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云的表情和孔艽相差无几,望着拿到剑光,同样惊异的道了一声:“这剑意已经有了掌生之威。”

  这和尚见多识广,敏锐察觉到了这一剑的声势与升轮境界的不同。

  本是从云随口一提的话,听得孔艽眼露怪异之色:“师母莫非是掌生了?”

  不同孔艽细想。

  “吼!”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声将他拉回现实。

  视线移向那被剑芒贯穿了整个躯体的昼与风。

  后者在这一剑之下,明显已经嗅到了死亡的味道,瞪着虎目望着那刺入自己身体的剑芒,哪里顾得上孔艽他们三个。

  它拼命站起身,全身重新布满了孔艽所熟悉的青色能量,倾尽全力,将自己的神通风痕斩出,挥向那剑芒。

  昼与风的神通何其之快,那青色刀刃出现的须弥之间。

  两大神通,墨染、风痕便在这皇城之外的深林之间,碰撞在了一起。

  连绵不绝的轰鸣声在耳畔炸开,震得孔艽耳膜生痛,眼里都泛起血丝,即便是他已经提前以玄冰堵住了耳朵,好似都不能隔绝那悚然的声响。

  好在战斗中心的波动并未持续太久,大约是过了半炷香时间。

  宰父巧巧是最凄惨的,在声波之下,七窍都在疯狂溢血,爆头哀嚎。

  “结束了?”他眨了眨满是血丝的眼睛,和从云对视了一眼。

  他虽没有宰父巧巧七窍流血那般凄惨,可眼里的血丝却几乎沾满了眼白所有区域,耳膜好似被撕裂一般的疼痛。

  宰父巧巧非常识相的躲在了两人身后,她的聪明之处就在于,她对自己的实力有自知之明,这时候只需要不添乱就行了。

  这时候孔艽方才听到两股神通震荡而出的穿云裂石声响。

  嗡!从云当先反应过来,双手连连掐诀,连忙祭出自己的防御手段,抵御这蔓延而来的神通能量。

  他自顾不暇,只能以双手捂耳,减少声波的伤害。

  从云前踏一步,亦是不卑不亢的行了一礼:“小雷音寺后辈弟子从云,拜见五公主前辈。”

  孔艽本以为会是惊天动地的动静。

  直至青色的风痕和那通天剑芒接触的刹那,他却是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安静得不可思议。

  宰父巧巧没有行礼,因为她已经软倒在地,竟然被方才的余波硬生生震得晕厥了过去。

  哗啦!竟然变成了一团墨汁,被一袭青衣,书生打扮的贵气女子挥手撤去。

  冰墙和洪钟其实早就在余波中被撕碎了,真正替他们挡下这次余波的是一柄黑色的剑锋,就插在三人抵御神通位置的地面。

  “起来吧。”晴公主虚抬了一下手腕,将孔艽扶起,随即一双睿智的眸子看向了从云,将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翻,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竟然是小雷音寺的和尚。大老远来天齐必然有缘由吧。”

  孔艽则将霜天仙基激活,以寒冰力量在三人面前凝聚出四面巨型的冰墙,试图配合从云挡下神通交战所产生的余波。

  在晴公主面向从云发问时,孔艽一双眼睛已经开始四处扫动,偷瞄向战场中央,似乎想要从那一片狼藉的区域里找到什么。

  从云更是闭目沉神,运起佛门绝学,抵御那声音造成的破坏。

  只是现在想远离也已经来不及了。

  终于在一抹夕阳余辉照射到他脸颊上的时候,天地为之一静。

  女子端庄恬静,收好剑锋后笑吟吟的看着一身狼狈的孔艽三人。

  晴公主也不多问,微微额首。

  孔艽还未来得及细看黑色剑锋的模样,便被一只纤细的手掌伸出,将剑锋拔出。

  “不好!”这一幕看得孔艽眼瞳一缩,方才意识到他们好像距离这战斗的区域太近了。

  这要是持续久一点,说不得孔艽三人会被这神通波动硬生生震死。

  看其模样,不就是天齐五公主,自己的师母白子晴吗?
  孔艽不敢怠慢,连忙收拾了一下仪容,三两步走到女子面前,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慎重出声:“弟子孔艽,拜见师母。”

  三人刚刚布置好手段。

  孔艽便感觉耳边的轰鸣声逐渐消退了。

  剑锋与她手掌接触的刹那。

  隆隆!!神通余波也几乎是刹那间,如浪潮般淹没了过来。

  “神通的碰撞当真是惊悚至极,怪不得东仙堂主每次战斗时都要以剑雨天幕罩住战斗区域。”孔艽暗暗惊骇。

  “多谢师母出手来援。”

  随后孔艽便感觉到脚下大地开始摇曳,天穹上的天幕都被击穿。

  那股能量流溢向天穹和大地。

  凶狂的神通能量,正以超越了听觉的速度席卷四方。

  而后两人既有默契的同时撤去了挡在周围的金色洪钟和冰墙。

  他对于宰父巧巧的经历也无能为力。

  “为了却长辈一桩因果而来。”从云从容的笑了笑,回应晴公主的话和之前应付孔艽的话一字不差。

  孔艽和从云的防御手段,只能短暂隔绝神通的能量余波,却不能隔断那仿佛灵魂都要撕裂的异响。

  但通过虚魄视野,孔艽双目清晰的捕捉到,两大神通所碰撞之处的虚空,正迸射出一团不属于灵力的能量波动。

  直至他虚魄视野展开,扫了数遍,依然没有看到他想要的结果,只得唉声叹了口气:“还是让他跑了!”

  他要找的自然是昼与风。

  虽然知道晴公主很难留下他,可心里难免还是有些侥幸。

  这时候,一声姣好的嗓音突然自孔艽身后响起。

  “你以为明悟神通者有那么好杀?”

  一袭白裙的俏丽身影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孔艽的身后。

  光听声音不用回头,孔艽就知道来者是谁了,笑意吟吟的说了一句:“皇甫师姐也来了!”

  说完方才回头,与后方的少女双目对视在了一起。

  后者双手抱胸,面庞带着淡淡的笑意,灿如星辰的明眸依然带着夺人的光芒,令得等闲之辈根本不敢与她对视。

  之前孔艽也是略微也有忌惮皇甫五芹那双眼睛的。

  而今再看,心里居然已经能够泰然处之了。

  这一个微小的细节被皇甫五芹捕捉到,眼里有诧异之色闪烁,脆声调侃道:“不错哦,进步很大。”

  以皇甫五芹的视角来看,眼下的孔艽已经和大半年前的少年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那受到霜雪之精影响的冷意,不知何时已经散去。

  幽寂的冰川,白雪初融,变成了幽谷,谷中浓雾弥漫,只能偶尔窥探到一角,琢磨不透。

  反倒是孔艽眼下再看皇甫五芹,终于有了大雾拨开,一望而知的感觉。

  他终于看清了皇甫五芹的道基,看透了她的修为,以及她双摄人心魄的金色瞳孔里深藏的人皇血。

  “玄阶巅峰道基:听雷渊。”孔艽默默道出了皇甫五芹的道基品质。

  那道基如是一汪雷池,深不可测,近看有雷霆轰鸣之声响彻。

  也无怪当初苓西不是皇甫五芹的对手了。

  初入升轮就已经是玄阶巅峰道基,还有雷尊的雷动九千传承加身,再加之她一身浓郁的人皇血。

  别说苓西了,偌大的天齐这一代人,怕是都没有人能直面皇甫五芹的锋芒。

  只能说,和皇甫五芹生在同一个区域的天骄们有多么悲哀。

  好在是孔艽突破了地阶道基,现在终于能够直面这個天齐、芜东两界都闻名遐迩的天之骄女。

  “要不要和你师姐切磋一下?”皇甫五芹看着眼前的孔艽,眼里也有跃跃欲试,居然主动邀请道:“赢了我,我就允许你叫我皇甫师妹,好不好!机会只有一次哦。”

  “我拒绝!”孔艽这一路逃过来,身上的血迹还未干涸,听到皇甫五芹循循善诱的嗓音,想也没想的将脸庞偏向了一边,嘴里嘟囔道:“最讨厌整天打打杀杀了。”

  皇甫五芹怎么可能不知道孔艽的秉性,本就没指望他能答应,当即撇了撇小嘴调笑道:“你怎么还是没一点强者风度!”

  “那玩意儿值几个灵晶?”孔艽掀了掀眉头,不为所动。

  倒是从云,目光瞥到了那正和孔艽聊得火热的皇甫五芹,乌溜溜的眸子里顿时精光大盛。

  “如此绝代佳人,比妙月庵的小师太,还要美上几分。”

  深知从云性子的孔艽,早就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见得他眼里暴露的精光,知道他老毛病又犯了。

  之前在灵竹坊市时,这和尚就因为经常看美女走不动路。

  眼下皇甫五芹在他面前,他连眼皮都舍不得眨一下了,要不是晴公主在场,这厮估计已经腆着脸迎上来了。

  思忖到此,孔艽突然心里升起恶趣味,指了指从云,对着皇甫五芹轻声说道:“皇甫师姐小心这和尚。”

  “为什么?”皇甫五芹偏过头看向从云,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孔艽一脸的戏谑笑容,毫不留情的揭开了从云的伤疤:“这家伙法号戒色。”

  “你师父跟你多大仇啊。”皇甫五芹闻言露出了和孔艽初时听闻这个法号时一样的表情。

  从云一脸的悲戚:“老和尚害我至此!”

  四人御空而去,孔艽怀里抱着大鹏,不方便再背着宰父巧巧赶路了。

  因此这个艳福就由从云受着了,这个和尚背着宰父巧巧,脸上一副镇静模样,心里就不知道怎么想的了。

  回归皇城过程中,孔艽在哪儿一个劲儿的朝着晴公主说着这一路被昼与风追杀的经历。

  说那昼与风是如何的嚣张和肆无忌惮。

  “这昼寅部的祭司,胆大包天,居然敢在天齐明目张胆的追杀我等。”

  “简直视天齐皇朝的威严如无物。”

  “师母,他这次追杀弟子只是小事,打的却是天齐皇朝的脸啊。”

  一边说着,孔艽的眼睛一遍偷瞄着晴公主。

  后者并没有去看孔艽,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她哪里听不出来孔艽话里话外要表达的意思。

  等到孔艽说得嘴巴有些发干了,她才施施然回了一句:“你还不知道吧,针对这昼寅部祭司的悬赏令早就颁发了。”

  “只是这昼与风极善隐匿,又明悟风性神通,天泉剑宗的掌生出手过,都被他早早的躲开了。”

  “今日我出手试了试他的斤两,确实是个难缠的家伙。伤他容易,要杀他,还是需得多些谋划才行。”

  “连天泉剑宗的掌生都没能留下他吗?”孔艽闻言揉了揉眉心,露出苦涩。

  果然他猜得没错,这个昼与风不是那么好杀的,也幸得他没有冲动祭出镇魂铃。

  话说到这里,孔艽已经知道昼与风被悬赏的消息,也就没有继续再跟晴公主大倒苦水的必要了。

  转而夸赞起晴公主的剑道了得:“师母剑意如长虹贯日,当真是让弟子大开眼界。”

  “嘻!”在旁边一直默默听着孔艽和自己母亲交谈着的皇甫五芹,终于是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

  指了指孔艽含笑说道:“谁告诉你我母亲用剑了?”

  这倒是把孔艽问得一愣,下意识的回了一句:“我之前见亲眼看见师母那一剑贯穿云泥,将昼与风重创。”

  晴公主笑而不语,只是摇头。

  反倒是皇甫五芹越来越高兴了,在哪儿冲着孔艽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所以伱就认为我母亲用剑?”

  “不是吗?”孔艽对于掌生神通知之甚少,只得讪笑解释道:“师尊可没有告诉过弟子太多关于掌生这个境界的秘密。”

  皇甫五芹也不卖关子,只是有从云在场,她只能以压低了的嗓音冲着孔艽传音道:“我母亲的神通墨染是能临摹她所见过的所有道术、剑法、乃至于神通的手段。”

  “如果再有临摹者的剑意或是道术灵力留下,那墨染展露出的威力,几乎如同临摹者亲至。”

  皇甫五芹的回答刷新了孔艽对于神通的认知,当下满脸惊诧表情:“还有如此可怕的神通!”

  那不等同于,晴公主能够随意动用无数强者的底牌?

  “倒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说着皇甫五芹指了指晴公主身后背着的黑匣子,解释道:“看见那个剑匣了吗?”

  “那个匣子的主人曾经是天泉剑宗某一位老宗主,用以收藏他佩剑渊霞的剑匣。至今还残留着那老宗主的剑意。”

  “因而母亲才能斩出如此可怕的一剑。”

  “要是没有这剑匣中的剑意残留,母亲挥的神通威力将会大打折扣。”

  “用母亲的话来说,只得其形,不得其意。”

  “原来如此!”听得皇甫五芹说着晴公主的神通种种,孔艽非但没有轻视,反而愈加慎重起来。

  晴公主不仅创出她独有的将符箓乃至于神通都画入卷中的绝技。

  连神通都与她的道途如此契合。

  在芜东,完全可以开宗立派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