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林菲菲拎着礼物往院子里走,我那些许久未见的七大姑八大姨纷纷迎了出来。

说是迎接,其实她们是为了围观林菲菲。

林菲菲的气质与美貌顿时引起了一阵惊呼,亲戚们拉着她拉家常,热情地让她有点不太适应。

以我和亲戚们聚会这么多年的斗争经验,消耗亲情最快的方式就是过年聚会,其实我和他们半生不熟,聚在一起,我觉得如坐针毡。

吃饭的时候,分成男女两桌,我不喝酒,又怕林菲菲面对这么多亲戚的无从招架,于是我主动和她坐在了一起。

林菲菲第一次来我家过年,就像众星拱月似的,五舅这时候端着酒杯过了找我喝一杯,他勉励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满嘴酒气地问道:“斌子,你和菲菲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

我不禁一愣,嘴里暗暗发苦,这个问题终归还是没跑掉。

他一开口,世界好像忽然变得安静了,所有人都看着我,等着我的回答。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每次过年,我的终身大事都会被拉出来过堂。

我以前并不理解他们,明明自己过得一地鸡毛,怎么还有心思操心别人的终身大事,不过我慢慢明白了,我们家这些亲戚,他们本质上是见不得你过得好,每年才见一两次,张嘴闭嘴就是问工资,问工作,问什么时候结婚,其实就是想在我身上怒刷存在感,但我爸妈却觉得我不结婚,他们就在亲戚面前抬不起头。

我波澜不惊地笑了笑,看着他的眼睛答道:“我和菲菲正商量这事呢!您也知道我们俩的工作都在城市里,准备买房呢!要是一直租房,每年房租都够挺多的,有这个钱还不如还贷款呢!所以今年我们的任务就是弄个首付,到时候如果差点,还得麻烦您拉我们一把。”

五舅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他愣了好一会儿,苦口婆心地劝我:“其实也别给自己这么大压力,租房也挺好的,现在房价这么贵,五舅我也不想看你们压力太大。”

果然还是借钱有效果,立竿见影,我一提借钱,他果然不再提结婚的事了,这个杀手锏一祭出来,不仅他老实了,其他亲戚也被威慑住了,绝口不提催我结婚的事。

每年过年回家,亲戚们的问题都紧紧围绕着结婚生子,买车买房紧密展开,毫无边界感可言,我一般打个哈哈就过去了,他们也不是真的关心我,我也不会真往心里去,生活是给自己过的,不是为了给别人看的,可惜我爸妈不明白这个道理。

亲戚聚会被盘问是必不可少的,他们的手段通常包括先抑后扬,漫不经心,反向炫耀,自问自答来抬高自己,打击别人。

我五舅刚败下阵来,我大姨又开始阴阳怪气地说道:“哎呀,斌子,这次你可得好好珍惜啊!菲菲可比上一个邝莉可强多了,你和她好了九年多,很难割舍,但你别老想着她了,慢慢把她忘了,好好过自己日子。”

顿时,本来热闹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她这么一说,我心里顿时挺无语的,我知道她为什么故意这么说,每年亲戚聚会,她儿媳妇都是我们这一辈里最耀眼的存在。

她儿媳人长得漂亮,工作也好,可今年林菲菲一来,顿时取代了她儿媳在群众心里的地位,她心里不平衡也很正常。

大家面面相觑,我看见我妈低着头,肩膀耸动了一下,随之露出一抹苦笑,我爸眼睛里也闪烁着一丝无奈,但只是静静地坐在这里,没说什么。

我撇了撇嘴,盯着大姨满脸横肉,笑眯眯地说道:“我确实忘不了她,每次路过火葬场,都能想起来。”

哈哈哈……

房间里顿时响起一阵笑声,我轻飘飘地化解了尴尬,但我也没有乘胜追击,反正每年就见一次,没必要把这种塑料亲情放在心上,讨厌一个人其实没必要撕破脸,成年人结束一段关系最好的办法,是默默疏离。

这顿饭我吃得与世无争,没有往年的短兵相接,心情有种前所未有的平静,重新审视自己,或许成长是从沉默开始。

生活赋予我们的磨炼,让我学会了戴着面具生活,面具之下的我的美好和真实,只留给值得的人就够了。

应付完亲戚,一回到家,老头就“鬼鬼祟祟”把我叫到厨房,主动递给我一支烟。

我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看来我爸又要和我谈谈了。

他用瘦消而皱纹纵横的手夹着一支点燃的香烟,他的目光随着烟雾升腾,而不与我对视,好半天他才吞吞吐吐地开口:“菲菲家那,彩礼大概多少钱啊?”

我愣了一下,心头就像被一柄重锤狠狠地砸了一下,老头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无力和小心翼翼,仿佛生怕被我说出来的数字压垮。新船说

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当他小心翼翼地和我商量的时候,证明他已经老了。

r> 以前我们家什么事老头儿都搞一言堂,独断专行,今天忽然用商量的语气和我说话,我突然有些不适应。

我沉吟了一阵,开始给他做心理慰藉:“这事我问问菲菲,不过她家那边对彩礼要求不高,没您想象的那么夸张,好像就几万吧!”

我其实是骗我爸的,其实彩礼两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这一刻,我就倍感压力,但我不想让他去想这个压力,于是编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老头横了我一眼,“扯!你当我不上网吗?咱们村儿大亮,就比你大一岁,娶了个二婚还带女娃的,彩礼都二十万。”

他忽然叹了口气,愁容满面:“菲菲人长得漂亮,工作又好,家庭条件也比咱们家好,彩礼肯定只多不少啊!”

老头儿疲惫的目光,让我感觉到他内心的挣扎和沉重,就像门外这棵枯树,它的枝叶在寒风中摇摆,却无法挣脱命运的束缚。

我笑了笑,“我说真的呢!您别拿大亮和咱们家比,每个家日子过得不一样,菲菲以前和我聊过,说她家对彩礼并不重视,人家也不是卖女儿,总不能两家讨价还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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