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沛岑看了看女儿,又看了一眼尚未熄火的轿车,淡淡的说:“是静姝送你回来的吧?这么晚了,让她早点回去歇着,不用下车打招呼了。”

  听到这句话,齐越坐着没动。

  他开的是警察厅的车,虽然挂的是民用车牌,用来伪装真实身份,但是内部人应该一眼就能认出来。

  很显然,白沛岑另有打算,他不想齐越在此刻出现。

  白雪来到车窗前。

  齐越笑了笑,轿车疾驰而去。

  直到车子转弯,白雪这才回身。

  余锦程迎上前:“雪儿小姐,你好。”

  白雪说:“你好。”

  白沛岑说:“雪儿,怎么现在才回来,也不说给家里打个电话,你妈一直念叨着你,晚饭都没吃好。”

  白雪说:“看电影去了。”

  白沛岑说:“那也应该打个电话。”

  白雪说:“电影六点钟开场,早早就散场了,我觉得没必要打电话,再说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白沛岑脸色沉下来。

  白雪闭了嘴。

  余锦程说:“白厅长,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白沛岑说:“路上开车小心一点。”

  “我会的。雪儿小姐,再见。”

  余锦程坐进车里。

  白雪走到近前:“那天、谢谢你。”

  余锦程叹了口气:“雪儿小姐,你跟我客气就是见外,这么一点小事情,来来回回,谢了好多次了。”

  “好吧,这是最后一次。”

  白雪微笑着说。

  余锦程也笑:“这样就好嘛。”

  “再见。”

  白雪摆了摆手。

  余锦程说:“明天见。”

  白雪一时没反应过来。

  轿车已经开远了。

  “雪儿,走了。”

  白沛岑进了院门。

  白雪追上来问:“余主任刚刚说,明天见,是什么意思?”

  “哦,明天不是中秋节嘛,余锦程来家里吃饭。”

  白沛岑解释着说。

  白雪说:“为什么?”

  白沛岑看了女儿一眼:“在伊莎贝拉,要不是余锦程,你差一点出事,请人家吃顿饭不应该吗?”

  白雪说:“我又没说不应该。我是觉得,中秋节都是家里人,请一个外人来,不太合适吧?”

  白沛岑说:“余锦程是上海人,家不在滨江,逢年过节,一个人没着没落的,请他来,也是出于关心。”

  说话间,父女俩进了客厅。

  白太太等的心焦,见女儿回来,赶忙说:“雪儿,你可回来了,这以后啊,去哪可得告诉家里一声。”

  白雪闷声说:“知道了。”

  白太太吩咐小翠:“小姐肯定饿了,快去把饭菜端来。”

  白雪说:“我在外面吃过了。”

  白太太说:“外面的饭,也不知道干不干净,万一吃坏了肚子,遭罪的是你。吃的什么呀?”

  白雪说:“日式料理,干净着呢。”

  白太太又问:“跟谁一起吃的?”

  “……静姝。”

  白雪迟疑着说。

  白沛岑放下手中的茶碗,沉声说:“静姝家里哪来的小轿车?雪儿,说谎可不是一个好习惯,说实话!”

  “跟齐越一起。”

  白雪低声说。

  白太太皱眉:“哪个齐越?”

  白雪忍着笑意:“八月的小老弟。”

  白太太愣住:“啥?”

  白沛岑不耐烦的说:“还能是哪个齐越,警察厅的那个,陪雪儿跳舞的那个!唉,你真是反应迟钝!”

  白太太愣了一会,小心翼翼的说:“雪儿,我听静姝说,你不是和齐越断了吗?这咋又联系上了呢?”

  “那是静姝的理解,我可没说过。”

  白雪搅扭着纤细的手指。

  白太太看向丈夫:“这咋整啊?”

  白沛岑默然片刻,这才说:“雪儿,你觉得,余锦程这个人怎么样?”

  白雪说:“很好啊。”

  白沛岑问:“怎么个好法儿?”

  白雪想了想:“谦逊、稳重、有礼貌,为人正派。”

  “咱们的雪儿就是会看人!”

  白太太眉开眼笑。

  白沛岑说:“通过多方了解,以及这段时间的观察,我认为,在同龄人当中,无论是外在还是内在,方方面面,余锦程绝对担得起俊杰二字!常言说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雪儿,这么优秀的人,多接触没坏处……”

  “女儿受教了。我累了,晚安。”

  白雪朝楼上走去。

  白太太准备阻拦。

  白沛岑示意她坐下。

  听到楼上开门关门声。

  白太太问:“你拦我干啥?”

  白沛岑说:“雪儿的性格,外柔内刚,不能对她太过强硬,凡事要慢慢疏导,感情上的事,一个巴掌拍不响,也得看缘分。况且,我也不想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她根本不爱的人。”

  白太太赞道:“还是你想的周到。”

  白沛岑面色凝重:“周到不周到,现在也很难说。对了,明天的菜单,要尽量准备的丰盛一些,余锦程救了雪儿,咱们得好好谢谢人家。”

  白太太说:“放心吧,早就安排好了。”

  白沛岑说:“那就好。”

  白太太想了想:“其实、我觉得吧,齐越也挺好,跟余锦程比也没差啥……要不、咱们干脆别掺和了,让雪儿自己选,你说咋样?”

  白沛岑说:“最好是余锦程。”

  白太太问:“为啥?”

  白沛岑说:“跟你说了也不懂。”

  “我啥也不懂,你啥都懂!”

  白太太起身上楼。

  白沛岑轻轻叹了口气。

  中秋节宴请余锦程,表示感谢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撮合女儿和余锦程的婚事。

  其实,就像白太太所说,论起各方面条件,齐越和余锦程不相上下,对这一点,白沛岑没有异议。

  现如今,男人有个三妻四妾太寻常了,虽说伪满政府明文规定,公务人员不许纳妾,但私下养外宅的不在少数,白沛岑就是其中之一。

  在他看来,齐越有一个情人,根本就不算事,谁又能保证,余锦程暗地里就不会沾花惹草呢?
  在选择未来女婿问题上,之所以偏向余锦程,是因为他掌握着把柄,也就是那本《抗争时代》。

  十万发子弹失踪,这件事的严重性已经体现,就在今天下午,关东军司令部宣布,由于部下叛变投敌,从而导致弹药失踪,滨江宪兵队长青木真彦,负有失察之责,中佐降为少佐,免去正职,改任宪兵队副队长。

  就连涩谷纯一郎也未能幸免,连夜被叫去司令部接受训诫,身为特务机关长,警察厅副厅长,同样负有失察之责,这也印证了一件事——任何人牵扯其中,都不可能全身而退。

  余锦程看过那本《抗争时代》,对笔迹肯定有印象,以他的手段,要想拿到白雪的笔迹,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到时候向日本人告密,要求白沛岑交出原稿,那可是一件天大的麻烦。

  余锦程若是娶了白雪。

  这个天大的麻烦就不再是麻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