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勿惊,小人是上京贩货的商人,烦请转告上差,我们小商小户赚点辛苦钱不容易,前面过了松江河,那边就是盘龙岭了,地势高林子密,行货不易。我们来时就在那折损了不少,没想到回去的路上,能碰到诸位官差。”

  管事一脸讨好地指着身后的商队,“大人看看能不能允许我们旁边一起跟着点。”

  毕竟有这么多官差压阵,盘龙岭的匪徒应该不会太嚣张。

  那衙役平白得了几两碎银,心情高兴,“你随我到前面去。”

  “大人您劳累。”

  管事的跟着衙役往前去。

  高山河也想往前跟,被旁边的差官伸手拦住,骂道:“你哪儿来得?去去去,边儿呆着去。”

  冬子有点害怕瑟缩着脖子,高山河放下车把,也给对方拿了点铜钱,肯定没人家多,但白来的东西又不咬手,差官的脸色马上就好了。

  看好车上两筐草鞋,立马笑了,“来卖草鞋的?”

  “大人明鉴。”

  “去吧,倒是挑了个好营生。”

  冬子目瞪口呆从马车上下来,跟着高山河挑着扁担往犯人路队里靠近。

  “结实的草鞋,有没有人需要?”高山河一路走一路问。

  一大早就从松江镇出发走了一路的犯人们,中途压根没停过,此时累的喘气都费劲,听见身旁的叫卖声,都没力气喊人。

  高山河走了一段路,也发现这个情况了,于是脚步放慢,细心观察着谁想要。

  别说,他还真卖出去五六双。

  流放的犯人中,有一些人下狱下的急,流放安排的也快,抓来的时候穿什么,走的时候穿什么,脚下鞋子舒服的快还好些,至于有些流放前的贵人们,身上的衣衫虽然走了一路也破破烂烂似的,但质地在那了。

  草鞋入不了眼,但如今是什么情况。

  押解的官差们今天都发疯了,一路狂走。

  昨儿晚上耽搁歇了半宿,隔日就恨不得把落下的路程追回来,脚下就是蹬双铁鞋,也得破!
  高山河贩草鞋的时机恰恰好,不少人因为害怕后面的路程这如此狼狈,脚下受累,赶紧买它一双备着。

  有人买了别在腰间,有人直接就着两只草鞋中间的麻绳挂在脖子上。

  他刚卖到一家人面前,就看见一队官兵往后面来,旁边跟着满脸谄媚笑的管事。

  熊九山听到属下来报,说有附近的商队,想跟着队伍一起走,过了盘龙岭就好。

  他让人叫跟前来盘问一番,才知道许久没路过这边,盘龙岭那个野林子里,竟然也能拉起来匪寨。

  难怪之前,李周全二话不说就将闹事的人头上扣上匪患之名,还乐不颠的去邀功。

  李周全只敢栽赃,不敢剿匪。

  这帮匪徒不一般。

  想到这,熊九山也没拒绝,但是要盘查商队里的货物,免得带上不干不净的东西惹麻烦。

  管事的自然没意见,陪着熊九山派来的官差从头到位检查了一遍车上的东西,确实都是往北运送的东西,回去禀报后,商队们就不远不近跟在队尾。

  高山河正在给一对母子挑草鞋,前面衣着相近的看着像一家人,他打量他们脚下,不是皂靴就是布鞋,心里暗肘,这家人以前应该就是富贵人家了。

  他正打算挑筐前去兜售,旁边不知谁阴阳怪气骂道:“谢家人真是扫把星!要不是因为你们昨日在城中闹腾,怎么会死那么多人,还连累我们走了一天,歇口气都不行。”

  高山河一愣,谢家?

  他之前在城里送货,好像听见兴隆掌柜的跟友人也在议论此事。

  “谢家的人沦落成这样,他们谢家那神明怎么不显灵呢?”

  “听说用神仙的尊位换了全家一条命,谁知道真假?”

  “不过,我家小舅子不是在府衙当差么,听说李大人对那位小谢将军可恭敬的很。”

  “竟有这事?”

  “有,反正他回来说大人待他不一般,这种事吧,咱们平头老百姓的懂什么,也就他们那种朝中有人的官家才晓得真正的内情。”    “说的也是,整不好人家神明还好着呢。”

  高山河冷不丁想起这些对话,再见其他人看谢家的目光,既恐惧又怨念。

  他们就是传说家中有真神供奉的谢家?

  他们家的神仙管不管遭了灾的穷苦百姓?
  高山河没有轻举妄动,依旧挑着草鞋去谢家人面前兜售,一边卖一边打量谢家的男丁,目光小心翼翼扫过,回头时撞上一双微眯的慑人黑眸。

  脚下不自觉错了一步。

  谢豫川凌厉的眸光上下打量高山河,眸色放缓,眼敛微抬:“猎户?”

  高山河摇头,“村民,常在山里走动。”

  谢豫川一脸“了解”的神情,点了点头。

  因为有商队靠近,加之快要到松江河了,前头的差官喊着熊九山的命令。

  “原地休息,吃饭。”

  哗啦一下子,趴倒一大片——

  口令传到后面来,大家才停住脚。

  谢豫川也在旁边找了个空位坐下来休息,看着家里几位女眷在跟卖草鞋的货郎交易。

  谢武英靠过来,“六哥,伱总盯着那货郎作甚?”

  谢豫川收回视线把水囊递给谢武英,淡声道:“没什么。”

  行军多年的习惯了,对一切别有用意的靠近,都有直觉上的敏锐。

  谢武英喝完水,自己嘀咕着:“听说前面是松江河,一会路过的时候打点水,不知道那江水干不干净,不行找条溪水河再装点也行。”

  “装什么水?”

  涂婳的声音忽然在谢豫川耳边响起。

  他随口道:“松江河的水。”

  谢武英以为六哥在跟自己说话,点头答道:“行,那就打松江河的水。”

  六哥说打啥就打啥。

  谢豫川眸光闪了下,“嗯。”

  也没解释。

  涂婳昨晚陪谢豫川在松江府衙折腾大半夜,回房子里就躺下了,她习惯了昼伏夜出,一觉闷到下午,醒来时肚子饿得不行。

  简单吃点饭后,就让系统把自己坐标移过来。

  她醒的时候都快三点了,这个时候流放的犯人才吃饭。

  一路绕着人走到谢豫川这边,就听见谢武英这小子嘟囔着一会要打什么水。

  谢家的水囊几乎都耗尽了,正巧眼前谢武英的那只水囊还没扣上盖子。

  涂婳想到什么,从身后背包中拧开一瓶矿泉水,对着谢武英手里的那只水囊口往里倒……

  谢武英莫名感到手心一沉。

  然后就看着点在地上的水囊底部,竟然见了鬼一般,自己鼓起来了!

  谢武英:…………

  突然意识到什么。

  谢武英:啊啊啊啊啊啊!

   今儿立春,大家咬春饼了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