将会成为十几条核动力航母的飞行员们所遵循、会形成训练大纲的规范,李海心里面更多的是激动。

  这项工作很有挑战性,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

  充分认识到了任务的艰苦和光荣,此前那些百无聊赖的情绪也就一扫而空了。

  李海轻车上阵,今天作为第一名,再一次被电磁弹射器甩了出去。他开始带着问题飞,设想各种可能发生的情景,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操纵动作。如此一来,效果非常显著。

  连续两个起落,李海顿感神台清明思路清晰,此前那种略显混沌的状态已然是不见了。

  在排队等待起飞的间隙,他用随身携带的记事本记下了问题以及对方的几种解决办法。如推全油门的时机、离开甲板之后的爬升率等问题。参照美国海军的操作,在离开甲板后,通常不会打开加力,因为弹射系统已经赋予了战机足够的起飞速度。这么做的好处是非常明显的,能够增加航程,提升战机的作战半径。

  歼-8基本型是出了名的油老虎,在标准挂载下加力起飞后,其作战航程几乎无法超过五百公里,堪称机场保卫者。因此,当时的飞行员们通常会用很长的滑跑距离来解决这个问题,但是这样一来,出动的效率就明显慢了,无法对突然出现的空情进行及时响应。

  李海也就越发体会到战机研制人员的不易了,作战半径、机动性、挂载量、燃油经济性等等,这些指标无不是针尖对麦芒的矛盾体。

  再一次起飞后,李海按照既定航线向右转弯,从主跑道的西侧向北低空飞行,超过主跑道后,再一个右转,机头就能对准跑道开始着陆。迎风起飞迎风着陆,这条航线轨迹和标准运动场的跑道轨迹很像,毛乐乐开玩笑说每天的训练就是在跑操,很形象。

  就在李海持续下降高度时,他似乎注意到右侧有个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连忙扭头看过去,却发现什么都没有。这会儿飞行高度只有几十米,他不敢分心,紧握操纵杆放下襟翼和减速板和起落架。

  这时,余光里又注意到右侧有个极其微弱的东西闪了一下。

  他确定右侧有个什么东西在有规律地发出光亮,尽管很微弱。

  他稍稍拉起机头,起落架触地,速度下来之后,他立即踩刹车减速,同时向塔台报告,“塔台,西边有可疑光亮,公路方向。”

  “是什么东西?”塔台指挥员瞬间警惕起来,问。

  李海回答,“看不清楚。”

  “明白。”塔台指挥员扭头下令,“起飞值班直升机,让警卫连去几个人。”

  “是!”作战参谋立即去安排了。

  李海滑行到待起飞位置时,就看到远处的直升机停机位上,一辆通勤车风驰电掣杀过去,跳下来一个班的战士,背着枪就往那架担负值班的直-20通用直升机上冲。没几秒钟,直-20就起飞加速往西边去了。

  十几公里外有一条土路,是从青藏高原那边一路向西穿过来的国道,路况非常差,几乎没有人走那条路,不但危险,耗时也厉害。再加上现在高速公路网越来越发达,驾驶员们有很多更好的选择。

  “会是什么?”毛乐乐好奇问。

  李海说,“不太清楚,红色闪光,非常微弱。”

  这时,塔台下令,“暂停训练,原地等待通知。”

  显然,在搞清楚情况排除掉隐患之前,试验训练只得暂停了。在这空旷无垠的沙漠戈壁,几乎没有撞鸟的危险,反而需要提高警惕的是安全保密这一块。

  把歼-15B的弹射起飞训练放在这里,同样有着保密的要求。(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