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芳娘站在宋夏身后侍奉,时不时的要给宋夏盛汤、布菜什么的,只觉得难堪至极。

  她虽是妾室,却是永郎的爱妾,怎能让一群乡下人看自己的笑话?

  偏偏在这时,有一姑婆还挑刺:“大侄儿,你这妾室态度好像不怎么恭顺啊,我们周府百年世家,你也是礼部侍郎,怎么这妾室的规矩都没学到位?”

  另一婶娘又对着宋夏说:“你就是太宽容了,一看这妾室平日里就是没怎么做过这活的,老夫人在时,府中的妾室哪有这么轻松的日子过。”

  说完她还瞟了一眼柳老夫人,柳老夫人吃饭的筷子一顿,脸色黑沉,似乎是想到了过往。

  那时她刚进府,永远都记得周氏神情淡漠像看一根杂草一般看着她的眼神,后来怀上永礼也是极为艰辛,要不是那时大公子已经成人,又有郎君护着,她都怀疑自己能否生下永礼。

  上天眷顾,让周氏的大公子一命呜呼,从而彻底击垮周氏,让她再也不用过那战战兢兢的日子。

  宋夏浅笑:“今天府里也没有外人,不必讲究那么多。”

  “侄媳,你这想法不对,平日里太宽容,就会让有些人忘了自己的身份,从而惹下大祸。”

  “很是这样,规矩都是平日里慢慢养成的习惯,切不可因为心软而忽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像是将柳老夫人和柳芳娘架在火架上烤。

  一个是自己母亲,一个是自己爱妾,周永礼受不了这个气,正欲为她们出头,宋夏轻飘飘的看过来一眼。

  “郎君,族老们千里迢迢赶来,忌诞那日,你只怕得向礼部告假,和咱们周家交好的府邸,听说族老们要给老夫人办忌诞,已经陆陆续续的遣人送礼来了。”

  周永礼要发的火顿时只能憋在心里,虽说他看不惯这些族老,但在外人看来,就是周氏族里看重已过世的老夫人,特意不辞辛劳的上京,若是他现在对族老们有什么不恭敬,被外人知晓,那自己这个礼部侍郎极有可能又被参一本。

  因此柳芳娘只能失落的收回眼神,柳老夫人饭后也只能极为不甘的给这些姑婆们行礼。

  她是妾室,就算如今儿子继承周家,那她的身份地位也比这些正经娶进门的三姑六婆们低一等。

  多少年了,就连宋夏在她面前都恭恭敬敬的,这些乡下人有什么资格摆谱?
  她正深恨着,却不料真有一人在这上面抓她的疏漏:“怎么单给我们行礼,不给县主行礼?一个妾室,又不是什么正经婆婆。”

  宋夏表面为难道:“姑婆说笑了,到底是永郎的生母,以前也没有行礼过。”

  “生母又如何,她始终是一个妾室,县主需要孝敬侍奉又不是她,今日这礼,她必须得行,让外人瞧见,不能说我们周家没有规矩,以前没行过,更要将这规矩纠正过来。”

  柳老夫人气得脸色涨红:“老身凭什么听你们的?”

  “还敢回嘴?若你不是永礼的生母,我现在就得用巴掌教训你,周永礼,你说是不是?她一个妾室,该不该给县主行礼?”

  所有人都望着周永礼,周永礼则瞪着宋夏。

  那姑婆又道:“你看县主作何?该不会是你平日压着县主,才让县主不好纠正这府中的规矩吧?周永礼,你要记住,你是礼部侍郎,你代表的是周氏一族,族里不能任由你胡来,否则县主不好治理,我们便有权力将柳氏带回族里管教。”

  柳老夫人气得浑身颤抖了起来,但她再气也没用,氏族规矩就是这样。

  正经主子,族里当然管不到,但妾室,和奴婢没什么不同,周永礼处事不公正,族里便有资格插手。    “算了,算了。”宋夏再次摆手,“何必为难郎君。”

  “周永礼!”这次开口的是周氏的族长,他和已经过世的周老太爷还是堂兄弟关系,可不是其他来打秋风的唐氏旁系族人。

  “若是连你都不遵这礼法,忌诞期后,柳氏便随我们一起回去给你父亲母亲守灵吧。”

  柳老夫人眼眸一颤,回老家守灵?那她还有好日子可过吗?她哀求的看向儿子,周永礼左右为难。

  无法,为了能继续留在京城,柳老夫人不得不朝宋夏屈膝:“给县主请安。”

  “快请起,这可如何使得。”宋夏一脸惊慌,连忙让丫鬟扶起。

  周永礼道称还有折子要写,拂袖离去,但柳老夫人和柳芳娘却是不能。

  晚饭过后,三姑六婆们非要拉着宋夏道家常,两人就一直在一旁伺候着,柳老夫人好歹还有个位置坐,柳芳娘全程就只能站着。

  周瑛看着她娘如此辛劳,忍不住红了眼眶。

  “瑛姐儿这是怎么了?”

  她正欲呛嘴,被柳芳娘瞪了一眼,于是瓮声道:“就是有些困了。”

  宋夏摆手:“困了便带瑛姐儿回去睡吧。”

  周瑛起身行礼,犹犹豫豫:“母亲,我能让娘陪我一起去吗?”

  “放肆!”这是族长的妻子,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嫁进周家的,当了族长夫人之后,更是重规矩,今日从踏进周府开始,她就寻了许多错漏,之前有人出头,她都忍了,现在终于忍不住。

  “你叫谁娘呢?一个妾室,也有资格当府里姐儿的娘?你得叫她姨娘,柳氏,你可知错?”

  柳姨娘连忙跪下:“妾身知错,是妾身没有教好瑛姐儿。”

  “县主,你是皇室中人,你府中的事,我本也不好多说,但既嫁入了周家,又是这府邸的当家主母,这府里的规矩还是要管好,毕竟代表的是我整个周氏族人的颜面。”

  宋夏垂眉点头:“婶母教训的是。”

  见她都得了训斥,柳芳娘还因为这一声不得不下跪,周瑛还敢要求什么,只得憋憋屈屈的认错。

  “听说县主还特意给请了宫里的嬷嬷教导规矩,这是好事,但既然请了,县主也别太宽容,规矩还是要学到位。”

  宋夏再点头:“婶母说的是。”

  这之后,周瑛的日子便再也没有好过过,为她之前的冲动和无礼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