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时离开小屋时,雨已经停了,天也已经黑了。微风拂来,空气中带着草木的清新。

杨文舒早已牵着马车等候在院中,看见苏时出来,向他微微一笑,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

苏时此时的脸色很难看,如同暴雨来临前的天气一样阴霾低沉,不过他还是向杨文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杨文舒见苏时的脸上早已没有来时的轻松和懒散,取而代之的是沉重和严肃,便没有再打扰他,熟练的坐在了车夫的位置。

苏时满怀心事的上了车后,杨文舒双手将缰绳一扬,马车缓缓向城内驶去。

回到将军府,当林漠看到苏时的表情时,立即吓了一大跳,因为现在他的脸色比一个死人的脸色好不到哪里去,如果不是看到苏时还能行动自如,林漠差点冲出将军府找人拼命去了。

“公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苏时木然的点了点头。

“发生了什么事?”

“我发誓我再也不出府了。”苏时叹了口气:“我现在才明白陛下把我软禁起来其实是在救我。”

林漠自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过只要见到公子平平安安回来他已经心满意足了,至于公子的抱怨,反正他也听不懂,当然就左耳进右耳出了。

“公子吃过晚饭没有?”

这本是林漠没话找话,然而当他这句话一问出,立即清晰的听到一阵咕噜声。

林漠吃惊的看着他:“公子这是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了都还没有吃饭?”

苏时只得含糊说道:“事情太多,忙忘记了。你叫厨房随便搞点,端到我房间里来。”

林漠立即通知人去准备饭菜,苏时也迈着沉重的步伐朝自己寝室走去。

皇宫之中,灯火辉煌。

周煜虽然在竭力掩饰自己的表情,但眼里的惊喜再也隐藏不住,脸上的肌肉也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

他说话的声音也微微有些颤抖:“你说的可是真的?”

一个侍卫打扮的人匍匐在地上,声音中充满了恐惧:“卑职不敢撒谎,更不敢欺瞒殿下。”

周煜深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此事?”

“这等大逆不道的话,卑职不敢告诉他人,只敢禀告殿下。”

“你做得很好。”随即他又厉声说道:“记住,这件事给我烂在肚子里,从此以后不得再向他人提起。”

那侍卫惶恐道:“卑职知道。”

随即周煜的语气稍和:“知道这件事的那两位村夫现在何处?”

“事关重大,卑职害怕走漏风声,便以有奖赏为由,把这两人带到城内归园客栈,晚上又灌了他们的酒。现在两人都喝醉了,在客栈里休息,武成在那里看守着。卑职知道此事紧急,所以连夜赶来请示殿下。”

“打扰到殿下休息,卑职罪该万死。”

周煜露出满意的笑容,向吴非点头示意道:“这件事你做得很好,孤一定会重赏。”

吴非心中大喜,但又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只是不停的磕头,高声说道:“为殿下尽忠,乃是卑职本分,不敢要赏赐。”

周煜微微一笑:“为孤做事,有功必赏。”

“多谢殿下。”

周煜想了想,然后面容一整,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走到吴非面前,说道:“你拿着这块玉佩先回客栈,明日巳时将那两人带到刑部,我要亲自询问。”

吴非双手接过玉佩,恭声说道:“卑职领命。”

等吴非离开后,宫殿内只剩下周煜一人,他再也按捺不住,眼神里终于露出狂喜之色。

他缓缓闭上双眼,喃喃说道:“原本以为还要再熬十年,想不到机会这么快就出现了。”

周晋拿着一张纸端看良久,脸上的表情变得阴晴不定。温庭方静静站在一旁,双目微闭,似在养神。

过了许久,周晋似乎下定了决心,然后神情复杂的看着温庭方。

“这是孤刚刚收到的密报,还请公公过目,为孤指点一二。”

温庭方这才睁开双眼,缓缓问道:“密报何来?”

“是潜伏在齐王身边的探子紧急送来的,所报之事与父皇有关。”

听到这话,温庭方不由得微微动容:“与陛下有关?”

周晋虽然面容凝重,但语气之中不免流露出一丝兴奋:“如果这封密报是真,此事不仅与父皇有关,甚至还决定着大乾的命运。”

温庭方知道赵王绝不是一个喜欢夸大其词的人,听到他这样说,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目光也不由自主看向那片薄薄的纸片。

他实在想不通这一张薄薄的纸如何能决定大乾的命运。

而那张薄薄的纸仿佛有某种魔力,温庭方不由自主接过那纸,然而只看了一眼,目光便再也离不开,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从容。

过了很久,温庭方才艰难的抬起头,此时也顾不上尊卑,目光紧紧盯着周晋。

“纸上所写可是真的?”

周晋的心神也处于混乱之中,他勉强摇了摇头:“现在还无法证实。”

然后他深深吐了口气,又来回踱了几步,缓缓说道:“齐王应该还会进一步查实,最迟

明天应该能够证实。”

温庭方深深吸了口气:“两个村夫之言如何能信?”

“据说这几句话是裴泫所留。”

温庭方瞳孔猛然一缩:“又是裴泫?”

周晋点了点头:“裴泫在慈云观当道士时,曾为这两人批命算卦,其卜算极为准确,这两位村夫便认为裴泫是活神仙,因此常去裴泫修行处服侍。”

“裴泫离开道观时,这两人送了他十里,裴泫见他们心诚,临走前便留了这四几句给他们,还叫他们今年七月十七日前远离京城。”

温庭方再次神色凝重的看向那张纸片,缓缓说道:“滋事体大,绝不能捕风捉影,否则的话会有灭顶之灾。”

“我何尝不知道,但除了那两位村夫之言,又该如何证实?”

温庭方神情微微一动,沉吟道:“或许有一种方法可以证明这村夫之言是真是假。”

周晋大喜,急忙问道:“什么方法?”

温庭方缓缓说道:“国事即天象。”

周晋脱口而出:“钦天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