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道身影恍若未闻,继续向他们走来。

有胆小的学生已经害怕得颤抖起来。

走得近了,月光照耀下,那道身影终于被看清。

伸手,将挡在脸上的帽子扯下。

众人看着眼前的身影,表情几乎是瞬间裂开。

宛如在看一个怪物。

“孟蜚文!!”

怎么回事?

孟蜚文不是一个瘸子吗?

他什么时候竟然能这么轻松自如地行走了?

有好奇的同学悄悄地将视线移了下去。

孟蜚文被裤管遮蔽的脚,根本就看不出来有任何变化。

可他就是这么完好无损地站在了众人的面前。

第一次……以一个健全人的身份。

可他是怎么做到的?

这不可能啊!

这完全是违背常理的啊!

月光照耀之下,孟蜚文的嘴角,扬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看得众人不禁毛骨悚然。

他们找到的,到底是孟蜚文。

还是一个,顶着孟蜚文脸的怪物?

……

就这么一夜之间,孟蜚文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娘胎里带出来的残疾奇迹般地痊愈了。

这要是放在医学上,绝对是史无前例的奇迹。

事情虽然古怪,但这对于孟家上下来说,无疑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孟蜚声问过弟弟,弟弟并不肯说自己的残疾是如何治愈的。

孟蜚声再三追问,孟蜚文也没有任何要透露的打算。

时间久了,孟蜚声也就不问了。

管它到底是为什么痊愈的呢。

弟弟恢复成了一个正常人不就够了吗,难道还有比这更好的事情吗?

为了防止引起不必要的猜忌,孟家搬了家,来到了s市。

孟蜚文也转了学。

在新的环境里,没有人知道他曾经是个瘸子。

除了孟家人以外,没有人知道十五岁这年在他身上发生过的、近乎神迹的事情。

孟蜚文开始和正常人一样生活、长大。

但他没有忘记——

他曾经和那个女鬼,许下了约定。

这个阴婚的誓约,就像是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

如果说一开始,孟蜚文是真的很感谢那女鬼。

甚至觉得,有一个女鬼媳妇是件很酷的事情。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看到周围的人都在逐渐步入正常的恋爱、结婚、生子中。

孟蜚文的观念,逐渐发生了动摇。

真的要结阴婚吗。

他真的,要娶一个死人吗?

与一个死人绑定终身是什么感觉,孟蜚文也曾经了解过。

闲暇之余,他翻阅过不少的玄学类书籍。

凡是牵扯进阴婚的,几乎都没有好下场。

也大概是因为这一点,那女鬼才要付出千年的灵力,换一个与自己成阴婚的机会。

他好不容易才拥有了健全人的身体。

难道要从好不容易逃离的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里吗?

他好想,一直做一个正常人啊……

孟蜚文也不是没试过像正常人一样谈恋爱。

可跟他在一起的女生,无一不会噩梦缠身,没过多久就受不了提出了分手。

这样的事情多了,孟蜚文也渐渐地猜测了出来。

估计是自己手腕上那枚玉镯子在作祟。

玉镯子,又是玉镯子。

这是那女鬼的灵气化成的实体。

难道,他就一辈子真的不能脱离这枚玉镯子、脱离女鬼了?

孟蜚文每晚都躺在床上回想这件事,愁得睡不着。

就在这时,他突然想到。

当年那女鬼将玉镯子给他时,曾经让他滴了一滴血进去。

这是否是一个绑定的过程?

如果是的话,那他是否能也用同样的办法,进行新的绑定?

那么……又要用谁的血呢?

躺在床上,孟蜚文把玩着那枚苍翠的玉镯子,眼里闪过一丝思索的神色。

孟家没有人当医生,想要不被怀疑地拿到别人的血,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但就在孟蜚文摇摆不定、为此发愁的时候,上天给他送来了一个机会。

那天,或许是天气太炎热。

一家人正围在餐桌上吃饭,孟蜚声突然毫无征兆地流鼻血了!

饶是孟蜚声反应很快,迅速伸出手去捂。

但还是有几滴血液,顺着指缝滴落在了地上。

孟蜚文赶紧起身,给孟蜚声递了几张餐巾纸。

“哥,你没事吧?”

见孟蜚声摆摆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孟蜚文又弯下腰,用余下的餐巾纸一点一点地将地上那些血擦干净。

孟蜚声还在奇怪:“好端端地,我怎么就突然流鼻血了?”

“应该是天气干燥,有些上火吧。我房间里有冰凉贴,我去取几片给你。”

说着,孟蜚文就走进自己的房间,打开抽屉,寻找放在最深处的冰凉贴。

然而,就在他拿起冰凉贴,准备出去的时候。

他突然瞥到了方才被自己随手放在桌子上的餐巾纸。

那上面,沾了孟蜚声的血。

这不就是他一直在苦苦寻找的、其他人的血吗?

但……这是他的亲哥哥啊。

自己如果真的这么做了,女鬼是不缠着自己了。

但会不会,转而缠上孟蜚声?

从理智上,孟蜚文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做。

但看着那枚闪着幽幽光芒的玉镯子,心里仿佛有一道声音在不停地叫嚣着:

——你真的要忍受你未来几十年的生活,一直跟一个死人绑定在一起?

——我不能接受,但我毕竟受了女鬼的恩惠,哥哥是无辜的。难道要他替我付出代价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呢?总要有人吃亏的,既然不是你,那就只能是别人。

——有没有可能再去找到别人呢?非要……拿我亲哥哥的血吗?

——你之前等了那么久,找了那么多机会,有得到过别人的血吗?或者,你就暂时先用哥哥的血,让自己先解放出来,之后再想办法救哥哥也不迟。反正女鬼现在还在沉睡,也骚扰不了你哥哥。

——好极了,好极了。我不是想害我哥哥,只是想暂时让哥哥替我承受一下这份契约。我会尽快找到方法,解除玉镯子的绑定。那说好了,就这么做。

就这么做。

孟蜚文仿佛着了魔一般地,从手腕上将那镯子取下。

然后,拿起沾了孟蜚声血的餐巾纸。

将餐巾纸,按在了镯子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