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肃犹豫半晌儿,警惕道:“你会医术?”

  “略有小通。”

  “只是号脉?”

  “只是号脉。”

  徐肃起身坐起,犀利的目上下打量对方说这话的用意,好似真的只是想给他号个脉。

  他盯着对方道:“太医院的太医给我看过后,也没说什么。”

  他这明显质疑的口气,那人也不恼,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小人只是好奇都尉脉象。”

  徐肃撸起袖口,将左手腕伸过去。

  略带冰凉的指尖轻搭在他的脉搏之上。

  静默少许时间。

  对方收回手,徐肃拉下衣袖,抬头问道:“如何?”

  “徐都尉伤后可曾服用过何灵丹妙药?”

  “太医院下的方子。”

  那人眉头轻蹙,一脸困惑,“据在下所知,太医院的方子不见得有此奇效,大人经络通畅,而且……”

  “而且什么?”徐肃好奇问道,他虽没说,但从松江回来后,属下可是跟他说过,他这条命可是神仙救的呢!
  他也好奇被神仙救过后的自己,身体有何不同。

  陈年旧疾他自己也有感觉,但是眼前这一位,好像真的略通医术。

  “大人可曾食用过其它昂贵的奇珍异草?”

  徐肃被问懵了。

  对方问完,自己又在那摇头,喃喃自语:“好生奇怪的脉象。”

  徐肃发现,对方问着问着根本不管他了,兀自一个人在那里琢磨他的脉象,一会口中念叨“奇怪、太奇怪了!”、一会又目光灼灼盯着徐肃眼睛放光。

  徐肃心道,难怪祖父不让他路上跟这人多话,这什么人啊?他更奇怪!
  褚灵元一路上盯着徐肃,心里百思不得其解。

  她好像在这位徐都尉身上摸到了一点什么,可又找不到具体的根据,想的头疼,不知不觉在旁边睡着了。

  徐肃一脸复杂的从车厢里钻出,招呼旁边的副官牵匹马过来。

  他宁愿在马背上躺一段路,也不想在那个年轻人奇怪的目光下如坐针毡。

  挺好一个人,怎么脑子不太正常。

  不过,里面那人倒是有一点蒙对了,他生死攸关之时,好像嘴里被塞了什么东西。

  松江镇被谢家神明救治那日,他好像确实嘴里有一道清凉之气入腹。

  徐肃躺在马上,一脸惊诧。

  这玩意,也能号脉号出来?!

  “大人,你想什么呢?”身旁副将骑马靠过来问道。

  徐肃道:“我在想,祖父为何要让我护送这人回登州。”

  天色大亮。

  京城徐府,徐老太爷浅睡了一觉,睡不着了,起身站在廊下观天。

  不多时,管家来报。

  “老爷,去松江送礼的人回来了。”

  徐老太爷连忙道:“回来了?让人过来吧。”

  有些事,他还要再详细问问。

  此前去松江镇给谢家送礼的徐府护卫,东西亲自送谢豫川手上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后,快马加鞭打道回府。

  徐老太爷简单饮过一碗参汤后,把人叫到书房,关上门,仔细询问。    “谢礼亲自送到谢家人手上了?”徐老太爷问道。

  两名护卫便把赶到松江镇高家村送礼之事,从头到尾详细说了一遍,听得徐老太爷频频点头,神情甚是满意。

  “你们此行差事办的不错,一会下去领赏。”

  两人面容高兴。

  徐老太爷对最后二人未能知晓京卫府指挥使王翀出现一事,感到遗憾。

  其中一人道:“那位王大人对谢将军态度亲和,我们兄弟二人感觉应该不是寻谢家不痛快,所以才离开。”

  旁边补充道:“谢将军收了谢礼,多问了几句少爷的近况,我们一五一十说完,谢将军也不意外。”

  徐老太爷抚须沉思道:“不意外,许是他心中有数。”

  他抬头看向二人,“如你二人亲眼所见,谢豫川身上可有异常之处?”

  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双双摇头。

  “谢将军身上并无异样,但那高家村的村民们,待流放之人的态度有点奇怪。”

  “哦?怎么个奇怪法?”

  两人把那日亲眼所见,细细描绘出来,徐功樑不知听到何处,矍铄的眼睛突然迸发出一抹精光!
  下人们走后。

  徐家老太爷一个人躺在摇椅上,晃来晃去。

  宫里如今是看他们徐家也不顺眼了。

  如若这一次火苗烧到他们徐家头上,百般辩解,垂死挣扎,不如借这闹哄哄的一滩浑水,借坡下驴?

  藏锋守拙,静待良机?
  把徐肃放在登州,老太爷还是不太完全放心。

  他停住摇椅,起身走到书案前,抽出一张北地舆图。

  “实在不行,给肃哥儿换个安全点的地方。”

  此时,一路向南的徐肃,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来会如何拐向一条不归路。

  庆州驿站外。

  歇了一宿的流犯们,吃过早饭收拾好后,原地戴上枷锁坐在地上等着。

  熊九山起早就去驿丞那里拜见过。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庆州驿丞正在用早饭,见熊九山过来,满面笑容招呼道:“熊大人可用过早饭,清粥小菜胜在暖胃,来一点?”

  熊九山拱手一番客套话,把大清早起床的驿丞哄得眉开眼笑。

  简短叙话后,驿丞抹了抹嘴,让人给熊九山倒了杯热茶,好心劝道:“熊大人,下官在这里当差,多少辛苦不提了,就说这一天到晚迎来送往的的人有多少,我根本都记不清!”

  “大人辛苦了。”

  “辛苦谈不上,不过人多口杂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就说这庆州前后的消息,官家驿站里得的消息,还是要比那外面市井之间的谣传要确切的多,大人你说是吗?”

  熊九山饮茶细思,须臾会意笑道:“驿丞大人言之有理,熊某此次押解流犯人员众多,责任重大,最担忧的莫过于这前路的情况好坏,大人若不嫌弃下官莽撞,还望大人提点一二。”

  庆州驿丞闻听这话,又见熊九山十分上道的将“好处”悄然放在一旁。

  脸上的笑容更亲切了,“为官府行方便,那是自然的。”

  不久后,熊九山从驿站走出。

  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一脸寒霜。

  回流放营地时,刚好跟站在大树下的谢豫川对上视线。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