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比安柏修想象中更加顺利。

  眼前这位人鱼大祭师的性格相当的直爽,你不能说她是愚蠢,而是说她并没有太多的受迫害妄想症。

  安柏修很羡慕,因为只有很少被人欺骗的人才能养成这种习惯。

  像是安柏修这种颠沛流离几百年的,别人请他喝杯酒都要考虑是不是下了药。

  这位人鱼爱丽儿则是一板一眼的,只要安柏修能够说出符合逻辑的推测,爱丽儿就不会跟安柏修抬杠,也不会往恶意的方向猜测。

  安柏修将艾俄洛斯的所有细节都告诉了这位人鱼大祭师,从他的出身,疑似智商缺陷的行为,与大海紧密相连的能力等等。

  当听到这位艾俄洛斯在寻找名叫爱丽儿的女性结婚时,这位人鱼大祭师就露出了愤怒的表情。

  “那位众鞭之笞女神竟然要将手伸到其他神灵的领域,祂果然是个疯子。”

  没有任何一位位高权重的女性能够接受被人强行娶回家当老婆,这不是什么虐恋爱情故事,而是关乎种族与信仰的争斗,比家庭伦理剧要血腥得多。

  人鱼大祭师都已经下了决定,那个丑八怪要是敢说出一句要娶自己,那她就会用手上的三叉戟将他捅到海底火山口里面。

  安柏修却没有说得那么满,补充了一句说:“以上都只是我的推测而已,艾俄洛斯一直自称是塔洛斯的信徒,真正的幕后神灵我们暂时还不能确定。”

  人鱼大祭师摇头说:“不重要,不管这个艾俄洛斯幕后究竟是哪一位神灵,他的行为都是在扰乱大海的秩序。依卓洛在上,这片大海已经够乱的了,麻烦还一个接一個。”

  说到这里的时候,人鱼大祭师又忍不住看了安柏修一眼。

  大海最大的麻烦就是眼前这个巫妖弄出来的,他放逐了一整个王国,让这湛蓝之海多了一大块。

  人鱼大祭师问道:“有个问题我想请教一下,阁下究竟是用什么办法将一整个王国放逐的?”

  安柏修笑道:“大祭师问得有点太直接了,不管对什么人来说,这都是重大的秘密啊。”

  人鱼大祭师直接了当地说:“听说奥特曼大师你很喜欢珍珠露,我可以私人赠送阁下一些珍珠露,以后如果需要,也可以随时找我们人鱼进行交易。”

  “成交。”安柏修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

  “哦,你甚至没问价钱。”

  “当然,现在我考虑的已经不是成本的问题了,渠道比商品的价格更加重要。”安柏修平静地说。

  精灵族那边已经开始搭建空运路线,几个王国的商路也已经被安柏修打通,不管这条路线卖的是什么,哪怕对方是亏本做买卖,都会有大量的利润流入安柏修的口袋里面。

  所以安柏修根本不关心价钱,他只关心更多种类的商品和特产。

  他不做低买高卖的生意,他只是建立一个商业网络,让出产地和销售地的人自负盈亏,而安柏修从中抽取对应的利益,只要这个商业网络能够保持垄断地位,那安柏修就永远不会亏。

  都已经将全世界吓到不敢跟自己大声说话了,那做生意当然是做平台定规矩啦,难道还做倒爷么?
  但这些东西人鱼大祭师是一点也不懂,别看人鱼部族人口众多势力庞大,平时也是不愁吃喝,但他们的商业形式还是很原始的以物易物和部族内部的自循环。想要跟他们解释这些复杂的概念很麻烦,安柏修索性就扔出几个关键词,让这位大祭师自己去琢磨吧。

  既然已经答应下来,安柏修也没怎么隐瞒,简单说明了一下不洁颂歌被放逐的故事。

  人鱼大祭师听得一阵惊讶,忍不住感慨说:“你的那位朋友,真是伟大。就连地狱领主的计划都被你们破坏了,预言法师比传言中还要厉害。不过,按照你的意思,想要放逐一个王国,代价非常大?”

  安柏修点头说:“命运女神不会允许有人肆意操控属于祂的东西,我的那位朋友已经彻底消亡,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所以,我一般不会这么做。”

  人鱼大祭师听得出安柏修的言外之意,也就是说在迫不得已的时候,这巫妖宁愿灵魂毁灭都会跟你同归于尽。

  这世上预言法师太过稀少,没人能够理解安柏修与厄运先生之间的差别,切断命运丝线这招安柏修真来不了,安柏修只能期待哈维快点成长起来,可以当成核弹来用。

  但没关系,反正在别人看来,都是传奇位阶的预言法师,安柏修做不到也差不了多少。

  “奥特曼大师,你所提供的情报我已经明白了,这确实是需要向神灵汇报的大事,我会尽快举行仪式。”

  人鱼大祭师也是下定了决心,安柏修比寂夜海盗团更加可怕,也更加有合作的价值。

  安柏修却说:“能否让我与依卓洛女神对话?除了带来情报之外,我还有一些事情想要跟这位女神聊聊。”

  人鱼大祭师看了安柏修一眼,忍不住说:“奥特曼大师,伱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样的态度,已经是亵渎神灵了。”

  什么叫做跟女神聊聊?凡人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说出这样的话呢?    凡人是神灵治下的生灵,世界的风雨雷电,所有的一切都是由神灵创造的,这样不对等的身份,凡人怎敢跟神灵“聊聊”?
  祈祷是卑微地请求神灵的关注,而不是说给神灵发光消息,让祂快点回复。

  这巫妖的态度非常不端正啊。

  安柏修微笑着说:“相信我,我对每一位神灵都是非常尊重的,但我确实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依卓洛女神交流,不过这事就跟人鱼部族无关了,算是我的私人请求。”

  人鱼大祭师虽然不想理会安柏修这种近乎亵渎的要求,但嘴上还是说:“我会向女神汇报的,但女神愿不愿意接受你的觐见,我就无法保证了。”

  “那当然,我等你的回复。”

  一场秘密交谈很快就结束,双方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人鱼大祭师做事也是雷厉风行,索性马上就开始了大规模的祭祀。

  依卓洛女神属于绝对中立的阵营,祂并不喜欢血祭,只喜欢生机勃勃的景象。

  所以祭祀依卓洛女神也很简单,将部族最丰饶收获献上,证明人鱼部落生活得很好,那这位女神就会很高兴地跟自己的信徒们交流。

  人鱼族将培育得最好的珊瑚、海藻,还有豢养得最肥美的鱼类作为祭品,由大祭师带领人鱼们高唱颂赞之歌。

  安柏修就在一旁等着,心里感慨:“这群人鱼的歌声是真的美妙,怪不得那么多人想要抓个人鱼当奴隶,要是组个偶像团体,在大陆搞个巡回演唱会,不知道能不能大赚一笔。”

  艾歌倒是好奇地凑过来说:“如果真的召唤出依卓洛,你有信心说服祂分我信仰吗?”

  任何一位神灵,哪怕是概念神,都有用得着信仰的地方。炼金之神虽然不会主动要求别人信奉自己,但像是上次遭受重创之后,如果有大量的信徒存在,那炼金之神也不至于直接掉落到弱等神力。

  这便是信仰的作用,对任何神灵都是极为珍贵的东西。

  依卓洛再怎么绝对中立,能够允许艾歌跟祂分享信仰么?

  要是之前,安柏修也只有五成的把握,但在见识过迷雾女士莱拉被橡树之父西凡纳斯收为从神之后,他就对这种事情颇有心得了。

  信仰对神灵重要,所以神灵们割舍不了自己的信徒。敌对的时候,就威胁对方要屠戮信徒,合作的时候就告诉对方自己能够帮助祂的信徒做些什么,只要不是彻底立场冲突,这不外乎也是谈生意而已。

  而安柏修现在的身份真的不一样了,他可以拿出许多令神灵也心动的东西。

  没看到他短短时间内就让炼金之神从弱等神力恢复到中等神力了么,他对这个位面的影响力已经大到神灵都无法忽视,有资格坐在神灵的对面扔出筹码。

  而且,无数神灵都在提醒安柏修,神灵之间的大战即将到来,精灵族要对罗丝下毒手,海洋诸神开始争夺信仰,晨曦之主与龙族众神的赌局快要揭开最后的胜负……依卓洛不是傻子,祂也需要帮助,在这个时候,祂应该会更容易跟别人合作。

  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场生意而已,安柏修既然有信心扔出筹码,那就有信心可以赢得赌局,甚至达到双赢。

  现在唯一担心的问题是,依卓洛会不会给安柏修一个交流的机会。

  祭祀仪式还在继续,艾俄洛斯却有点焦躁不安,他真的很想摘下那位人鱼大祭师的面具,看清楚这是不是自己的妻子,但他答应了安柏修耐心等待,这就让他感觉非常折磨。

  就在艾俄洛斯浑身不对劲的时候,一把诡异声音传入他的脑袋:“可怜的凡人,被当成海龟玩弄着,却看不清楚真相。艾俄洛斯,你的父亲将你送来,难道就是让你当个傻子被人一次次欺骗的吗?”

  这声音非常刺耳,像是某种尖锐的东西划在骨头上一样,还带着神经质一般的高低起伏。

  艾俄洛斯震惊地四处张望,却感应不到任何人在跟他说话,所有人似乎都被那祭祀仪式吸引,根本没人注意他。

  “你究竟是谁?”艾俄洛斯刚生出这个念头,那诡异的声音就回答说:“你想知道我是谁?想找到你真正的妻子?那就来找我,我会告诉你一切的真相,如果你不相信,你就继续在这里当你的海龟吧,哈哈哈哈!”

  神经质般的笑声折磨着艾俄洛斯的神经,让他头痛欲裂。

  艾俄洛斯再次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人发现,他便融入海水之中,朝着那声音指引的方向游过去。

  不管是谁,只要能指引自己找到爱丽儿,艾俄洛斯都会去尝试一下。

  只是在他消失之后,艾歌和安柏修都有点疑惑地转过头,这小子怎么突然跑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然而,不等他们有所反应,祭祀仪式仿佛就有了结果。

  一道神光落在人鱼大祭师的身上,让她的身体开始散发七彩的光芒。

  平静但威严的声音从人鱼大祭师的口中吐出:“如你所愿,炼金之神的学生,我可以给予你说明一切的机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