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垃圾场的老头善心发作,见她一个小婴儿被包在破布襁褓里,全身肮脏,只留下一双小眼睛怯生生地看着他,垃圾场老头看着即将下雨的天气,把她带了回去。

  江招弟就这样度过了她的一岁。

  没有百日宴,没有周岁礼,但垃圾场老头把她养的很好。

  在她长到三岁的时候,虽然干干瘦瘦,黑黑小小,身上也脏兮兮的,但好歹长大了。

  原本垃圾场老头以为这是上天送给他的女儿,父女两准备相依为命,但这时候江母突然出现,找了很多人说老头拐卖了他们家的孩子。

  江母手里有证明,她很快就要回了年仅三岁的小招弟。

  小招弟怯生生紧紧抓着老头,不肯跟着眼前这个凶神恶煞的老女人离开,但没办法,无论她怎么哭喊也没有用,她还是被江母带走了。

  从此之后,就是噩梦。

  江母只不过是想找个现成的奴婢,被养大的招弟刚刚好。

  “你妈快从监狱出来了,你这小赔钱货好好照顾你爸,把家里收拾了,还要做饭。”江母用指甲戳着江招弟的脑门,小丫头疼的一缩,却换来了更加变本加厉的折磨。

  “你这小贱人!让你回来是看得起你,真以为跟了个野爹就万事大吉了?!你连你亲爹亲娘亲奶奶都不认,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江母用最恶毒的语言辱骂三岁小招弟。

  在她五岁的时候,从其他人口中偶然得知管理垃圾场的老头死了。

  也是一个雨夜。

  小招弟现在已经能明白事了,在江家的折磨下,她吃不饱饭,没有肉也没有蛋,睡的地方是门口一块空出来的走廊,冬冷夏热,还很吵。她一直沉默着,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敢说。

  干瘪瘦小的小女孩,在她五岁生日这天,独自推开门下了楼,顶着大雨天去了垃圾堆。

  雨水打在身上很冷,她小小的身子瑟瑟发抖,也没有棉衣。

  当苏知阮考察地皮路过时候,恰好看到了这个小女孩。

  “停车。”苏知阮吩咐司机,并看向车窗外孤零零的小女孩。

  “麻麻,那个小妹妹好可怜啊!”周怀玉头上顶着王冠,她穿着粉色公主裙,和弟弟在一边玩数独,见苏知阮眼神看向窗外,她也不玩了,带着弟弟一起看过去。

  周怀琮虽然是弟弟,但他性格比姐姐沉稳一点,“麻麻,你认识她吗?”

  “如果妈妈带她回家住一晚,你们愿意吗?”苏知阮一手抱着一个孩子,用商量的语气问道。

  “她看起来好可怜,我们带她吃一顿饭吧,”

  “我和姐姐想的一样。”

  两个孩子齐齐点头同意。

  苏知阮接过司机递过来的伞,嘱咐两个孩子,“你们乖乖呆着,别乱跑。”

  雨越下越大,她下了车。

  雨水打湿了她的裙摆,苏知阮没怎么在意。

  她在看到江招弟的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这五年以来,她时不时会派人去调查江家,也知道江家的一切。

  江北宇疯了,白月幼进大牢,江母磋磨自己打工。    对这几人的报应,苏知阮只是觉得爽快。

  但对于江招弟,她有些于心不忍。

  她出生就没得到血浓于水家人的爱,连关怀都没有。

  她做不了什么,但是带着孩子回去吃一顿饭还是乐意的。

  在大雨中,苏知阮走近了她。

  小招弟直挺挺跪在地上,失魂落魄,像是丢失了全世界。

  直到她突然感受到头顶没有雨落下,才诧异地抬起头。

  倾盆大雨铺天盖地落下,苏知阮蹲下身,“这么大的雨,怎么在这儿呢?”

  小招弟沉默,什么都没说。

  “我不是坏人,跟我上车换一身衣服吧,这样会感冒的。”苏知阮保持蹲着的动作没动,她声音很温柔。

  小招弟怯生生地看她一眼,却很快收回眼神,继续保持沉默。

  “我认识你爸妈,也知道你奶奶,”苏知阮深深叹气,这孩子的心里防备实在是太深,她才五岁,正应该是孩子最活泼玩闹的时候,却在她身上出现了绝望和死寂,苏知阮决定下杀手锏,她不慌不忙站起身来,“要我说,你就算是今天不在,他们也不会知道,更不会管你,怎么样?跟阿姨回去吃一顿饱饭。”

  直到这时候,小招弟像是被其中某一句话给打动了,她沉默着站起身来,对苏知阮伸出手来。

  苏知阮看着她的小手,上面满是各种伤口,全都是不属于这个年纪的伤疤,新的旧的累加在一起,连她都不忍心看。

  她伸手把小招弟抱起来,却在接触的一瞬间,苏知阮听到她用沙哑的声音说了一句,“我脏。”

  “你不脏,”苏知阮毫不在意,她一手抱孩子,一手打着伞,带着小招弟往车上走去。

  小小的脏兮兮的女孩,从来都没有感受过这样温暖的拥抱。

  她一下子就愣住了,看着苏知阮漂亮的侧脸,闻着她身上很好闻的暖香,小招弟试探地贴近她,闭上双眼用心感受。

  她小小的心灵突然生出一丝眷恋,还有温暖,这些都是她从未感受到的母爱怀抱。

  这一刻,她所有的委屈和难过,像是有地方宣泄了一样,五岁的小丫头,用尽全身的力气,缓缓靠近了苏知阮,靠在她身上。

  “累了就睡一会吧。”苏知阮轻轻拍拍她,语气轻柔。

  她从来都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有仇必报也只是面对活该的人。

  怀中小丫头充其量也就五岁,和她一对双胞胎同龄,生活遭遇却是天差地别,她被江家人各种虐待,有孩子的人根本看不得这种,苏知阮也不例外。

  “我爷爷死了……”小招弟伏在她身上,鼻尖轻轻蹙起,在静静啜泣,“我都知道,我小时候就是被爷爷养大的,他死了,我知道,死了就是不在了,再也不会有人爱我了……”

  苏知阮沉默,继续听着。

  “他们都骂爷爷,爷爷是好人……我想要爷爷……”

  在冷风中,小女孩被雨水淋湿,又被风吹,她吸了吸鼻子,伸出很小很干瘦的手轻轻环抱着苏知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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