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巷14号门前。

  齐越正准备熄火停车。

  赵振海从一辆车里下来,快步迎上前:“齐副队长,您可回来了!”

  齐越问:“出什么事了吗?”

  赵振海说:“科长让您马上去科里。”

  齐越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是晚上六点四十分,高克俭这么急着找自己,肯定有重要情况,于是说:“上车。”

  赵振海拉开车门坐进来。

  两辆车朝警察厅开去。

  途中,齐越问:“高科长找我,没说什么事吗?”

  赵振海说:“科长只说情况紧急,让我务必在半小时内找到你,哦,之前给你家里打电话,一直没人接。”

  “哦……”

  齐越又问:“江北有线索吗?”

  赵振海说:“有。码头附近发现很多新的车辙印,我怀疑,山田号借口靠岸维修,卸了一批货,当然,也可能是装船,不管是装是卸,二十分钟,装卸一两吨货,时间足够了。”

  齐越说:“车辙印?是汽车吗?”

  赵振海说:“是马车之类的。”

  齐越说:“确定吗?”

  赵振海说:“确定。附近青草有被动物啃食过的痕迹,另外就是,车辙印很窄,明显不是汽车轮胎。”

  齐越点点头:“还有其他线索吗?”

  赵振海说:“暂时没发现。”

  齐越说:“科长怎么说?”

  赵振海说:“科长说,只要足够快,一切都还来得及。齐副队长,我估摸着,应该和那批弹药有关联!”

  齐越说:“很有可能……”

  十几分钟后。

  轿车开进警察厅院内。

  特务科科长室灯光明亮,高克俭拿着红蓝铅笔,盯着挂在墙上的滨江地形图,不时在某个点做标记。

  齐越和赵振海进来,高克俭也没回身,继续在地图上涂涂改改:“江北码头的情况,小赵都跟你说了吧?”

  齐越来到近前:“说了。”

  高克俭说:“时间紧迫,咱们长话短说,假如山田号卸船的是那批弹药,肯定会立刻运往抗匪老巢——靠山屯。山路崎岖难走,汽车无法通行,这也是他们改用马车的主要原因。但是,马车也有缺点,速度慢。从江北到帽儿山,无论走哪条路,至少需要五六个小时。”

  齐越说:“您的意思是、派人去追?”

  高克俭说:“没错。”

  齐越皱眉:“可是,时间来不及。”

  高克俭指着地图说:“通往帽儿山方向,增设了多处检查站,白天还有巡逻队,绕过检查站,避开巡逻队,这都需要时间,我估计,他们白天不敢走,先躲起来,等天黑了再赶路。”

  齐越说:“我这就通知保安团……”

  高克俭摆了摆手:“保安团用不上,汽车走不了山路,万一被共党察觉,沿途那么多野林子,天又黑,他们随便找个地方一躲,找都没法儿找。再者说,我也只是猜测,搞得兴师动众,万一猜错了,岂不成了笑话。”

  齐越说:“那您的意思是?”

  高克俭说:“这件事,我们自己来。你负责带队,多挑些枪法好的,先乘坐汽车到城外,汽车走不了,换脚踏车,发现目标后,立刻鸣枪示警,在确保自身安全前提下,拖住他们。细川联队驻扎在城外,到时候肯定会派兵增援!”

  一旁的赵振海忍不住说:“摩托车也能走山路……”

  齐越说:“摩托车噪音大,还没等追上,就会被共党发现。”

  高克俭赞许的说:“没错。这次行动,要的就是神不知鬼不觉!”

  很快,队伍集合完毕。

  算上齐越,一共21人,这些人都是行动队各组枪法出众的,两辆卡车,一辆载人,另一辆载脚踏车。

  高克俭想法很简单,兵贵在精而不在多,人多反而容易打草惊蛇。

  在特务科,马壮枪法仅次于齐越。

  这类行动最适合他。

  高克俭站在车下,问赵振海:“怎么没看见马壮?”

  赵振海说:“我派人去他家找过了,人不在家,不知道去哪了。”

  高克俭很郁闷,喃喃着说:“这个马壮,最近怎么回事,一到用他的时候就找不到人影!”

  齐越说:“科长,您还有需要叮嘱的吗?”

  高克俭想了想:“过了卧虎沟,就是帽儿山地界,那边是抗匪的地盘,咱们也别大意,送上门给人家当点心。追上目标是意外收获,追不上也属正常,就像你说的,毕竟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齐越说:“明白。”

  高克俭说:“去吧。”

  齐越上了车,吩咐司机:“出发!”

  卡车出了警察厅,朝城外疾驰而去。

  高克俭在院子里伫立良久。

  让齐越带队,其实也是一种考验。

  去的这些人当中,有高克俭的耳目,全程留意齐越的一举一动,回来后都会一五一十向高克俭汇报。

  ……

  出了城,道路越来越难走,从平整的砂石路到坑坑洼洼的土道,从并行车道,到只能通过马车骡车。

  在一处丁字路口,彻底走不了了。

  齐越命令,司机留下来看守车辆,其他人换乘脚踏车继续前进,赵振海是本地人,负责头前开路。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一群人骑着脚踏车,默不作声行驶在荒野中,这样的画面,看上去多少有些诡异。

  一小时后。

  车队行至卧虎沟附近。

  赵振海忽然一举手。

  所有人都停下来。

  齐越骑车到了近前。

  “齐副队长,你看。”

  赵振海用手电筒照着地面。

  路中间有一个空弹夹。

  齐越下了车,伸手捡起来。

  这是一个十发弹容量的德制毛瑟c96弹夹,这种枪在中国有多种名称,匣枪、盒子炮,快慢机等等。

  齐越注意到,弹夹朝上一面几乎没灰尘,说明被扔在这里的时间不会很长,结合杜鹃之前提供的情况,他很快想通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弹夹大概率来自忠义救国军,估计是某人在换弹夹时,不小心掉在地上,四周漆黑一片,他也没仔细找。

  就目前情况来看,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扮成土匪的忠义救国军此刻就埋伏在两侧的山林中,而抗联运送弹药的车辆还没到。二是双方已经遭遇了,并且达成了共识,抗联分给“土匪”部分弹药,然后各自离开。

  齐越说:“把脚踏车藏起来,上山!”

  卧虎沟是通往帽儿山的必经之路。

  守在这里,并无任何不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