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原本正坐着,眼睛一直望着村口的方向,听到声音才缓缓回头。

  “是秀禾啊。”

  “娘,你在这里干嘛?你坐在这里多久了?”

  “不久不久也就一会。”

  白秀禾一摸老人的衣服,都有些湿了,肯定是沾上了晨露,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坐了好长一段时间,不止一会了。

  “娘,跟我进去吧,你看你这衣服都湿了,走,我带你进去换换。”

  “不用,不用,秀禾啊,我在等铃兰回来啊。”

  白秀禾听到铃兰两个字,就是一愣。

  她知道,这是被拐的小姑子的名字。

  看来,娘这是又想小姑子了?

  她也想啊,当初她嫁过来,小姑子还没被拐,那么小小,又那么好看可爱,她是把小姑子当女儿看待的。

  小姑子当初被拐,她的心也像是突然间空了一块,缺失的这一块,每每想起时,总是泛着密密麻麻的疼。

  张外婆凑到白秀禾耳边,低声道:“秀禾啊,我告诉你,我昨晚做梦了,我梦到兰兰了。”

  “她说,她要回家了,让我在这里等她。”

  所以,张外婆一醒来,就来院子门口这里等。

  就像以前,还是小孩的张铃兰出去外面玩,张外婆也每每会坐在这里,等她玩完回家。

  白秀禾听到这话,眼泪差点就落了下来。

  但看着婆婆脸上洋溢着的喜悦和期待。

  她忍住了。

  她也盼望着小姑子回来啊。

  可她也知道,小姑子回来的机会很渺茫。

  但此时的她,不忍心破坏老人家的那份期待。

  那太残忍了。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她多么希望婆婆的梦能成真,小姑子真的能回来。

  但她知道,梦,只是梦而已。

  “娘,这样吧,你看你这衣服都湿了,我们先回屋去换,然后再来等,好不好?”

  张外婆迟疑了。

  “不然兰兰回来,看到你为了等她回来,连衣服湿了都不去换,万一生病了,兰兰会自责的。”

  张外婆恍然大悟,觉得儿媳妇说得有道理。

  于是,就被白秀禾搀扶着进去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

  随后,她又再次在院子门口坐下,眼睛一直望着村口的方向。

  白秀禾站着,望着婆婆坐在院子门槛上佝偻清瘦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不知不觉间也红了眼眶。

  兰兰啊,你有看到你娘在等着你回来吗?

  如果你知道,如果你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就赶紧回来吧。

  你爹在去世前,唯一惦记着的就是你。

  你娘啊,也日以继夜地盼着你回来。

  我们也在等着你回来。

  兰兰啊,娘已经上了年纪了,她不知道还能等多少年。

  所以,你快快回来吧。

  白秀禾在心里不断祈祷着。

  白秀禾回了屋,刚好就碰到丈夫起床。

  丈夫第一时间发现她红着的眼眶,问她怎么了。

  白秀禾也没有隐瞒,将婆婆执意要在门槛上坐着等小姑子回来的事说了。

  张远山听完,沉默了好一会。

  道:“让她等吧,我们不要去打扰她。”    而老人家这么一坐,这么一等。

  就是从天还未亮到,一直到天都要黑了。

  一整天,她都坐在那里,一直朝着村口的方向盼望,期盼着那个她等待着的人出现。

  有孙子孙女问她:奶奶,你怎么在这里坐着啊。

  张外婆回答:我啊,在等你们小姑姑回来。

  “那小姑姑要回来了吗?”

  “对,她要回来了。”

  “那我陪着奶奶一起等小姑姑回来。”

  于是,小孩坐下,陪着一起等。

  只是等啊等,仍然没有等到人。

  小孩年纪小,坐不住,于是不等了,起身跑开去玩了。

  张外婆还一直在等着,除了吃饭,上茅房,她就一直在等着,没有挪动过一步。

  也有经过的邻居和村里人看到张外婆坐在外面,很好奇,就问她在干嘛。

  “我啊,在等我家兰兰回来,我家兰兰快回来了。”

  大家是知道张外婆有一个被拐的小女儿的,兰兰就是那个小女儿的名字。

  看到张外婆这样,他们也叹了口气离开,不忍心揭穿,不忍心跟她说:那孩子都被拐那么多年了,怎么可能回来。

  只能道:“行,那您等着,等兰兰回来,你可要带着兰兰来我家坐坐啊。”

  “诶,一定一定。”

  于是,张外婆旁边的人坐了又走,经过门口的人,来了又走,但只有她一直在门槛处坐着,张望着。

  大家都说,张外婆可能是老了,糊涂了,所以才会这样。

  这人啊,也是蛮可怜的。

  而张外婆这么一坐,就是从早上天还没亮,坐到了现在傍晚。

  天已经微微暗了。

  去地里的人也在收拾回家了。

  “呦,还在等你家兰兰回来啊。”经过的时候,看到张外婆还在,不由开口问。

  “是啊。”张外婆点头应道。

  等待了一天,她没有丝毫的着急和不耐烦。

  就好像无论等待多久都是值得的,因为,只要一直等着,她就一定能等到小女儿回来。

  “娘,进去吃饭吧,天已经黑了,不要等了,咱们明天再等好不好?”白秀禾已经做好了饭菜,看到婆婆坐了一整天,等待了一整天,心头很是酸涩。

  “你们先吃吧,我要等兰兰。”

  “娘,兰兰她……”白秀禾差点就脱口而出,兰兰可能不会回来了,只是,这句话喉咙口,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这天都黑了,兰兰就算要回来,也是等明天,等明天我们再等好不好。”说不出那样伤人的话,白秀禾只能委婉地规劝。

  但这回老人家似乎却异常地固执,“不,兰兰说,她是今天回来的,天要黑了,兰兰该回来了。”

  “以前啊,就是差不多这个吃饭的点,我在这里等着兰兰回来。”

  “兰兰啊,她贪玩,但是天一黑,她知道我在这里等她,她就一定会回来的。”

  “娘,你……”白秀禾听着这些话,到底还是没忍住,泪水落了下来。

  是啊,以前确实是这样,那时候还是个四五岁小孩的小姑子,在村里玩,但只要天一黑,知道她娘在这里等着她,她就会立马跑回家。

  而现在……

  “你看,我兰兰回来了,她回来了……”

  就在白秀禾处于伤感的时候,忽然就听到婆婆忽然站了起来,朝着前面跌跌撞撞地走去。

  白秀禾抬头看,似乎隐隐约约看到村口处,有一个身影出现……

  果然,我还是比较适合写催泪的剧情,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