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太太可能是病糊涂了,竟然没有发觉孙家兴面色不对,反而兴冲冲地说道:“你愿意分出来吗?也对,你已经中了进士,不像你二弟三弟没个前程,多给他们分些钱财傍身也好。”

  孙家兴问道:“你担心二弟三弟,担心侄子侄女,那长寿呢?”

  孙老太太都没有多喜欢孙家兴这个亲儿子,她又能有多在乎长寿这个孙子。

  “长寿已经拥有很多了,你媳妇不是带了大笔陪嫁吗?都是堂兄弟,总不能让他堂哥们比他差太多吧。”

  也许是因为病得晕晕乎乎,孙老太太不知不觉间就将真心话说了出来。

  “你不是怕他们过得不好,而是生怕长寿过得比他们好。”孙家兴冷着脸说道。

  孙老太太说道:“他们都吃不了读书的苦,日后这个家就全靠你和长寿撑着,掌家之人,哪能不吃点亏呢。”

  孙家兴一直以来对弟弟们多有忍让,一是因为孙老太太时时念叨,被道德绑架着认为自己对弟弟们多有亏欠,二则他过去没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对很多事都无所谓。

  但如今他有了自己的孩子,妞妞进府这几天也发生了太多事。

  孙家兴深吸一口气,说道:“您知道二弟妹和三弟妹干的事吗?”

  孙老太太顿时哑口无言。

  孙老太太却还是满嘴歪理:“这不是没事吗?孩子吓一吓,不是什么坏事,反倒能长得结实。”

  孙老太太说道:“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你爹却偏要这么分家,闹得你两个弟弟心里不舒服,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省得兄弟失和。”

  听着孙老太太的话,孙家兴忽然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这就是您对他不闻不问的原因?嫡亲的祖母,甚至都不关心孩子有没有受到惊吓?”孙家兴反问。

  孙家兴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就因为家产我分得更多,所以您才一直耿耿于怀?”

  孙老太太却觉得今天的长子格外不讲理:“你是长子,是要支撑门庭的,你爹当年分家,也给你分了绝大多数家产,你得到已经够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孙老太太哪怕在病中,也牢牢地掌握着内宅,她自然知道前头闹得哪一出。

  “二弟三弟每一次生辰,您都记得清清楚楚,我的呢?我已经多少年没有听到您说一句生辰祝福。”孙家兴说道。

  孙家兴苦笑一声:“分家产的时候该平分,出了事就要我这个当大哥的收拾烂摊子,我的命就合该比他们贱吗?”

  “儿子不敢,只是儿子也是人,儿子也会累。”孙家兴疲惫地说道。

  “娘,您都不问问长寿怎么样,不关心他有没有受到折腾?”孙家兴问道。

  孙家兴苦笑一声,问道:“娘,大侄子六岁时在祖宅被吓哭了,您连夜请了大夫进府,那时候怎么不说吓一吓才好。”

  孙老太太理所当然地说道:“长寿若真有事,凭你和你媳妇那紧张样,怎么可能不请大夫入府?”

  “只是丫鬟们的一面之词,也未必真是她们的想法,就算真的是,也不过是后宅女人们的算计,和你两个弟弟没什么关系,不能因为这事坏了你们的兄弟情义。”

  孙老太太微微张大嘴巴:“你这是怪上我了?”

  孙老太太只嘟囔着长兄如父。

  孙家兴听到这话,脸上却怨恨更甚:“若我真有如父一样的权威,您就不会拦着我教导他们。”

  孙老太太:……    孙老太太是个溺爱孩子的母亲,每每老二老三惹事,孙家兴要教训的时候,她都会要死要活地拦着。

  随着对母亲的滤镜碎掉之后,孙家兴倒想起越来越多的细节,他的思路从来没有如此刻这般清晰。

  “您说您是不喜欢妞妞,可是我还记得,以前我不喜欢老二老三的那些狐朋狗友,您却不允许我摆脸色给他们看,理由是怕伤了他们的颜面。”

  “原来您比任何人都更加明白,怎么去维护儿子的颜面。”

  “妞妞是我带回来的客人,您这么对她,怎么不怕伤了我的颜面?”

  孙家兴字字逼问,将孙老太太说得节节败退。

  “我……我只是病糊涂了……”孙老太太磕磕巴巴地解释道。

  孙家兴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需要您什么解释,随您怎么说吧。您身体一直不好,县里的大夫医术有限,我还是会奉您进京,只是二弟三弟,他们品行低劣,进了京若是招惹到贵人,我反而无法收场,不如就留在老家。”

  孙老太太确实有病,但只是小病,大多数时候她都是装病拿捏孙家兴。

  此时眼见着孙家兴要彻底不管两个弟弟,老太太怎么能忍,说道:“都是一家人,怎么能让他们留下县里,他们还要靠你这个当哥哥的管教呢。”

  “我能管教?您是生怕我不在县里,没人给他们收拾烂摊子。”孙家兴说道。

  孙老太太不说话。

  孙家兴如今已心灰意冷,对母亲硬下心肠:“我意已决,您身子不好,就别为这些事操心,好生休养便是。”

  说罢,孙家兴不顾老太太的阻拦,起身离开。

  等出了院子,孙家兴就看到不远处妻子正抱着女儿大哭不止。

  孙家兴:……

  “阿盈,你这是怎么了?”

  孙家兴上前,将妻子怀里的女儿解救出来。

  李氏一看到他,却哭得更凶了,眼神中还带着几分怨怼。

  孙家兴完全摸不着头脑,呆呆地问道:“这是谁给了你委屈受?”

  李氏不答,眼泪却没个停歇。

  孙家兴只能无奈看向妞妞。

  妞妞心疼地看着李氏,说道:“干娘,您什么都不说,干爹怎么能知道您的委屈呢?”

  “说了他也不会向着我!”李氏说完哭得更凶了。

  妞妞说道:“他不向着你,我向着你。”

  李氏又将妞妞抱进怀里:“好孩子,还是你知道疼人。”

  妞妞又说道:“可是您不说到底是怎么受的委屈,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向着您。委屈说出来就算干爹不理解,至少您心里能舒坦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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