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

  滨山路白公馆。

  书房亮着灯。

  白沛岑刚写好了一副对联。

  上联:五族协合融洽。

  下联:王道乐土美满。

  横批:精武保国。

  “爹,写什么呢?”

  白雪推门走了进来。

  看在可观的“润笔费”份上,他很乐意提供这种保障。

  他的文学素养极高,学生时代就经常和同学吟诗作对,白雪之所以喜欢诗歌,就是受父亲的影响。

  羊角对也称无情对,是满清末年兴起的一种文字游戏,游戏规则要求字面对仗越工整越好,上下联内容却是隔得越远越好。

  白沛岑赞道:“唔,还是年轻人脑瓜活泛,点子不错。”

  白雪想了想:“依我看,既然是新开张……倒不如搞一个有奖征联活动,要求对联内容与武术相结合,借此提升武术馆的知名度。”

  “去年年初,上海一家报馆在头版头条刊登了一则征联启事,给出的下联是五月黄梅天,征求上联。其实啊,这是一家公司做的广告,因为上联对的妙,广告效果出奇的好。”

  麻保国表面是求字,实际上求的是一种隐形保障——有警察厅厅长的亲笔题字,会免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对这一点,白沛岑心知肚明。

  “羊角对。”

  白沛岑背着手,端详这五個字。

  见父亲冥思苦想许久,也想不出适合的上联,白雪准备公布答案。

  白沛岑来了兴致,想试试自己能不能对得上来。

  白沛岑把毛笔搁在砚台上,解释着说:“下周日,保国武术馆正式挂牌开张,你麻伯父说了,他现在万事俱备,什么都不缺,就缺一副对联,呵呵,这个麻保国,求字就说求字嘛,还非得转弯抹角的。”

  丫鬟小翠前来禀报:“保安局余主任来了。”

  对这类唱赞歌式的对联,白雪没有半点兴趣,于是说:“对联讲究的是对仗工整,您这个都不能称作对联,最多算是吉祥话。”

  白沛岑拿过印章,印在横批下沿。

  白雪明白父亲的心思,顺手拿过毛笔在纸上写了下来。

  白雪笑道:“点子是不错,但不是我想出来的。”

  “五月黄梅天……是哪几个字?”

  “哦?那是谁想出来的?”

  白雪提示着说。

  “你懂什么,对仗不对仗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内容。”

  “请他到书房来吧。”

  白沛岑此刻的心思都在对联上。

  “他怎么又来了……”

  白雪轻声嘟囔着。

  白沛岑看了闺女一眼,笑吟吟的说:“怎么,你讨厌他?”

  白雪闷闷的说:“倒不是讨厌……每次他来家里做客,你们非得让我陪着,好像我欠了他多大的人情似的……特别是妈,当着我面,不住嘴的夸他,像个絮絮叨叨的媒婆。”

  白沛岑说:“你既然不喜欢,这件事就算了,以后无论谁来,见还是不见,都由你自己决定。”

  白雪眼睛亮了:“真的吗?”

  白沛岑温言说:“当年,你去日本留学,你妈是反对的,但我支持。为什么呢?因为我想做一个开明的父亲,不干涉伱的自由,尤其在婚姻大事上,我只提建议,绝不勉强。”

  “绝不勉强?”

  “对。”

  “说话算话。”

  “我有说话不算的时候吗?”

  “空口无凭……拉勾!”    “呵呵,好,拉勾就拉勾。”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呵呵。”

  “谁变谁是小狗!”

  “呵呵。”

  “爹,要不要听上联?”

  “容我再想想。”

  ……

  白雪回了自己房间。

  过了一会,余锦程来到书房。

  白沛岑一边热情打着招呼,一边吩咐小翠上茶点,

  因为白雪的缘故,对这个城府颇深的余锦程,白沛岑有心尽量拉拢,得罪这种人没有好处。

  见桌上对联墨迹未干,余锦程迈步来到近前,煞有介事看了一会,赞道:“白厅长这幅对联,龙飞凤舞,力透纸背,字好,寓意也好。”

  “余主任过奖了。”

  白沛岑挥手示意小翠出去。

  余锦程看向另一边,轻声读着:“五月黄梅天……我要是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雪儿小姐写的吧?都说雪儿小姐秀外慧中,果然名不虚传。”

  “嗐,乱写一通。余主任,喝茶。”

  白沛岑试图岔开话题。

  余锦程慢慢坐下:“白厅长,您还记不记得,浮萍写的那本《抗争时代》?”

  “怎么,这件案子有眉目了?”

  “是的。人证已经在路上了。”

  “……人证?”

  “松井大辅。哦,就是那个被东京警视厅逮捕的日共分子,他在日共内部负责宣传工作,因此,他见过浮萍。”

  “………”

  “如果浮萍只是普通赤色分子,倒也不必大费周折,但特高课认为,浮萍很可能和我国政府高层有关联,不把她找出来,后患无穷。为此,总局动用了外事特例——引渡松井大辅协助调查!”

  “你刚才说、浮萍和政府高层有关联?”

  白沛岑心里不免有些发慌。

  余锦程点点头:“还不确定,只是有可能。根据松井的口供,他所在的组织名为赤骑,是日共的一个分支机构,主要负责筹措各种军需物资,成员身份背景非富即贵,换句话说,有能力做这种事的人,必定大有来头!”

  “唔,有道理……”

  白沛岑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余锦程看着他:“白厅长,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那本《抗争时代》还没有找到吗?”

  白沛岑故作无奈状:“最近一段时间,警察厅上上下下,都忙于部署讨伐作战计划,每天往来的文件也多,不知道弄哪去了……这样吧,等明天上班,我再过问一下。嗳呀,这么大的案子,警察厅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呢?看起来,还是你们保安局消息灵通啊,呵呵。”

  余锦程说:“这件案子由关东军参谋本部第2课负责,保安局只负责接待工作,哦,松井到达滨江后,关押在保安局看守所。”

  “松井现在在哪?”

  白沛岑试探着问。

  “应该快到了。从安东省开始,各省凡是有日本留学经历的女性,都要接受排查,从时间上推算,松井预计11号左右到达滨江。”

  “11号,那就是后天……”

  “白厅长,那本《抗争时代》,请您尽快查找。不然的话,第2课的调查人员到了滨江,我没法交待。”

  “好好,我会的。”

  “另外……”

  余锦程迟疑了一会,随即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正色说:“另外,如果您看得起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一定全力维护雪儿小姐周全!”

  白沛岑心里跳了一下,他感觉到了余锦程话里有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