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致远嘴上拒绝,心里其实已经答应了。

  他现在没心思看文件。

  表哥光着身子躲在衣柜里的一幕,如同电影胶片回放一般,在脑海中闪现,刺痛着他的心。

  “算了,明天再看,一天没吃东西,我也饿了。”

  宁致远把文件袋放下。

  齐越笑道:“高科长说过,你们队长哪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工作起来啥都顾不上,还让我别学你。”

  宁致远苦笑:“高科长说的对,你们可千万别学我,像我这种人,说好听的叫尽职尽责,说不好听的,二傻子一个,顾头不顾腚,哪头轻哪头重都不知道。”

  “远哥,你可别往心里去,高科长是开玩笑的……”

  “知道。咱啥时候走?”

  “伊莎贝拉……那儿的香肠很好吃,小点心也不错。”

  “这个姜斌啊,聪明反被聪明误,唉……”

  齐越说:“我听人说,那种香肠是从德国进口的,在欧洲很有名,全滨江就伊莎贝拉有。”

  回到办公室,齐越打开柜门,找出一块肥皂,用水果刀从中间剖开,再用手绢包好揣进怀里。

  治安科正点下班,一个小时前人就已经走光了,特务科因为其特殊性,是警察厅下班最晚的部门,尤其在最近一段时间。

  “嗯,我也收拾收拾。”

  轿车朝新民大街方向开去。

  临出门时,齐越注意到,那份秋季讨伐作战攻略,被宁致远单独挑出来,没有堆放在桌上。

  齐越开车。

  “远哥,像姜斌这种情况,还能调回特务科吗?”

  “稍等我一下,我去拿外套。”

  宁致远问:“咱们去哪?”

  齐越说:“伊莎贝拉。”

  齐越看了一眼手表:“六点半,嗯,差不多。”

  宁致远点点头:“确实有特点,跟咱们这的红肠味道不一样……姜斌这会儿该到了吧?”

  宁致远有些心不在焉。

  宁致远坐副驾驶。

  十分钟后。

  ……

  “不可能了,从特务科调出去的,就没有调回来的先例。”

  宁致远整理桌面。

  “跟你说个事。”

  “啥事?”

  “我和苏雅……彻底完了。”

  “远哥,别太悲观……”

  宁致远截口说:“她外面有人了。我亲眼看见的。”

  齐越故作惊讶:“不会吧?嫂子也不像那种人啊。”

  宁致远叹了口气:“都是装的,有些人看着老实本分,其实一肚子男盗女娼。齐越,我跟你说了也就说了,这不是啥光彩事,就别跟外人说了,给远哥留点面子。”

  “远哥你放心,我跟谁都不说。”

  “换成你,伱会怎么做?”

  “什么?”

  “假如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

  齐越知道,宁致远是個好面子的人,妻子红杏出墙,对他来说是奇耻大辱,别看他表面平静,心里的恨已然翻江倒海。

  这种情况不需要经验,代入对方情绪即可。

  于是齐越说:“别的先不论,怎么也得先出了这口恶气!”

  宁致远用力捻碎烟头,恨声说:“没错,你和我想的一样。这件事,我想了一整天,出不了这口恶气,我恐怕会活活憋闷死!”

  ……

  新民大街吉祥面馆。

  毛永贵唏哩呼噜吃着热汤面。

  姜斌走过来,坐在对面的条凳上。

  “姜哥,来了。”

  “说事吧。”

  “那家伙叫李福文,河北保定人,平时在城隍庙附近摆卦摊,据说算的还挺准,嘴皮子也利索,李铁嘴李铁嘴就是这么来的。”    “他也不总在城隍庙吧?”

  “是。他们这种人哪都去。”

  “他都去过哪?”

  “就是扛着幡摇哪走,走哪算哪。”

  “说具体点。”

  “公园、中央大街、新市街……”

  “哪天去的新市街?”

  “前天。”

  “有人找他算命吗?”

  “有两个,一男一女。我打听过了,女的是顺发旅馆的老板娘,男的四十多岁,矮墩墩的,戴着圆眼镜,好像就住在附近。”

  “还有别的吗?”

  毛永贵想了一会:“其他就没啥了,满打满算,我才盯了他两天……姜哥,这个李铁嘴犯啥事了?”

  “涉及一宗拐卖妇女案,他有嫌疑。”

  姜斌掏出两张钞票放在桌上。

  毛永贵满脸堆笑,立刻把钞票揣进兜里:“谢谢姜哥。拐卖妇女……特务科咋还管这种案子?”

  “我调去治安科了。”

  “不在特务科了?”

  “对。”

  “为啥呀?”

  “不为啥,正常的人事调动,你慢慢吃,我先走了。哦,对了,李铁嘴的嫌疑排除了,不用查了。”

  “知道了。”

  “耗子,好好干,有你的好处。”

  “那是。有姜哥关照我,肯定好处大大的,嘿嘿。”

  姜斌起身出了面馆。

  ——男的,四十多岁,矮墩墩的,戴着圆眼镜。

  这符合杨丰的体貌特征。

  杨丰就住在新市街48号。

  ……

  天空下起了小雨。

  姜斌沿街疾步快走。

  吉祥面馆距离伊莎贝拉很近,步行不超过十分钟,在这和毛永贵见面,也是为了不耽误和齐越的约。

  ……

  现在是晚上七点钟。

  杜鹃从家里出来,本打算步行去伊莎贝拉,没走多远发现下雨了,只好乘坐洋车前往,做舞女最注重外在形象,淋湿了会很麻烦。

  车夫一路小跑,洋车拉的飞快。

  杜鹃注意到了行色匆匆的姜斌,熟人就是这样,即便看不清脸,也能从体态上辨认出来。

  而杜鹃有车靠背遮挡,姜斌看到只是洋车的背影。

  ……

  伊莎贝拉舞厅。

  时间还早,客人并不多。

  看见了齐越,舞女美珍扭着腰肢迎上前,嗲声嗲气的说:“齐先生,你今天来早了,鹃姐还没来呢。”

  “没关系,我等她一会儿。”

  齐越四处张望,他在找姜斌。

  “看什么呢?”

  杜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美珍撇了撇嘴,做了个夸张的懊恼表情:“鹃姐,你啥时候来的,我跟齐先生说你没来,结果你来了,倒好像我存心骗他一样。”

  杜鹃微笑着说:“我也是刚到。”

  她认识宁致远,因为没正式接触过,所以假装不认识。

  “杜鹃,这是远哥。远哥,她就是杜鹃。”

  齐越给双方做着引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