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芊芊在藏书阁待了一整日,也不过是整理了一个小角落。

  宝姝在她身后兴奋地爬来爬去,爬累了,往地上一躺,四仰八叉地睡着了。

  一只流浪的小狸花猫闻着食物的香气跑了进来,警惕而又怯生生地看着孟芊芊。

  宝姝最近长牙,看见什么都想咬,都督府的厨子于是给她做了磨牙的牛肉干儿。

  孟芊芊从盘子里挑了一块,撕碎了递给小狸花猫。

  小狸花猫起先不敢靠近,孟芊芊放在地上,走远了,它才过来吃。

  见它不大咬得动的样子,孟芊芊又拿了块点心喂它。

  一来二去的,小狸花猫不再躲避孟芊芊。

  孟芊芊挼了挼它。

  宝姝刚睡醒,就瞧见了令她目瞪口呆的一幕。

  等孟芊芊继续收拾书架时,她二话不说,爬过去和小狸花猫打了一架!
  结果当然是她打赢了。

  她神气地扬起小下巴!
  只能摸她!

  夜幕降临,一大一小肚子都饿了。

  孟芊芊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望着乌泱泱的书架:“忙了一天,居然只整理了这么一点。”

  全部整理完,怕不是得几个月。

  她要涨工钱!一息不够,得抵两息才行!

  清霜现身:“孟姑娘,晚饭做好了,请移步汀兰苑。”

  孟芊芊抱着宝姝去吃饭。

  丫鬟先端上来一盅药膳鸡汤给她。

  孟芊芊定睛一瞧,发现里头鸡汤里居然有赤灵芝,还是品质最好的那种。

  想到什么,孟芊芊问丫鬟道:“我上次住在汀兰苑时,也吃了这个吗?”

  丫鬟笑道:“对呀,给您炖了三株呢!”

  孟芊芊了然:“难怪我恢复得那么快。罢了,一息就一息吧,全当还药钱了。”

  宝姝坐在自己的专属小高椅上,戴上了围兜,也洗干净了小手手,神气得不行!

  她张着小嘴儿,乖乖等投喂!
  孟芊芊微微一笑,喂了她一勺鱼糜与青菜炖的米饭。

  宝姝瞬间呆住了,张嘴就要吐出来。

  孟芊芊轻声道:“乖乖吃饭的昭昭最可爱哦。”

  宝姝欲哭无泪。

  似是在说:自己要的投喂,哭着也要吃下去!
  陆沅回来得很晚,见孟芊芊仍在,他有些惊讶。

  孟芊芊怕他误会自己是故意的,忙解释道:“宝姝刚睡着。”

  小家伙吃了不好吃的晚饭,委屈得不行,要了一晚上抱抱。

  上官凌听到动静,从陆沅的屋子过来:“就知道您会先过来看宝姝小姐,那什么,您该换药了,张大夫在府上等了大半天,家中有事,先回去了,属下给您换吧!”

  陆沅面无表情地回了自己屋。

  上官凌望着桌上的瓶瓶罐罐,嘀咕道:“张大夫怎么交代来着?先涂这一瓶……不对,好像是这瓶……”

  “上官大人,我来吧。”

  孟芊芊在门口说道。

  上官凌道:“行,那就有劳孟姑娘了!”

  孟芊芊迈步进屋,端着八仙桌上的托盘来到陆沅面前。

  她看着陆沅。

  陆沅没动。

  上官凌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儿多余:“咳咳,我去看看郁子川练箭练得怎么样了。”

  他一溜烟儿地不见了踪影。

  孟芊芊将托盘放在陆沅手边的小桌上,平静地说道:“请大都督宽衣。”

  陆沅淡淡抬手,解了腰带,将上衣褪至腰腹。

  孟芊芊打开药瓶,一一闻了闻,并未如张大夫那般一瓶瓶地上药,而是从其中三瓶里各取了一点,在干净的碟子里混成药泥。

  “涂这几样就够了。”    她说。

  陆沅没反对。

  孟芊芊又将他的衣裳往下拉了拉,用剪子剪开缠在他腰腹的纱布,让患处暴露得更彻底。

  她先清理了患处,又用干净的竹片将药泥一点一点涂抹上去。

  太近了,她能闻到他身上带着热意的男子气息,以及一丝极淡的、独属于他的冷冽香气。

  她的发丝垂下一缕,不经意地扫过他的手臂。

  他饱满紧实的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他淡淡转过脸去,神色冷如刀锋。

  孟芊芊上完药,为他缠上新的纱布:“明日应当就能拆线了。”

  陆沅穿好衣裳:“本督要离开一阵子。”

  “去哪儿?”

  孟芊芊问。

  问完又觉得自己有些冒犯。

  陆沅淡淡回答:“边关。”

  孟芊芊:“那昭昭……”

  陆沅:“带走。”

  “何时启程?”

  “三日后。”

  孟芊芊蹙眉:“一定要带走昭昭吗?”

  陆沅看了她一眼,说道:“本督一走,京城的牛鬼蛇神都会出来,把她留下,只会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孟芊芊没说话。

  陆沅端起桌上的茶杯,漫不经心地说道:“做本督的人,本就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与本督扯上关系前,最好先想清楚,担不担得起这份凶险?”

  待到孟芊芊出了汀兰苑,廊下的清霜问上官凌道:“为何不将宝姝小姐托付给孟姑娘?”

  上官凌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那样,只会给她招来无尽的杀身之祸!”

  接下来一连两日,孟芊芊都没再来都督府。

  陆沅冷冷一哼。

  上官凌叹道:“谁让您没事讲那些话吓人家?与您扯上关系,怎么就凶险了?虽然也是事实——”

  在大都督身边是喜忧参半的,能得到他权势滔天的庇佑,但也会招来仇家的疯狂报复。

  尤其大都督即将离开京城,聪明点儿的,都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与他扯上关系。

  “唉,趋吉避凶,人之常情。”

  寒山寺。

  孟芊芊推开禅房的门,望着银装素裹的院落,转身对老太君笑道:“曾祖母,雪停了,明日一早便可以下山了。”

  前天夜里,她刚从都督府回去,便见到了冒雪赶回陆家的武哥儿。

  武哥儿说老太君在寺庙犯病了,把自己关在禅房。

  孟芊芊连夜上山照顾老太君,被大雪困了两日。

  老太君早想下山了,庙里没肉吃,也没话本子听,那家伙成天只会敲木鱼,连个聊天的人都没有,一点儿也不好玩!

  天微亮,孟芊芊与老太君下了山。

  孟芊芊先将老太君送回陆家,随后让武哥儿备了马,马不停蹄地去了都督府。

  她翻身下马,一步跨上台阶,叩响了都督府的大门。

  开门的是岑管事。

  “孟姑娘?”

  岑管事一惊。

  孟芊芊浑身被汗水浸透,抓住缰绳的手却冻得通红。

  她气喘吁吁地问道:“大都督呢?”

  岑管事叹道:“孟姑娘,你来晚了,大都督已经出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