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更直观测试望远镜性能,齐越站在窗前,举着望远镜漫无目的四处巡视,不经意间,秋山由美出现在镜头里,她独自站在僻静的巷子里,不时抬手看一眼手表。

  很显然,她在等人。

  过了一会,一个头戴灰色礼帽的男子进了巷子,因为是背对警察厅方向,看不到他的脸。

  到了秋山由美近前,男子脱帽颔首致意,白天光线极好,加上他头发短,通过九八式高倍望远镜,能够清楚看到他头顶的戒疤。

  ——是那个跟踪姜斌的“和尚”!
  齐越目不转睛的看着。

  秋山由美和男子低声交谈了一会,各自离去,齐越的望远镜追踪着男子,希望能有机会看到正脸,但男子始终没回头,穿过节次鳞比的商铺,很快消失在街的转角。

  另一边,秋山由美从巷子里出来,在街上买了一包糖炒栗子,步行朝警察厅方向走来。

  齐越拿起桌上秋山由美的信,用手摸了摸,里面装的像是相片一类的硬质纸张,他略一思索,先插上门,拎起地上的暖水瓶,信封放在瓶口,让水的热气软化封口胶水。

  等了差不多两三分钟,用刀片小心翼翼剖开封口。

  果不其然,除了一张相片,信封里什么都没有,相片上是秋山由美抱着年幼的大雄,一名中年男子站在身后,手扶着秋山由美的肩头。

  相片背面写着一行字:秋山大雄周岁纪念,於昭和五年春。

  昭和五年也就是1930年,那时候秋山由美18岁,从相片上也能看出,在她的眉宇间,满是少女才有的稚嫩神情,青涩而又拘谨。

  齐越把相片放回信封,拿出酒精灯点燃,烘干信封封口。

  ……

  通讯班的工作很简单,收发电报,破译电文,探测敌台无线电信号,算上秋山由美,通讯班一共只有九个人,分工明确,各管一摊。

  此时,秋山由美眉头紧锁,正在聚精会神操作无线电探测设备,喃喃着说:“奇怪……”

  “有异常吗?”

  齐越在身后问。

  他经常来通讯班,名义是督察工作,实际上是为了获取第一手情报,就比如拦截的电文,在送去科长室之前,齐越就先知道了。

  “最近一段时间,敌台似乎进入了无线电静默……但是不应该啊,讨伐作战行动期间,城里的共党怎么可能不和抗匪联系呢?”

  秋山由美皱着眉说。

  齐越想了想:“会不会是探测设备的问题?”

  秋山由美轻轻摇头:“抗匪只要发报,城里的共党能接收到,我们一样也能。只不过因为电码加密,电文很难破译,即便破译了,但过了时效期,也成了废纸一张。”

  “要是能拿到密电码就好了。”

  齐越把信放在操作台上。

  秋山由美问:“我的信?”

  齐越解释着说:“从日本寄来的。哦,刚刚你不在,警卫放我那儿了,顺便给你捎过来。”

  齐越送给大雄礼物,秋山由美心存好感,加上涩谷纯一郎嘱咐过,让两人互相配合,秋山由美已经把齐越当自己人,很多事都不避讳。

  她撕开信封,欣喜的说:“一定是花子的来信,花子是我姨妈家的表妹,我们最要好了……”

  看到相片,秋山由美愣住。

  齐越问:“这是谁呀?”

  秋山由美勉强笑了一下:“这是大雄一周岁那年,在公园照的,那个、是我的父亲。”

  “哦……”

  “齐副队长,方便的话,一会我想搭你的车。”

  “没问题,我在楼下等你。”

  “谢谢。”

  秋山由美只是警尉衔,达不到配备专车的级别,平时上下班,一般都乘坐电车或洋车。

  ……

  滨山路84号。

  白公馆。

  白雪坐在沙发上,摸挲胸前的八卦胸针,想着和齐越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心情无比烦躁。

  “厅长,您回来了。”    下人打着招呼。

  满面春风的白沛岑走进来。

  白太太从楼上下来:“这才四点钟,今天咋回来这么早?”

  白沛岑把外套递给下人:“开了一天的会,有些累了,下午没什么事,就提前回来了。”

  白太太眉开眼笑的说:“所以说,还是当官好,想去哪去哪,跟谁也不用请示汇报。”

  白沛岑坐下来,看着女儿:“雪儿,今天没出去呀?”

  白雪闷闷的说:“不想出去。”

  白沛岑微笑着说:“待在家里挺好,过些日子,你就是想在家待着,估计也没时间了。”

  “为什么?”

  “因为你要上班了。”

  “……上班?”

  “雪儿,你虽然是個姑娘家,但也该为前程打算了,赶上这次上面统一安排,给官员家属优先安排工作,我给你争取了一个名额,先去滨江盐政署历练历练,等积累了一定的资历,再想办法调去其他部门。”

  “我不去。”

  “为什么不去?”

  “不喜欢。”

  “雪儿,盐政署多好啊,杨署长和伱爹是中学同学,关系处的也不错,到时候肯定关照你。”

  白太太在一旁劝说。

  白雪说:“我不需要关照。”

  白沛岑和颜悦色的问:“不去盐政署,那你想去哪?”

  白雪默不作声。

  白沛岑说:“没想好不要紧,慢慢想,我们有的是时间,只要在滨江省范围内,都不是问题。”

  白雪不置可否,迟疑着问:“我听说、有个叫松井大辅的日本人被杀了,是真的吗?”

  白沛岑问:“余锦程来过了?”

  白雪点点头:“嗯,中午来了一趟,他是来还书的,上次来的时候,从我这借了一本书。”

  白太太笑道:“临走又借了一本,等过两天,再来还书,再借,他这么做,是为了见到雪儿,这个余锦程,还真是挺有招的。”

  白沛岑也笑:“投其所好,他也算是有心了。”

  白雪板着脸说:“我不喜欢这样,做人应该光明磊落,坦坦荡荡,而不是挖空心思耍小聪明。”

  白太太不以为然:“管他小聪明还是大聪明的,有心就好,就怕没心,对你好才是真的。”

  白沛岑说:“你们先出去吧,我和雪儿有话说。”

  白太太带着下人去了厨房。

  白沛岑关好客厅门,坐在白雪对面的沙发上,严肃的说:“你知道,是谁杀了松井大辅吗?”

  白雪摇头:“不知道。”

  白沛岑压低嗓音:“是余。”

  白雪吃了一惊,半晌无语。

  白沛岑叹了口气,继续说:“从这件事上,就能看出来,余锦程是真心对你好,你想一想,除了父母,天底下还有谁,能够为了你,心甘情愿冒这么大的风险?一个都没有吧?所以,雪儿,你要珍惜啊。”

  “不懂你在说什么……”

  白雪嘟囔着说。

  其实,她心知肚明,自己参加赤骑的秘密,余锦程应该也知道了。

  想起余锦程说的那句:“为了你,我什么都肯做”,现在看起来,的确是真心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