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小儿子做梦也没想到,大哥竟然会以如此方式苏醒。

    尽管内心充满恐惧,但他还是迅速从地上爬起,关切地问道:“大哥,你感觉还好吗?我们已经到医馆了,大夫一定会有办法治好你的病。”

    当被剧痛折磨而醒的杜大山,看到床前的黄大夫时,他的眼中瞬间燃起希望的火花,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黄大夫,求您救救我!我不想成为一个废人啊!”

    黄大夫此时已经断定,眼前这男人已无药可救,哪怕是大罗金仙降临也回天乏术。

    虽然心中对他颇有微词,但黄大夫的脸上并未流露出丝毫异样,只是叹息着说:“你的伤势实在太严重了,即便养好了伤,日后恐怕也……”

    话未说完,杜家大儿子便声嘶力竭地吼道:“不!我不能成为一个废人!您医术高明,一定有办法救我的,对吧?”

    他无法接受自己成为废人的事实,此刻已顾不得身体的剧痛,紧紧抓住黄大夫的衣袖,苦苦哀求。

    黄大夫无奈地叹息道:“并非我见死不救,实在是无力回天。你这种伤势,就算前往县城寻访名医,结果恐怕也是一样。”

    话音未落,杜家大儿子犹如遭受晴天霹雳,承受不住这沉重的打击,双眼一闭,再次晕厥过去。

    “大哥,你快醒醒……”杜家小儿子使劲摇晃着哥哥的手臂,试图将他唤醒。

    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同样沉重,早知如此,当初说什么也不会跟随大哥前来。

    或许当时拒绝了大哥,他就会打消去陈家偷盗的念头,也不会遭遇这一连串的事情。

    这要让他如何对爹娘交代,他们是否能承受得住如此打击。

    然而,他并不知道,此时杜大山夫妇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原来,是一位与杜大山平日关系不错的村民,将此事告知了他们。

    “倘若铁柱果真落下病根,我定然不会轻易放过陈家旺。”

    得知大儿子的伤势,张氏险些当场昏厥。她向邻居借了辆驴车,便火急火燎地往镇上赶。

    虽然杜大山同样心疼儿子,但他心里清楚,这事他们家不占理。若非两个儿子起了邪念,也不至于遭此厄运。

    听到张氏的话,心烦意乱的他不禁有些恼火:“瞧把你能耐的,还不放过人家,也不想想自己有理没理,即便去报官,恐怕也不会向着我们。”

    这下张氏也慌了神,满脸愁容地说:“那可如何是好?总不能就这样便宜了陈家旺吧!”

    说起来,张氏和陈家旺因为二妮的事一直心存芥蒂,她本想趁此机会报复陈家旺,可如今看来,这希望怕是要落空了。

    “还能怎样?只能自认倒霉罢了!”

    自从两个儿媳带着孙子孙女离家出走后,杜大山便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对儿子过于纵容,才酿成今日之局面。

    若是他能以身作则,两个儿子也不会有样学样,对婆娘拳脚相向,更不会有后面这些事发生。

    他甚至觉得小女儿的痴傻,以及大儿子的飞来横祸,皆是报应。

    杜大山的这番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张氏的头上,她瞬间崩溃大哭。

    她原本还指望能从陈家讹点钱,给小儿子再娶一房媳妇呢!大儿子已经靠不住了,她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小儿子身上。

    自从两个儿媳跑了以后,家里家外的所有活计都压在了张氏一个人的肩上,她每天累得腰酸背痛,便盘算着娶个勤快的儿媳回来,好帮自己分担一些。

    “别嚎了!要是哭能解决问题,官府岂不是要无事可做了!”杜大山怒声吼道。

    原本哭得昏天黑地的人,瞬间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颤,哭声由响彻云霄变为低声呜咽。

    镇上医馆中,陈家旺将老大夫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问道:“真的没办法医治了吗?”

    黄大夫一听,不禁狠狠剜了眼陈家旺,“你这小子,莫不是在胡言乱语!难道我还会见死不救?”

    陈家旺一脸狡黠,嬉皮笑脸地说:“这可说不准,谁让他那么讨厌,人见人厌,狗见狗嫌,您看他不顺眼也在所难免。”

    “老夫虽然对他确实没什么好感,但也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倒是你,恐怕要大祸临头了!”黄大夫满脸同情地说道。

    陈家旺顿时恍然大悟,明白了老人家的言外之意。“他就算想讹诈我的钱财,也得看我给不给他这个机会!把我逼急了,我就去报官,看他们兄弟俩以后在村里还怎么立足!”

    黄大夫瞥了一眼信心满满的陈家旺,摇摇头说:“小子,你还是太嫩了!在利益面前,脸面又算得了什么?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为了争夺家产,争得头破血流!”

    他当年可是亲眼目睹,三兄弟因为分家时少分了十斤糙米,就大打出手。老两口被气得一怒之下上吊自尽,兄弟几人也从此恩断义绝,再无往来。

    陈家旺仔细琢磨了一番,觉得老人家说得不无道理,尤其是张氏那副嘴脸,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多谢您的提醒,如今看来,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陈家旺无奈地说道。

    见陈家旺一脸云淡风轻,并无半点忧虑之色,黄大夫便摆了摆手,转身向屋里走去。

    “如此甚好,你心中有数便可,我得回去给那个小贼上药了,如若不然,待他醒来,恐怕又要哭得昏天黑地了。”

    按理说,这兄弟俩去自家偷盗,被墙上的竹签所伤,着实怪不得他这个受害人。

    但考虑到大家同住一个村,抬头不见低头见,况且自家还有不少田产在村里,陈家旺打定主意,如果张氏吵闹得太过分,就赔她一两药钱,多一个铜板都休想。

    黄大夫强忍着翻江倒海般的难受,给杜家大儿子清洗伤口并包扎好,然后转身朝屋外跑去。

    他抱着路边的一棵大树,如狂风中的落叶般疯狂呕吐起来。

    好在昨晚的山珍海味早已消化殆尽,此刻吐出来的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饭后甜点罢了,否则他可要心疼死了。

    “您还好吧?”陈家旺一边帮忙拍打后背,一边关切地问道。

    别说是黄大夫这个帮忙包扎的人了,就连陈家旺自己,刚才看到杜家大儿子那惨不忍睹的伤口,都险些忍不住吐出来。

    黄大夫连忙挥了挥手,说道:“无妨,死不了的,老夫我命硬得很!”

    行医多年,他还是头一次被病患给恶心到吐,扶着大树休息了好一会儿,这才重新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