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戟还以为王凤仪是因着昨日的事来跟他兴师问罪的,他无奈的蹙了蹙眉。

  王凤仪缓缓进了陆戟的书房,瞥着陆戟阴沉的脸,她讪笑了下:“表哥放心,我不是来跟你理论昨日那些事的。”

  陆戟抬眸,却没言语。

  看出了陆戟的不耐,王凤仪质问道:“表哥就这样厌烦我?”

  不知是不是八字不合,二人每次见面,似乎都是有些剑拔弩张。

  陆戟没有回应她这个问题,而是直接问道:“表妹来寻我,可是有事?”

  王凤仪自顾在椅子上坐下,抬眸看了眼陆戟,男人高大挺拔,眉宇间英气逼人,生得一副世间难寻的好样貌。

  有那么一瞬,王凤仪只觉得心神恍惚。

  他恋上了这男人,到底是爱上了他的才,还是他的貌,亦或是两者都有。

  头一次对一个男人动心,明知人家心有所属,却还是不能自己的舍了清高扑了上来。

  “有事。”

  她淡淡的别过了目光,不让自己别太过沉溺在男人的美色中。

  “我知晓表哥最近一直在为江家的事烦心。”

  见陆戟不回应,王凤仪忍不住回眸看向他,男人闻言没什么表情,抿着唇,似乎在沉思。

  她接着道:“我想助表哥一臂之力。”

  陆戟终于开口,很清淡的语气:“你知晓后宫的一些事,对吗?”

  王凤仪闻言诧异,心里忍不住道:莫非今日秦晓柠来问她这事,就是陆戟授意的?

  那他为何不亲自来问自己?
  他若是来问,她定然会对他知无不言,虽然这些宫内密辛不可告人,但她还是愿意冒着大不讳告知于他。

  可他偏生的不来问,却要让个侍妾来套问。

  难道他就这么厌恶自己。

  思及至此,王凤仪的心里一酸,忍不住扭过了头去。

  陆戟看出了她的不悦,只是想不明白,为何这女人上一刻还是兴致勃勃,为何突然又冷了脸子。

  猜不透,他索性也懒得去费心思。

  “表妹若是不想说,就当我唐突了。”陆戟淡声开口。

  他不会强迫她,更不会以二人的婚约来利诱她。

  说完了这句,男人继续伏案忙了起来。

  王凤仪沉默了好一阵,最终起身,淡淡的与陆戟道了一句别,跨出了门槛儿。

  夜色如凉,天边皓月皎皎。

  她立在庭院里,仰头看向那苍茫苍穹。

  眼泪止不住的滴了出来。

  情难自己。

  求而不得,最苦。

  陆戟正在忙碌,突然,房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他下意识的抬起眼眸,只见王凤仪去而复返。    女人脸色依旧是端庄的平静,但眼底却是发红的模样。

  陆戟蹙了蹙眉,遂放下了手中的笔,问她:“你到底怎么了?”

  见人沉默不语,他也跟着沉默下来,尴尬的相对了好一阵子,陆戟才再次开口:“昨日的事,回去阿柠细细的跟我说了,是我错怪了你。”

  见女人如此纠结委屈,陆戟还以为她在因昨日的事耿耿于怀,他不是那等小气的人,算是给她一个交代,但若是想让他与女人道歉说软话,他是绝对做不到的。

  “其实,你何必如此让自己委屈,你若是对我不满,完全可以再重新选择,我承诺你,定然不会让你闺誉受损,对外只管说是我的不是就成了,说我脾气桀骜,或是宠妾太甚,并非良人,怎么都行。”

  男人说得坦诚,完全是在为女人着想。

  王凤仪闻言淡淡一笑:“表哥是不是巴不得咱们的婚事就此作罢?”

  不待陆戟开口,他苦笑着继续道:“表哥有没有想过,即便是退了这门亲事,难道你就能一心的守着心上人过日子?你贵为高门子,这想头也未免太过简单些了吧,便是没有我,也会有张家女,赵家女来跟公府结亲。”

  “罢了罢了,你莫要说了。”不待王凤仪说完,陆戟摆手打断了她。

  这女人怎的就这样执拗。

  男人无奈,脸上已经带上了不耐烦:“我不想跟你吵架。”

  “我不是来跟表哥吵架的。”王凤仪渐渐恢复了平静,开口道:“既然我已经与公府结下了婚约,我王家便不会做出悔婚的事。”

  陆戟没言语,只是脸色愈加阴沉了两分。

  女人接着道:“我虽还未过门,但既然你我已有婚约,那我便不能眼睁睁的看你陷于困顿。”

  “宫里确实藏着秘密,这秘密就在圣人身上。”

  陆戟闻言复又抬起眼眸,却依旧没有言语,静静的听着。

  既然决定为这个男人孤注一掷,王凤仪决定抛弃那些委屈和脆弱,语气也渐渐平缓下来。

  她缓缓的向陆戟讲起了被自己乃至整个王家紧紧藏着的深宫密辛。

  圣人夺嫡成功,登上皇位,头一件事便是大张旗鼓的要迎娶我琅琊王氏女入宫为后。

  我长姐那时十八,又是琅琊王氏嫡长枝,是入宫的最佳人选。

  长姐就这样成了赵室的第五任皇后,一时间风光无限。

  长姐自打入主中宫,这十年来,一直没诞下孩儿,她为此苦恼不已,我王家为此寻遍了天下名医,为长姐诊治,只是均未能如愿。

  直到长姐最后骤然病倒。

  说到这里,王凤仪微微哽咽了下,她用锦帕微微拭了下眼,接着跟陆戟讲诉。

  长姐病倒,王氏请命去深宫探望,圣旨下来后,母亲带着我去了宫里。

  那时候,长姐已经病入膏肓。

  她才二十有八,正年轻的年纪,身子又一向刚健,骤然病成这样,太医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具体病症。

  只说是常年操劳宫事,积劳成疾。

  母亲不信,逼问长姐缘故,她却是语焉不详,支支吾吾的不肯说,直到弥留之际,才拉着母亲的手,对她说,待她过世后,千万莫要再送家中女儿入宫。

  王凤仪哽咽:“我永远忘不了长姐临死时那绝望的眼神儿,她才二十多岁,大好的年华,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折在了那深宫里。”

  陆戟闻言开口猜道:“这些可是那赵澈所为?”

  王凤仪见他猜到,点头道:“确实是圣人害死了长姐。”她微微叹气:“只因为他的结发之妻,知晓了他苦心隐瞒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