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上午九点钟。

  特务科科长室。

  齐越汇报了昨晚的情况。

  高克俭沉思良久,缓缓说:“大晚上的,老黑龙的人藏在山上……莫非、和那批弹药有关?”

  齐越故作不解:“问题是,他们怎么会知道呢?”

  “是啊,他们怎么知道呢……”

  高克俭喃喃着说。

  齐越说:“我派人查过了,如果昨晚没发生交火,半小时后,本应该有一支运粮队从卧虎沟经过,听到枪声后,他们从兴旺屯改道绕行。”

  高克俭说:“就是说、老黑龙本打算抢劫运粮队?”

  齐越说:“有这个可能,也不排除和那批弹药有关。”

  高克俭说:“土匪常年躲在大山里,最缺的就是吃的,抢劫运粮队的可能性更大……那个教师有问题吗?”

  齐越说:“基本没问题。滨江第一初小证实,方永延的确是学校聘请的日语教师,一周前从天津到的滨江。方永延报到的日子是10月6日,也就是中秋节的第二天,左右闲着没事,就想领略一下原始森林的风光,没想到,落到了老黑龙的手里,老黑龙的人也没为难他,只说帮着运货,完了就放了他。”

  高克俭皱眉:“帮着运货……”

  齐越说:“可能是粮食,也可能是弹药。”

  高克俭也没办法。

  没证据,全凭猜测。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齐越说:“科长,我建议,对山田号展开调查!”

  高克俭说:“山田号船长山田幸造,曾是大阪师团的一名退役军官,前不久,山田号正式被关东军征用。”

  齐越愕然。

  “换句话说,我们无权调查山田号。”

  高克俭无奈的说。

  齐越说:“山田号既然被关东军征用,按说不会参与运送违禁品,这么看来,您之前的猜测……”

  高克俭说:“你知道,山田幸造为什么退役吗?”

  齐越说:“应该是负伤了吧?”

  高克俭冷笑:“一个管后勤的大尉军官,整天待在驻地,怎么会负伤呢,他是因为倒卖军需物资,被勒令提前退役。若不是人缘好,师团高层有人替他讲情,早就上了军事法庭!”

  齐越很惊讶:“还有这种事?”

  高克俭说:“你是不是觉得,这种事不应该发生在日本军人身上?”

  齐越点点头:“是。感觉上,他们都很正直……”

  高克俭说:“你记住,人性都是贪婪的,在利益面前,正直只是用来伪装的面具。况且,大阪师团是出了名的商贩师团,在师团内部,此类事件时有发生,山田幸造只是其中之一。甚至有传闻说,他们和八路军做过生意。”

  齐越愕然:“这个不太可能吧?”

  高克俭说:“坊间传闻,真假难辨。”

  齐越想了想:“山田号的情况,要不要通知涩谷副厅长?”

  “找到证据再说吧,查案就是这样,能自己解决就自己解决,尽量不要给上司添麻烦。更何况,在这件事上,完全是我个人的猜测,要是最后被证明是错的,我这张老脸怕是要糊到脚面上了……”

  高克俭自嘲的苦笑着。

  其实,他主要是担心特务科牵扯到这件惊天大案中,与其陷入麻烦,还不如明哲保身,静观其变。

  “那个方永延,怎么处置?”

  齐越问。

  高克俭说:“既然身份没问题,放了吧。对这些文化人,还是要有起码的尊重,他们要是存心和伱作对,一支笔就能把你骂的体无完肤!远的不说,《午报》的赵遇卿就是个例子!”

  齐越说:“行,我这就去办。”

  高克俭说:“不着急,多关一会,对他也未尝不是好事——时刻警钟长鸣,在满洲国要遵纪守法。”

  齐越笑道:“您说的没错。”

  “我听说,你把赵光鼎放了。”

  高克俭点燃一支香烟。

  齐越说:“是。”

  高克俭感慨着说:“他很幸运,居然能活着走出北区。”

  齐越说:“之前也查清楚了,赵光鼎和反抗分子并无瓜葛。另外,他在码头一带混得开,特务科需要这种人,将来肯定用得上,还有就是,前一阵子,他帮宪兵队找过二驴子。”

  高克俭缓缓点头:“唔,我就说嘛,以你的谨慎,怎么会无缘无故释放一个关押在北区的犯人呢……”

  释放赵光鼎,其实并无不妥。

  高克俭只是想知道原因。

  潜伏者就是这样,只要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疑点,就犹如置身于放大镜下,一言一行都会被拿来分析研究。

  对这一点,齐越心知肚明。

  他知道,目前最要紧的,就是尽快找一个“替罪羊”。

  ……

  下午四点钟。

  行动队副队长室。

  齐越收拾桌上的文件。

  屋外传来敲门声。

  房门一开,有人迈步进来。

  “什么事?”

  齐越头也不抬的说。

  他以为是特务科的人。

  来人——白雪微笑着说:“没事。”

  齐越这才抬头:“白小姐?”

  白雪说:“怎么,不欢迎吗?”

  齐越说:“当然欢迎。”

  白雪说:“刚刚去逛街,顺路和父亲一起回家,他还在开会,就来你这里坐坐,不影响你吧?”

  屋外再次响起敲门声。

  齐越说:“进来。”

  一名警员走进来,把一纸公文放在桌上,恭声说:“齐副队长,这是释放方永延的同意书,请您签字。”

  齐越拿起钢笔,签上自己的名字。

  警员退了出去。

  “你们是不是经常抓人?”

  白雪问齐越。

  齐越说:“我们只抓坏人。”

  白雪说:“坏人有标准吗?”

  齐越淡淡的说:“世界上的事,没有绝对的标准。”

  白雪看着他:“那你呢?”

  齐越说:“什么?”

  白雪说:“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齐越笑了笑:“你觉得,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白雪踱步到窗前:“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个不忍心伤害小动物的人,至少不应该划入坏人行列。”

  齐越上次陪白雪去江边,在回来的路上,有一只野狗从车前经过,若不是刹车及时,差点被轧死。

  此时,方永延刚刚被释放。

  他扶了扶眼镜,朝大门口走去。

   身体还在恢复中,更新会慢一些,抱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