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爱妃!” “我来啦!” 许清昭刚刚闭上双眼,便听到山坡上方传来了急促的喊声。 起先,她还以为这是自己濒死时产生的幻觉,可那喊声却越来越清晰。 许清昭微微睁开双眸,却见到明月高悬,那白山白雪被映射得晶莹透光,而一位男子穿着皮袍,狼狈地趴在五层冻住的红木板上,正向自己滑来。 是那个小男人,他……他竟然还没死?! 他是猫嘛? “爱妃哇,我来啦……啦,啦啦……!” 任也大声呼喊,令山谷中荡起回音,他想引起自己的注意。 不知为何,生死存亡之际,许清昭脑中却莫名想起了安平与李慕的故事…… 那一年,李慕在蜀地收到安平的信件后,策马奔向京都时的样子,是不是也如他这般急切呢? 但很快,许清昭脑中的这个想法,就被狠狠地击碎了。 因为那个趴在木板上滑行的小男人,竟如离弦之箭一般,从自己身边迅速掠过,并直奔峭壁冲去。 ?! 双眸被风雪吹得睁不开的许清昭,此刻满心都是问号。 “卧,卧,槽,槽槽槽……弯拐拐拐,大大大……了了……!” 回音在山谷中飘荡,只听嘭的一声,任也用手护住脑袋,身体尽量蜷缩后,重重地撞在了峭壁上。 “嗖!” 跟着任也倒了血霉的五块棺材板,被撞得四处飘飞。 他自己也是弹飞了三四米远,在雪地上滚了半天,才停住身形。 许清昭躯体僵硬,虽然很难转身,但残存的意识,还是猜出来身后发生了什么。 他不是李慕, 他是……真蠢啊。 “踏踏!” 急促的脚步声在雪地中作响,一股寒气袭背而来。 “刷!” 紧跟着,一件松软的皮袍,狠狠裹住了自己冻僵的躯体,包括头和脖颈。 一股极寒过后的暖流,缓缓涌遍全身。可许清昭的意识不但没有清醒,反而还变得更加困倦了,似乎随时都能睡过去一样。 身后,任也用袍子裹住许清昭之后,整个人就已经暴露在了极寒的气温之中。 他硬扛着山顶吹下来的冷风,一边弯腰用双臂环抱住许清昭裸露在外的脚脖,一边大喊:“你千万不要用力,你身体冻僵了,也失温了,对抗一下可能都要心脏骤停,伤到四肢……你放松,一会暖和了,就试着蜷缩身体……。” 袍子内,意识模糊的许清昭,只感觉自己的身体慢慢向后仰着,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中听见,那小男人……一直在叫着爱妃,并说着自己完全听不懂的话。 室外,任也用肩膀顶着许清昭的身体,一点一点把她平放在了地上。 因为袍子的大小有限,许清昭直立着披袍,那想要护住脑袋,就护不住脚脖,所以任也只能先把她放躺下,先让其身体最大程度地接触皮层。 将许清昭放躺下之后,任也动作尽量轻柔,用身体紧紧搂住了对方。 不过,肢体传来的触感还是太僵硬,她整个人都被冻透了。 怎么办?! 再这样下去,她没救活,老子也要嘎了。 过了亥时之后,这外面的气温便降到了极点,人只要站在那里,没多一会,就会感觉皮肤越来越刺痛,感官也麻木,大脑意识逐渐迟钝…… 短暂思考一下,任也便猛地解开不算厚的衣衫,袒露胸膛,双膝跪在地面上。 同时,他快速打开皮袍,见许清昭嘴唇发紫,脸上也全是刚刚融化的雪水,整个人如触电般在抖动着。 不管了,要想俩人都活着,就必须得让她先扛过这一关,不然自己的小命也得搭进去。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任也伸手解开了许清昭刚刚融化变软的衣衫,缓缓啪了下去。 月影下,两具身体叠在了一块,皮肤挨着皮肤,紧紧贴合。 二人一直没有夫妻之实,但此刻却行了夫妻之事。 同舟共济,生死相依,合骨而眠,也就是如此了…… 护住许清昭后,任也用牙齿狠狠地咬在了两根手指上,令皮肤流出鲜血。 滴答答,腥红的鲜血滴落在袍子上,让表层泛起了点点荧光,那股暖流更暖了一些,但却一闪而逝。 任也稍稍怔了一下,后背裸露在外,忍着疼痛趴在许清昭的身体上,用流着鲜血的手指,轻轻涂抹向了她的后脖颈,以及腋窝…… 同时,他亲了许清昭的嘴,用舌尖一点点推开泛着冰碴的唇,慢慢给她吐气。 天地良心啊! 苍天可鉴啊! 阿弥陀佛,道家三清在上啊! 我任也做这些,真的只是为了救人啊! 我是反诈人员,我学过在极端环境下如何自救的。 人体失温了,那真的就要这么干啊。用热血涂抹脖颈和腋窝,是为了给她加温;做人工呼吸,也是为了给她提供氧气。 这是一次绝境下的伟大救治…… 不过,医者往往不能自医。 任也只有一半的身体,可以被皮袍保护住,而后背
是裸露在外的,此刻已经逐渐失去了知觉。 “……啪!” 就在任也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许清昭的两只手掌抽动了一下,双眸缓缓睁开。 她不是愚钝之人,自然能感受到任也此刻在做些什么…… 大脑逐渐恢复意识,惊慌,羞耻,劫后余生的喜悦等多种情绪,瞬间便填满了心头。 只不过,这一次她没有无情地扇对方一巴掌,而是尽量抬起双臂,用两手极力拉拽着皮袍边角,默默地将任也后背盖住。 过了一小会,任也感觉后背暖了一些,便挪开嘴,轻声说道:“我脚……脚快冻碎了,头也要裂了。这袍子太小,顾头不顾腚。”“这皮质……虽然有……有些弹性……,”许清昭在袍子底部,此刻身体缓过了大半:“但……但一夜的时间,我拉不住……。” 任也尽量低着头,让脸埋在对方的胸脯上,以此保证脑瓜皮不会被冻掉。 二人抱着,不停地调整身体动作,哪个部位快没知觉了,就马上用袍子盖上,缓一会…… 但这样不是长久之计啊,身体没有被完全保护,早晚是要嘎的。 怎么办呢? 思考许久后,任也突然说道:“爱……爱妃,咱们要拼一次,这么拖下去,肯定也是死。” “你……你要如何?”许清昭的语气竟没之前那么冷漠了。 “我不知道下来之后,要面对什么,所以把五块棺材板也拿来了。”任也低声道。 “拼凑好五块木料,将缺少的那一面冲地置放,这样可行?”许清昭轻声询问。 “不可行。规则是死的,避雪棺必须是六面完整才能有效。”任也摇头:“不过,我一直在想这袍子……” 许清昭听到这话,不但没有绝望,反而双眸也变得明亮了许多:“亥时后,我从起始地至此,大约行进半个时辰,便已是濒死状态,但被袍子裹住后,我已恢复大半。” 一语点醒梦中人。 任也怔了一下,突然大喊道:“思维盲区,思维盲区啊!爱妃啊,你果然聪慧。” …… 次日一早,太阳升起,极寒之地慢慢恢复了白天时的温度。 【日出东方,寒潮褪去,各位玩家可以离棺。】 星门冰冷的提示音,在一众玩家耳中响彻。 一夜未睡的唐风,第一时间推开了棺材板,扭头向四周看去,随即愣在原地。 “嘭!” 紧跟着,李彦推开棺材板,也从棺中坐起,双眼不停地扫向左右两侧。 这俩人昨晚躺在棺材里,都一夜没睡,只不过李彦要比唐风焦急很多,因为他目前是朝廷阵营,怀王那边有什么变故,自己都是完全不清楚的。 而唐风虽然也很急,但却还有一个念想。那就是,如果任也死了,怀王阵营肯定是直接失败的,但这一夜,他却没有接到星门的任何提醒。 这也是他一整夜的念想和希望。 “吱嘎!” 紧跟着,刘纪善的棺盖也被推开,他抻着懒腰坐起:“呵呵,这星门还是很人性化的。棺材只能从内侧打开,老子这一夜睡得不要太舒坦……只可惜二号和五号了,唉……!” 话刚说完,刘纪善也怔在了原地。 他见到,一个浑身都是冻疮,脸颊紫红,皮肤龟裂的男子,穿着一件挂着冰霜的袍子,右手拄着一个棺材板,正站在众人脑袋上,四处扫视着。 他旁边,一位易容后长相平凡的女子,同样用双手拄着个棺材板,娇躯披着肉色的皮袍,发丝冻成了一条条冰锥状,双眸平静地扫向八个棺材。 此二人,一男一女,就像是从上古冰原中走出来的远古人一样,浑身透着寒冷,透着野蛮…… “吱……吱嘎……!” 很快,末尾倒数第二个棺材,徐徐敞开。 11号看了一眼蔚蓝的天空,炙热的太阳,不由得打了个哈欠:“这日头还挺足……。” 话刚说一半,他便见到两张紫红,如恶鬼一般的脸,出现在了自己的头顶。 11号瞳孔收缩,逐渐认出了这俩恶鬼。 不远处,刘纪善,唐风,李彦这三人,都张着大嘴,目瞪口呆地见到那一对男女,先是分左右两侧,站在了11号的棺材上面,然后动作整齐划一地举起了棺材板。 “卧槽!” 这是11号的人生中,说的最后一句感叹语。 “刷!” 两张脸旁边,出现了两面被高高举起的棺材板。 那一男一女,谁都没有说话,甚至脸上都没有表情,只动作僵硬,如捣蒜一般,双手竖着棺材板,直奔着11号的脑袋砸去。 “嘭!!!” 闷响泛起,11号刚要抬起的脑袋,瞬间弹回。 那冻实的棺材板,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双眼上,只这一下,他的双眼瞬间被压爆,喷出半米高的鲜血。 “噗!” 顿挫明显的第二块棺材板落下,如闸刀一般,再次撞碎了11号的鼻子、牙齿…… 他已经彻底昏厥,休克…… “刷,刷!” 两块板再次被抬起。 “噗!”
> “噗!” 又如闸刀一般落下。 11号从疼痛中醒来,疯狂惨嚎,挣扎。 “嘭!” 那持板砸人的男子,一脚将11号推开一半的棺材板踹飞,迈步走到了11号双腿旁边。 那女子紧紧跟随,与对方左右而立。 二人看着11号扭动的身体,再次整齐划一地举板,冲着对方的膝盖,猛猛砸去。 “嘭!” “嘭!” “嘎嘣,嘎嘣……!” 骨头茬子裂开的声音,不绝于耳地响彻。 这一男一女围着棺材,就像是阎王派来的黑白无常一样,冷酷且无情。 他们从11号的脑袋,砸到双脚,又从双脚处返回,砸到脑袋…… 不知疲倦, 没有呐喊, 没有表情, 就是干,就是砸…… 刘纪善只往11号的棺材里稍稍看了一眼,便直接躺回自己的棺材,像个鸵鸟一样把盖拉上:“太野蛮了。我踏马是专业的……我都没这么狠。”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鬼知道这一男一女昨晚是怎么熬过来的…… 死,不行。 我要捣碎了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