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去一日,易书元从那一个箱子中寻出了一些衣物,一身直裰,和一块朴素的儒巾,虽然陈旧,但比照身材之后自觉应该能穿。

  这一身也是箱子里唯一还能不作缝补就马上能穿的儒生行头了,原本有好几身衣服,这些年早就拿去改动或者剪裁了。

  刚来这世界的时候易书元还很消瘦,如今脸上已经饱满不少。

  易书元粗略洗漱,在自己屋内整理了一下头发,取一把小刀,稳稳当当地一点点刮去脸上的胡子,在那一面母亲当年陪嫁传下来的铜镜前,他的神色也微微露出一丝惊色。

  随后换上衣物,带上儒巾,等易书元穿戴完毕出屋舍的时候,直接把易家人给惊呆了,衣衫贴合身姿修长,步伐稳健行有儒风,再加上刮去了胡子,和之前一比简直脱胎换骨!
  “兄长?”

  易保康走过来愣愣问了一句,似乎有些不太确信自己是否眼花。

  “这是,大伯?”“大伯?”

  易家其他人也同样惊愕不已,易保康的媳妇赵氏更是捂住了张大的嘴,一脸的难以置信,就连孩子也愣在那里。

  这外貌也让易书元多少欣慰了一些,确实胜过上辈子,至于周围人的反应,毕竟没见过什么世面。

  “保康,我要去一趟城里,看看能不能找个活计,方便的话带我去一趟如何?”

  说出这句话,也代表着易书元从心底打算接受现在的自己了。

  “我,爹,让我带大伯去吧!”

  易勇安自告奋勇,易保康犹豫一下还是同意了,随后送两人到院门处还叮嘱着。

  “早去早回,天黑路可不好走。”

  “放心吧爹,我一定照顾好大伯!”

  易书元没什么好说的,只是点头示意之后,和易勇安一起离开了,而他们一走,院内的说话声和讨论声显然大了起来。

  二人一路沿着村中小道向着东南,外头遇上的左邻右舍和村中乡亲见者无不愣神,大部分人纳闷只是哪里来的儒生,少部分知情者也是直到有人提醒才恍然大悟,随后就聚在一起议论纷纷,或许会带起易书元在村中的第二轮热度。

  这些细枝末节易书元并不在意,他和易勇安沿着东南方向的土路一直走,目的地就是元江县城。

  才出村子,易书元明显就放松了不少,脚步也变得轻快,可能因为他毕竟有好一阵子算是在山里锻炼着过来的,竟然让原本亦步亦趋跟着的易勇安都有些跟不上步伐。

  易勇安见跟不上,忍不住喊着。

  “哎,大伯您慢一些,等等我!”

  易书元只好放慢脚步等易勇安上来,两人保持相同步伐前进。

  能进城去逛逛,易勇安其实也稍有些兴奋,所以一路上“大伯”前“大伯”后地和易书元搭话聊天。

  终于,易书元有些受不了了,过了一个路口后对易勇安说道。

  “勇安,你能不能不要一直大伯大伯的叫我,城里人多,更不清楚你我底细,单论外表而言,我们看起来年龄相仿,你这么叫我,让外人听了多怪异?”

  其实易书元这是说得比较照顾自己大侄子感情了,他们两这会看起来绝对不是年龄相仿,他大侄子二十多岁的人乍一看能看成三四十岁,要比实际年龄显老得多。

  易勇安一边跟着,一边满不在乎地回答。

  “怪异?大伯,有的是辈分大的孩子,我还见过老人管孩子叫叔嘞!”

  易书元一愣,这货说得竟然有些道理,但还是赶紧摇了摇头,差点被绕进去了。

  “还能有大伯和侄子差不多大的?而且伱说的毕竟是少数,我们今天去城里,少不得要去些体面地方,就不要节外生枝了,这样吧,你叫我一声叔好了,如果觉得别扭,叫我兄长也可以的。”    一听这话,易勇安反应比易书元还大,赶紧踏着小碎步侧身前行,在易书元面前双手连摆。

  “不不不,这可不行,您是我大伯呀,我怎么能叫您兄长呢,这不乱了辈分了嘛,而且如果被我爹知道我叫您兄长,那他和我.哎,非打死我不可!叫您叔也不行啊!”

  易书元哭笑不得,自己那弟弟一家之主的威严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时候体现出来了。

  最后好说歹说,易勇安只是表示会尽量少叫,就算要叫了也会凑近压低声音,反正是死活不同意把辈分叫低了,这方面脾气和他爹一样犟,易书元也就只能这么着了。

  随着两人不断前行,易书元也逐渐被周围的风景所吸引。

  一路上春阳照残雪,万物拔生机,所见皆原始,目及尽自然,草木已经率先破开寒冬的外衣,开始争先恐后抽芽生绿,林木中的小鸟叽叽喳喳脆鸣不断,沿途偶有牛鸣鸡叫则更添韵味。

  易书元也不是单纯赶路,而是边走边欣赏着所见的一切,这种景象不是一些个什么几A景区的刻意营造能比的,更有一种独特的韵味在,或许易勇安和这里的其他人司空见惯,但易书元却觉得分外新鲜有趣,仿佛走入万物生机盎然的诗画之中。

  从天才亮的清晨走到日上三竿,易书元走得脚底板发酸,终于接近元江县城外,到了这个距离,周围能遇上的人也变得多了起来。

  严格来说,按照易书元上一世的对比标准,易家居住的西河村距离县城并不算太远,天气良好的情况下,在北山上用目视就能较为清晰地看到县城所在方位。

  只不过如今可不比上一世的道路便捷,这里乡下的路远算不上平顺,林田改道,遇水寻桥,七弯八绕的绕出来十几二十里路都不一定打得住。

  所幸易书元在这里虽然先疯傻后是失踪,但现在发现身体却出奇的强健,或许只能是村中百姓的平均水平,但绝对比上一世的易书元强太多了,绝不是他自己以为的那种文弱书生,走这么多路都觉得不算太劳累。

  实话说,越接近县城,易书元也稍稍有些紧张,毕竟在这里,他确实没见过什么世面,记忆中上一次他来县城时不过是孩子,经历几十年痴傻和失踪,除了一些空洞的高大热闹等词汇,早已经对县城没多少印象了。

  身边的易勇安也有些拘谨,易书元看到自己大侄子这样子比自己更不堪,心态居然放松起来。

  “勇安,别这么扭捏,大大方方走路就是了。”

  “哎大伯,呃”

  易书元摇摇头没什么,率先走向城门,易勇安赶紧跟上。

  城门口人来人往,倒是没见到什么兵士查看。

  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内心略微兴奋和忐忑但表面镇定的易书元带着易勇安,随着其他人若无其事地从城门口走入城中。

  一入城内,易书元顿觉眼前一亮,一幅充满风韵的古城画面映入眼帘。

  不,不该是古城这种词汇,这本就是元江县城的风貌,典雅古朴与生活气息融为一体,贩夫走卒与城中百姓热热闹闹,这里本就如此,一切都十分自然,不自然的不过是易书元自己的内心而已。

  心中摆正位置之后,易书元深呼吸一口气,随后放松自我,沿着街道漫步踱入。

  元江县地属月州北部,北靠阔南山,南临娥水,虽算不上什么名城大县,但四季分明风景秀丽,除了最近一些年气候有些反常外,一直以来也算宜居佳地,县城照比同级县算是颇有规模了。

  易书元带着易勇安走在城中,步伐时快时慢,视线目不暇接,哪怕这一世有过在此的记忆,但终究以孩童时候居多,而且大多数都模糊化了,可以说所见一切都是新鲜事物。

  避让挑夫和行人,耳中充斥着叫卖和行人的谈笑,各店揽客的伙计吆喝声也是时有入耳,城中不时有酒食之香,也常有脂粉气味交错而过。

  身边亦步亦趋跟着个易勇安的易书元几次被盛情邀请,邀请人既有沿途摆摊的摊贩,也有一些店铺的伙计,只可惜他既不是来消费的,也没啥消费能力,摊贩那边还能装模作样驻足观看一番,那些店铺楼阁是不敢随便进去的,免得徒生尴尬。

  到了这时候,易书元心中也早已没什么残存的幻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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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