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们就认定是太子和慧娘的魂魄现世?”

“难道不是?”周瑾直视着苏时,“如果不是,那又如何解释发生在尚衣局的异象?”

“异象只有那九位禁卫才见到。”苏时笑了笑,“可能他们集体出现了幻觉,也有可能他们合谋编织了这个谎言。”

周瑾断然否决道:“九位禁卫来自不同的勋贵家族,不可能合谋编造出这种荒谬的谎话,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事发之后,密卫也调查他们的饮食,并没有发现可以令人致幻的药物。而且从他们发现异象开始,到接受密卫的调查,每一个人的表现都很正常,完全没有吸食迷药后的那些反应。”

苏时也知道自己的想法不能成立,不过他却丝毫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管是有人假冒太子和慧娘,还是他们的阴魂的现世,他一点也不关心。

他关心的是另一件事情。

“陛下病了?”

周瑾眼含担忧,轻轻点了点头。

“病得重不重?”

周瑾缓缓摇了摇头:“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苏时惊讶的看着她,“难道你没有去探望陛下?”

“一听说父皇病了,我就去了含香殿,不过母后说父皇需要静养,不宜见人,所以我们谁都没有见到父皇。”

苏时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御医怎么说?”

周瑾默默说道:“御医只说父皇因心神受损,静养几日就好。”

“心神受损?”苏时神色有些奇怪的看着周瑾,“就因为太子和慧娘的阴魂现世?”

周瑾此时神色一变,不过并没有回答他,只是低头不语。

她神情的变化自然没有逃过苏时的眼睛,他轻轻出了一口气:“是不是还发生了其他事情?”

周瑾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依然沉默不语,不过眼神却渐渐变得无比复杂。

见她久久没有回答,苏时只好又问道:“皇宫今日为什么会戒严?你现在为什么又能出宫?”

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苏时叹道:“如果你什么都不说,我也就无计可施。”

听到这句话,周瑾身子微微一震,这才缓缓抬头看着他。

“皇宫之所以会戒严,除了太子哥哥和慧娘的阴魂出现,还因为发生了另一件可怕的事情,这件事情更加诡异、更加离奇、更加骇人听闻,我猜测父皇心神受损只怕跟这件事有关。”说到这里,周瑾显得有些犹豫不决,眼神不由自主回避着苏时,“我……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苏时静静的看着她:“你猜我现在还能不能置身事外?”

周瑾缓缓走到花园的藩篱前,目光凄然的看向远方。

虽然月如银盘,但远方却漆黑一片。

“我的确不应该把你牵扯进来。”周瑾的目光渐渐黯淡了下来,仿佛有无数阴影。

“你……还是尽快离开京城吧。”

“我也曾经想过离开京城,不过陛下没有同意。”苏时神色未变,依然平静看着周瑾,“相信现在陛下更加不会同意。”

周瑾霍然转身,紧紧盯着苏时,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担忧。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苏时想了想,缓缓说道:“我见过太子妃,还从她那里知道了一些消息。”

“什么消息?”

“钟离川原来是陛下的人,而且在太子被谋害的那一晚,他的行为很奇怪。”

周瑾的脸色变得仿佛如月光一般惨白,全身忍不住微微发抖。

苏时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淡淡说道:“我见过太子妃这件事想必也逃不过陛下的眼睛,陛下更不会放我离开京城。”

“所以我想知道昨天晚上皇宫里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周瑾此时心乱如麻,缓缓闭上了双眼,不过随即她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睁开了眼睛看着苏时。

“你还记不记得吕驰?”

苏时立即想起了这个人,因为在紫烟升起之后,当天晚上他就自杀了。更加可疑的是,这个人偏偏在太子被害的前一晚得了失心疯,而且还口出大逆不道之言。

所以当周瑾提起这个名字时,苏时立即引起了警觉:“就是那个自杀的太监。”

周瑾轻轻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昨天晚上是他的头七。”

头七也称回魂夜,据说在这一天的子时,也是一天中阴气最盛的时候,死者的魂魄将再次回到阳间。

苏时微微一怔,嘴角却忍不住流露出一丝笑意:“难道不但太子和慧娘的阴魂的再现尚衣局,就连吕驰也再度回魂?”

周瑾看着苏时嘴角那丝笑意,忍不住问道:“你不觉得很可怕?”

“如果真的见到鬼魂,我也许会害怕,只不过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有见过任何鬼魂。”

周瑾轻轻摇了摇头:“这一次与红梅馆闹鬼完全不同,那一次是裴泫的人在暗中装神弄鬼,故弄玄虚,但昨天晚上真的有很多人都亲眼见到了鬼魂。”

说到最后,周瑾的声音在微微发抖,似乎直到现在心情都还无法平静下来。

“你的意思是也有不少人见过吕驰的阴魂?”

瑾很肯定的点了点头。

“都有谁见过?”

“是另一队巡夜的禁军,也是九人,领头的叫高宁。”

“又是巡夜的禁军?”苏时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他们在哪里看到吕驰?”

“太清湖。”

“太清湖?”苏时讶然道,“就是十年前吕驰犯了失心疯的地方?”

“你也知道?”

“我问过太子妃。”苏时微微点了点头,“是太子妃告诉我的。太子被害的前一晚,他回东宫的路上,途经太清湖,遇上了犯了失心疯的吕公公。”

周瑾的脸色再次变得难看起来,默默问道:“太子妃还向你说了什么?”

苏时摇了摇头:“这件事她没有亲见,太子也没有告诉她详情,所以她知道的也不多。”

随即他叹了口气:“其实我最想知道吕驰在犯了失心疯后,到底叫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不过太子并没有告诉太子妃,太子妃当时也没有放在心上。”

周瑾的眼神渐渐变得有些古怪:“为什么你会对吕驰的话这么感兴趣?”

“因为吕驰的出现实在太巧合了,很难不让人怀疑他的出现是有人刻意安插的。而这个人除了裴泫,我想不到其他人。”

“既然吕驰是裴泫安排在宫中的,那他说的那些话必然也是裴泫所教。我也想知道裴泫究竟想借吕驰之口说些什么。”

周瑾的神情突然变得极为复杂,过了许久她才长叹道:“就在昨天晚上,十年前的旧事在太清湖边重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