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周瑾离开后,苏时一直静静坐在椅子上,直到夜幕降临,他才缓缓起身,走到屋外。
“林大哥。”
他的语音刚落,林漠就如同他的影子一般,出现在他面前。
“公子有什么吩咐?”
苏时看着初升的明月出了一会儿神,然后平静看着林漠:“知不知道孔大人的府邸?”
“知道。”
“孔大人过府了几次,我还没有去过孔府,实在有些失礼。”苏时吩咐道,“今日月明风清,适宜访友。带上两壶酒,我要去拜访孔大人。”
此时虽然明月已升,但天气仍然无比燥热,绝不是公子口中的月明风清,更不适合探亲访友。
但林漠知道公子素来随性惯了,因此也没有多问,应了一声就去准备了。
待苏时走出将军府,林漠已经等在那里。苏时登上马车,林漠马鞭一扬,发出一声清响。
随着这声清响,马车缓缓而动。
马车经过东启门,苏时透过门洞,看着在月光下静静流淌的玉带河,心里突然升起无限感慨。
三月初六那一天,如果不是自己一时兴起来到玉带河边,就不会与孔文顺和秦楠相遇。如果没有来到玉带河,自己也不会因为看到桃花而心有感触,吟出那首桃花诗。
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自己的命运会不会走向另一条路?
玉带河一闪而过,苏时的心思却越飘越远。
苏时还在感慨之际,马车已经停下,然后耳边传来林漠的声音:“公子,孔府到了。”
苏时在马车里静坐了一阵,终于拉开车门,走出了马车。
他刚下马车,立即有一个头发花白、年逾五十的下人快步向他走来。来到苏时面前,老人恭恭敬敬施了一礼。
“来人可是苏公子?”
苏时微微一笑:“你认识我?”
老人摇了摇头:“老奴是第一次见到苏公子,不过家主吩咐过,苏公子今日一定会登门拜访,所以老奴才会有此一问。”
苏时怔了怔:“孔大人知道我要来?”
“家主已在花园备好酒菜,还请苏公子随我来。”
苏时也不推辞:“那就有劳老人家了。”
老人在前面引路,苏时和林漠跟在其后,不一会儿来到孔府花园。
冷辉清洒,在这寂静之中,整个花园变得无比清幽,就连热浪似乎都隔绝在花园外。
月光之下,花园深处,石桌之旁,孔文顺正在独饮。
踏入花园后,所有人似乎都不愿意破坏这种清幽,因此没有人说话,苏时更没有心思,只是目光复杂的看着孔文顺的背影。
老人走得很慢,苏时也不着急。只不过即使他们走得再慢,这段路终究还是会走完。
来到花园深处,苏时走到孔文顺面前。
“苏时见过孔大人。”
桌上几碟小菜,摆放着两副碗筷和两个酒杯,只不过其中一个酒杯现在正在孔文顺的手中。
孔文顺放下酒杯,脸上微露歉意:“我本想等小哥一起同饮,只不过美酒当前,少了几分耐心。”
苏时坐了下了,笑道:“两人共饮有共饮的兴致,一人独酌也有它的意趣。孔老哥不必介怀。”
这时那老人已经退下,林漠放下两壶酒后也随老人离开了,整个花园只剩下孔文顺和苏时两人。
苏时端起酒杯,向孔文顺敬道:“这杯酒敬老哥。”
孔文顺没有说话,也不推辞,头微微一仰,酒已入喉。
苏时喝得也并不比他慢,等孔文顺放下酒杯时,苏时已经拿起酒壶为他斟酒。
斟完酒后,苏时突然说道:“老哥似乎料定我今天会来?”
孔文顺沉默了一会儿,缓缓抬头看着苏时:“那晚我们谈过之后,你是不是已经猜出我的身份?”
苏时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是。”
孔文顺苦笑了一声,摇头叹道:“正所谓言多必失,古人诚不欺我。”
随即他举起酒杯,又问道:“你一直没有揭穿我,是不是一直等?”
苏时亦举起酒杯,一口喝下之后,才轻轻点了点头。
“我也很想知道惊魂计划到底是什么?”
“是不是让你有些失望?”孔文顺很认真的问道。
“倒也说不上失望。”苏时沉吟道,“其实惊魂计划真的很离奇诡异,我相信再过几百年,这个计划也没有人可以破解,因为它已经超出了人们的认知。”
“但这一切在你眼中只不过是小孩子的玩意。”
苏时没有否认,他默默说道:“毕竟我与他人不同。”
孔文顺忍不住叹道:“小哥的确与这世上所有人都不同。所以我才知道惊魂计划一旦实施,小哥一定会上门。”
苏时起身为孔文顺再次斟满酒,然后沉默了下来。
孔文顺也没有催促,自顾自的喝起酒来。
等杯中酒尽,苏时才叹道:“我这次前来拜访老哥,并非为了惊魂计划而来。”
孔文顺似乎并不惊讶:“那小哥为何而来?”
苏时没有直接回答他,缓缓解释道:“惊魂计划其实并非小孩子的玩意,如果没
有我的提醒,相信这个计划真的会让陛下感到惊恐害怕。只不过陛下既然已经知道了这只是裴泫的手段,即使这些异象陛下无法解释,但其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既然裴泫知道我有能力揭穿他用的手法,依然还要实施这个计划,因为这个计划的真正目的是想让陛下和皇子相互猜疑。”
孔文顺淡淡说道:“难道没有惊魂计划,他们就不会相互猜疑?毕竟至尊之位只有一个。”
苏时又是一阵沉默,然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其实惊魂计划只是一个引子,我相信接下来的计划才是关键。”
孔文顺平静的说道:“难道小哥此次前来想知道其他计划?”
苏时再次摇了摇头。
孔文顺微微有些诧异,忍不住问道:“那小哥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我想劝你收手。”苏时正色道,“因为裴泫的目的根本不是像他所说的那样美好。”
孔文顺不置可否,端起了酒杯,缓缓问道:“小哥为何会有此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