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乱挤,我就开枪了!”
方如今在嘈杂的叫喊声中听到了周新刚嘶哑的喊声。
周新刚站在门口大声疾呼,他的反应很快,在外面听到爆炸声音之后就冲了进来。
周新刚负责今天的安保工作,参加酒会的都是当地的军政要员,如果他们出现了意外,警察局,尤其是他周新刚,肯定要付出代价的,也许政治生涯绝对会就此终结。
而且,他还听说方如今等人也在宴会厅里,虽然在一起共事的时间并不长,但和这个年轻人很对脾气,方如今也是他极为看重的后起之秀,如果出了意外,自己实在是难以原谅。
“站长,你没事吧?”周新刚疾速奔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了被扑倒的站长。
这个时候,站长也从地上挣扎着起身。
爆炸发生时,他被方如今扑倒在地保护了起来,虽然躲过了爆炸的碎片,但冲击波是无处不在的,地面上剧烈的震荡,还是将他震得差点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来。
好在他没有将身体贴实,而是用双手垫在胸口之下,略微形成了一个有效的缓冲,这才没有被震伤胸腹内脏。
可即便如此,也是半晌才缓过劲来。
方如今更加不想站长出意外,否则也不会提前将其扑倒,他也急声问道:“站长,站长,您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站长摇了摇头,将口中的灰尘吐掉,缓了一口气,这才沉声说道:“我没事,你们几个怎么样?”
听到这话,方如今这才如释重负的轻舒了一口气,他也是担心站长会有内伤。
“都没事!”
站长的目光落在了戴建业的胳膊上,只见鲜血已经染红了衬衫。
戴建业咧嘴一笑:“皮肉伤,不碍事!”
他的手臂是被飞溅的木屑所伤,看着吓人,实则并不严重。
周新刚脸色惨白,带着警察们将他们扶起来。
见到站长和方如今都没事,他也是长长松了一口气。
这时,方如今看到了一旁趴在地上的苏召其。
“快救人!”
苏召其背后有三个伤口,流了很多血,人也是趴着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不管怎么说,总比站在台上的魏公宜和藤井、竹内三个人要强多了。
警察们的反应很快,很快就把受伤的苏召其抬走。
站长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让方如今佩服不已。
周新刚则是不停地在站长面前承认错误,说自己办事不力,云云。
宴会厅里景象惨烈,但真正出现的伤亡只是在主席台上,方如今扫了一眼,魏公宜和藤井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口鼻中都是血。
藤井的前胸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俨然能够看到里面的内脏,活下去的希望不大。
至于竹内,能拼成一个完整的人就谢天谢地了。
大爆炸的余波过后,在方如今和周新刚的指挥下,整个酒店特别是宴会厅都被封锁,不许任何人随意进出,方如今以临城站的名义就近调集了一个连的兵力。
很快,行动人员、士兵和警察便开始一个个地搜查和辨认人员。
医护人员也被紧急调了过来,戴建业的胳膊上被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但这厮执意不肯包扎,还是被方如今硬逼着到了医护人员那里处理了伤口。
这家伙身体极为壮实,身体素质极好,犹如黑铁塔一般,肌肉的坚韧性远超于人,这点伤对他而言确实算不得什么,但血不是这么白流的。
胡德胜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也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显然也被爆炸波及到了。
站长低声道:“德胜,你去看看炸弹的来路。”
胡德胜答应一声,不慌不忙地走向一片狼藉的主席台方向。
方如今并未跟过去,爆炸虽然过去了,但很难说杀手是否还有下一步的行动,他必须要保证站长和自己的安全。
况且,他并不是很熟悉爆破,去了也帮不上忙。
伤员们陆续得到了救治,客人们的情绪渐渐地稳定了下来。
胡德胜也勘验完毕,回来报告:“初步断定是梯恩梯制作的定时炸弹,杀手事先将炸弹藏在了蛋糕里,应该是算准了切蛋糕的时间。”
方如今不由地将目光投向大厅中那座大钟,虽然完好无损,但玻璃上糊了几块蛋糕。
胡德胜又道:“初步统计,爆炸造成的伤亡三死十伤,两个日本人是被被破片扎伤致死的,而魏公宜身上的外伤并不严重,怀疑是到了冲击波震荡,其他几个伤员都是外伤,没什么大事。”
“苏召其如何?”站长问。
“年纪大了些,但能保住性命!”
站长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方如今的目光继续在人群当中搜索,却再也没有找到那个年轻的服务员林英志。
忽然想起蒋进也在酒会上,便问周新刚,周新刚此时满头大汗,说自己方才也没有看到蒋进,大概是去外围抓人了。
爆炸发生后,始作俑者肯定是第一时间选择撤离,那么外围的抓捕也就显得十分重要了。
这个时候,警备司令部参谋长张锐,迈着大步走了过来,他的眉峰上贴着一块纱布,显然是受了点轻伤。
先是问了站长和方如今的伤情,继而看到周新刚之后,不由得心头怒火中烧,沉声对周新刚道:“你们的安保工作到底是怎么做的?竟然让人在酒会上安放了定时炸弹,好在我们离主席台不远,不然就没机会站在这里和你说话了。周科长,你作为安保工作的负责人,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周新刚心里叫起了撞天屈,自己什么时候就成了酒会的安保负责人,自己根本就是迫于压力过来帮忙的。
张锐是军方实权人物,在其面前,周新刚不敢反驳,只得连连点头。
好在今天伤亡是两个日本人和振兴公司的总经理魏公宜,也就是魏公宜的死有些可惜,至于藤井和竹内的死,张锐并不会关心,东洋鬼子死一少一个。 若是张锐等人出了事情,周新刚肯定会被问责,便是市局也跟着遭殃,后果简直是灾难性的。
“参座,都是卑职的失职,我已经向局长汇报此事,将会有大批的警力调来,协助临城站的各位长官进行调查,一定将凶手绳之以法。”
他很聪明,将临城站放在前头,如此他们这些警察就成了辅助力量。
站长和方如今谁也没有反驳,彭浩良走了,且又在路上遭到了刺杀,摆明了是不会掺和此事,但临城站就不同了,站长和两大组织都在酒会的现场,这件事不查清楚,脸上也无光。
张锐也不好太过咄咄逼人,摆摆手道:“周科长,我也不是有意地责怪你,实在是这爆炸的影响太大了,想想都让人后怕,还好都没事。所谓百密一疏,我也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但凶手太嚣张了,竟然在这样的场合安放定时炸弹,实在是太嚣张了。”
他说的也没错,杀手对炸弹的爆炸时间控制的很精确,掐的刚刚好,好像早就猜到了苏召其等人什么时候要切蛋糕似的。
好在在场的嘉宾们都知道跟几个日本人在台上切蛋糕庆祝合作成功不是什么好事情,都选择了回绝。
不然的话,台上站一排人,以这颗炸弹的威力,死伤绝对不在少数。
让方如今感到奇怪的是,当时主席台上有个专门负责蛋糕的工作人员,但伤亡人员中并此人,让行动人员去寻找此人,暂时也未发现其踪迹。
周新刚连连点头,张锐一挥手让他去忙。
“多谢参座的体谅,职下等真是惭愧之极,说到底,这是我们的失职!”周新刚点头哈腰说。
方如今知道这是张锐要跟站长单独对话,便说自己也要去看看人员的甄别情况,站长点点头表示同意。
张锐看着周新刚的背影对站长说:“站长,你觉得这次的爆炸是针对谁的?”
爆炸过去了,但爆炸背后的动机必须要搞清楚,否则以后还是无法应对。
站长给他倒了杯水,说道:“参座,你看看没站起来的那几个人,应该就明白了是针对谁的。之所以问兄弟,怕是要故意考考我吧?”
张锐嘿然一笑:“策划爆炸的和执行人员都是聪明人,看似波及的范围很大,但实际造成的伤害着实有限,我想,对方已经达到了目标。”
杀手确实不想伤及无辜,站长嘴角弯起一个弧度:“我怎么听着参座的意思还有点惬意的感觉?”
张锐连连摆手:“站长,这种玩笑可是开不得的。振兴公司和两个东洋鬼子一死,我每年至少少拿这个数!”
说着,他伸出一个巴掌,翻了翻。
站长笑而不答,刚刚谈好的条件,随着一声爆炸化为泡影,可惜是可惜了。
张锐继续道:“彭浩良的手下丢了狙击步枪,现在出门太危险了,若不是为了这碎银几两,我是真不愿意参加这这么狗屁酒会。”
表面上看,他是典型的军人作风,有什么说什么,但站长心里跟明镜似的,能当上参谋长的人,绝非简单人物。
站长沉思了片刻,说道:“参座身边都是全副武装的士兵,且平日里行事爽朗,应该不会为了此事而担心才对。”
“哪里,哪里?我就是个直肠子,嘴上也没有把门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把人得罪了,想打我黑枪的人大有人在。不说这些了,两个东洋鬼子死了,日本人不会善罢甘休吧?”
魏公宜的身后事好处理,但藤井和竹内的身份特殊,这件事还要通报给日使馆,一场外交风波是避免不了的。
但是,这完全是一场商业行为,庆祝合作的酒会跟政治是不搭边的,即便使馆那边紧抓不发,但也可以用商业上的竞争对手报复来搪塞。
总之,只要不上升到政治层面,把事情控制在商业竞争的层面,事情就好解决。
大不了让振兴公司出一笔钱,赔偿给旭日株式会社和两个鬼子死者家属,息事宁人。
站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张锐连连点头。
张锐话锋一转:“站长的手下都是精兵强将,日子比彭浩良可好过多了。”
同是特务机关,张锐对临城站的观感更好。
站长对此毫不避讳:“不错,手下的兄弟们能干,我就省点心。”
“我看方老弟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做事有一股子韧劲,反谍工作风风火火,便是连我们司令也经常说起,若是全国的外勤站都是如此作风,将来我们和小鬼子开战时会少死很多兄弟。”
张锐是参谋长,制定作战计划需要考虑到各方面的因素,其中情报便是很重要的一方面因素。
听张锐话中有话,站长问:“怎么,参座对他感兴趣?想挖老弟的墙角?”
张锐直摇头:“不敢,若是把人弄走了,你第二天不得给我罗织罪名下到大牢里啊?”
站长哈哈大笑:“我是那种罗织罪名、构陷忠良的人吗?”
张锐再次嘿然一笑:“你当然不是,但这种人大有人在,不得不防。若是临城站易主,老哥我就没这么轻松了。”
这时,方如今看他们谈的差不多了,便走了回来。
站长问道:“怎么样?”
“目前,还没有发现可疑人员。”
对于林英志这条线索,方如今并不想多说,爆炸案炸死了两个日本人,这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盖子揭开固然能破案,但幕后到底是什么势力在操纵,也许就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了。
站长点了点头,对张锐说:“这次若不是如今年轻反应快,我也许就跟苏董事长一样被抬走了。”
方如今赶紧说道:“站长,这是我应该做的,不过杀手确实很猖狂,而且计划的非常周密,恐怕暂时还找不到有价值的线索。”
爆炸时一片混乱,杀手一旦趁乱逃出去,很难寻到蛛丝马迹。
站长也是无奈地点了点头,他知道先机已经失去了,叹了口气说道:“别人那边咱们不管,但咱们必须得搞清楚,起码要知道幕后是谁操纵的,不能不知道敌人是谁。”
“请站长放心,此案我会及时跟进。”不公开并不等于不想搞清真相。
张锐见状,道:“你们内部之间的事情我就掺和了。站长,司令那里可是提过几次,让你去他那里坐坐了。还有,方老弟,有空也去我那里坐坐。”
站长和方如今笑着点头答应。
站长等张锐走后,低声对方如今道:“你想想看,最近是不是得罪人家了,他在打听你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