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糙米粥搭配小咸菜,甚是可口,陈父不由多吃了些,此时正口渴难耐,便端起茶杯,欲饮之。

    刚打开茶杯盖,一股馥郁芬芳的茶香,如春风拂面,令人陶醉其中,难以自拔。“小溪,此茶价格不菲吧!”

    “爹,您难道不觉得这味道似曾相识吗?”小溪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卖起了关子。

    “你不说,我倒真未留意,此刻再闻,确有熟悉之感,但一时又想不起。”

    陈父笃定自己从未购置过如此上品的茶叶,平素只喝最廉价的茶末。

    闻及二人对话,陈母亦心生好奇,能得老头子赞誉的茶,必是佳茗,她亦赶忙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果然不假,老头子所言不虚,这滋味着实美妙,就连素日里对茶水不甚喜爱的她,也爱上了这沁人心脾的味道。

    小溪微微一笑,“此茶乃南山所采,味道自然熟悉,您此前不是喝过吗?”

    陈父苦思冥想,亦不得其解,心中烦闷至极,直至小溪一语道破,这才如梦初醒。“原来如此,不过这味道为何与之前所饮有所不同呢?”

    小溪对炒制后的茶情有独钟,若非其价格高昂,真想多囤一些,以供自饮。

    此茶乃昨日宋叔送众人归家时,特意捎回半斤,供她们品鉴。

    “只因,此前所采茶叶仅是简单晾晒,而今则历经多重工序,炒制而成,无论口感,亦或香气,皆有差异。”

    一旁的母子二人听得如坠五里雾中,他们首次听闻,茶叶竟需炒熟后方可饮用。脸上满是好奇之色。

    小溪见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自己,显然是在等待她的答案,于是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

    “没想到老宋如此博学多才,就连我这个曾经在外闯荡的人,都不知道制作茶叶竟有如此繁多的工序。”

    陈父一脸欣慰的神色,他没想到儿子时来运转之后,连看人的眼光也变得这般精准犀利。按照他的说法,挑回来的每个下人都各有所长。

    陈家兴一脸沮丧,“小弟真是厉害,如今都开第二家铺子了,可我却连买铺子的钱都还没有攒够。”

    他深知自己没有两个弟弟头脑灵活,所以并没有太大的理想,如今只想攒钱开一家杂货铺子,挣点小钱,然后把儿子接回家中居住,不再总是麻烦弟弟弟妹,他心里也会好受些。

    “别急,慢慢来,哪有人能一口吃成个胖子。”陈父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安慰道。

    以前陈家兴没啥大的志向,只想守着自己的那点儿田地过日子。之所以会改变主意,还是受了两个弟弟的影响。

    如今看到两个弟弟一个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另一个则忙着四处奔波攒钱来镇上买铺子,他觉得自己这个大哥也不能落后,否则岂不是让人看了笑话。

    “爹娘,明日铺子开张,要不,您二老今晚就别回去了。”

    老宅每天都有一大堆家务活要做,只留大嫂一人在家肯定忙不过来,小溪便没有挽留大哥。

    对于陈家兴来说,爹娘难得来镇上一趟,若是他们愿意留下,他自然不会有异议。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老两口就直接摇了摇头,说道:“你们都挺好的,我们也就没什么可惦记的了,家里还有一堆事情等着我们呢!”

    俗话说得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其实小溪心里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所以并没有失望的情绪。

    公婆的性子她在清楚不过,就连大姑子,想接老两口过去小住几日,都被他们拒绝了,更何况镇上这么点的距离了。

    在屋里和大家闲聊了一会儿家常之后,小溪注意到院子里的那几个人似乎已经忙碌得差不多了。

    于是,她微笑着向众人提议道:“爹娘时辰不早了,我们回铺子吧!”

    陈父抬头望了望头顶的太阳,此时已日上三竿,的确是该回家的时候了,只是,他们要回的不是铺子,而是村子。

    家中的庄稼已然收割完毕,可秸秆还留在田里未拉回来。村子里每户人家的田地都不多,日常烧火做饭的柴火,除了树枝就是秸秆。

    有些懒惰的人家不愿上山砍柴,便动起了歪心思。他担心秸秆放在田里时间过长,会引来贼人的觊觎,只有全部拉回自己家里,才能安心。

    陈父乐呵呵地说:“我们把你和孩子们送回铺子,就不在这吃午饭了,下午还得和你大哥去田里拉秸秆。”

    “可不是嘛!你有所不知,村里有几户人家没有田地,每年都会去地里偷秸秆。抓到了,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说自己过得有多么艰难,乞求大家帮帮他们,最后只能把柴火送给他们……”

    陈母一脸厌恶地说道,想起去年家里被偷的秸秆就来气。

    在有钱人眼里,那点秸秆或许微不足道,但对于普通老百姓而言,却关系到能否熬过寒冬。

    富贵人家冬季会买炭、烧地笼取暖,可老百姓根本买不起啊!他们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秋季的秸秆和平时上山积攒的干柴上。

    他们所在的县位于北方,不同于江南的鱼米之乡,这里四季分明,百姓无法体会到江南那般四季如春的美好。特别是冬季,大雪封山,寒风凛冽,刺骨难耐,人们只能躲在家中,紧闭门户,苦不堪言。

    公婆所言非虚,事实上,村子里每年都会发生秸秆失盗的情况。他们对此感到担忧也是情有可原的。

    小溪理解地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好吧!我也就不再强留爹娘和大哥了。等家里的事务处理妥当之后,您二老再来镇上小住几几日。”

    由于深知公婆急于赶回村庄,小溪并没有执意挽留。

    “好好,等冬天家里没什么农活要干的时候,我和你爹再来也无妨。”

    陈母满脸笑容地回应道,看着自己的小儿媳,内心越发地满意。

    暗自庆幸,当年没有因为嫌弃她的出身而拒绝这门亲事,否则又怎会有如今这般风光的日子。

    最终,小溪并未搭乘陈家兴的牛车返回铺子,而是等待众人将院子里的杂草清理完毕后,选择步行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