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顾欢喜蹙眉想了想,就摇头否决了,“豆腐坊的事儿不用你再操心了,扩展渠道也不急,目前作坊的生产力有限,豆腐压根不愁卖,光村里人就能消化了,再说还有廖老爷那儿,他不是还给介绍了几个客户嘛,再多的话,咱们也没那么多豆腐卖给人家。”

  许怀义不死心的道,“那简单啊,咱们再从村里招人,每天多生产几板豆腐不就行了?钱还有嫌多的?”

  顾欢喜面无表情的道,“你以为就咱们自家做豆腐啊?城里那些酒楼饭馆都有固定的合作商家,你去抢人家的饭碗,不怕被打击报复?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更何况咱们还不是强龙,咱们没半点根基,能有现在的局面是夹缝中求生存,已经很好了,你胃口还想大,实力匹配吗?”

  许怀义讪笑的道,“你说的都对,但你误会我了,媳妇儿,我说扩展销售渠道,不是卖普通豆腐,我哪来的狗胆去抢旁人碗里的肉呢?我是说咱家做的五香豆干和腐乳,还有千张腐竹,以后再开发出辣条来,这些东西可都是独一份儿,不算抢生意吧?”

  顾欢喜哼了声,“那也有高壮在呢,他嘴上功夫也不差,能说会道,让他慢慢去跑就是,眼下赚的钱,足够咱家用的,你着啥急?”

  许怀义不敢再狡辩了,“好,好,我不急了,都听你的,咱苟着慢慢发育,悄悄的惊艳世人……”

  “说来说去,你就是想拖延去上学呗。”这跟那些找各种奇葩借口不想去学校的幼稚园小朋友有啥区别?

  “绝对没有!”许怀义为了表决心,还热切的提议,“要不咱现在就去?你亲自监督我去报名咋样?”

  顾欢喜本来没打算出门,闻言,倒是动心了,“也行,正好去书铺一趟,看我写的那话本子能卖出去不。”

  这几天又精修了一遍,就怕拿不出手。

  许怀义对她,倒是盲目自信的很,“放心吧,肯定能,书铺掌柜只要眼不瞎,就一定会把书买下来。”

  “但愿吧……”

  这次出门,没带卫慈,换成卫良赶车,到了城门口时,顾欢喜推开窗户,看到外面的景象,眉头就皱了起来。

  灾民变多了。

  而且,进城也变得麻烦了,身份查的更严。

  一家四口从车里下来,许怀义听着前面各种不耐烦的嚷嚷声,还有衙役们的呵斥声,干脆让卫良在城外找个宽敞的地方等,赶着骡车进城,破事儿更多,尤其他们这种带着大车厢的,里外都得翻腾个遍,偏那些人动作粗鲁,好东西都得给你糟践了,完全没人权和尊严可言。

  除非你的身份地位够高,不然就得在这些难缠的小鬼面前忍气吞声。

  两口子都很淡定,习惯就好,人在屋檐下嘛,哪能不低头?
  就是顾小鱼,也已经能平静的面对了,牵着许怀义的手,面无表情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人生百态,尽在其中。

  唯独阿鲤是雀跃的,大眼睛骨碌骨碌的四下瞄着,仿佛看啥都是稀奇的、有趣的,时不时的还“啊啊”两声,惹的附近的百姓看过时,她还冲着人家无齿的笑。

  漂亮的孩子总是讨喜的,还是个爱笑的,就更叫人稀罕,很快,四周排队等着进城的百姓,就注意到了阿鲤。    这般被人瞩目,苦了顾欢喜这个社恐人士,她拍了拍怀里的闺女,“老实点儿。”

  老实是不可能老实的,阿鲤只会更活泼,“啊,啊”叫着,小胳膊小腿的用力蹬着,迫不及待想下来跑。

  顾欢喜,“……”

  管不了闺女,无奈之下,便只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扫了一圈,低声道,“京兆府不安置灾民了吗?怎么任由他们都赖在城门口不走呢?不怕惹乱子了?”

  许怀义解释道,“安置还是安置的,但有些灾民不愿意去,从老家逃荒到这里,啥家当都没了,咋去村里落户?住哪儿?吃啥喝啥?在城门这里,好歹每天能混两碗粥喝,你看远处那些棚子了吗,冷的时候,就进去躲躲。”

  “可再过些天,下了雪,那棚子能管什么用?”

  “所以,他们也在找机会,要么卖身为奴,要么就去大户人家的庄子上当佃农,实在没出路的,就只能在这里等着那些乐善好施的人救济了,真到山穷水尽,我估摸着,就算为了名声,京兆府也不会真不管。”

  顾欢喜看着那些衣衫褴褛、面黄肌肉的难民,心头阵阵发堵,“你说的是眼下这种可控的情况,等到灾民越来越多,京兆府管不过来了呢?那些施粥的大户人家想给自家博名声,也得掂量划不划算,要是付出太多,他们肯定找由头撤。”

  许怀义叹道,“那也没办法……”

  顾欢喜意外的瞥他一眼,“我以为你会想办法。”

  许怀义苦笑道,“我有自知之明,这么多难民,除非是朝廷出面解决,个人能力再强,也不能出这个头,那不是行善,那是招祸呢。”

  顾欢喜欣慰的点头,“嗯,你有这认知,我就放心了。”

  许怀义悄悄捏了捏她的手,“啥能做,啥不能做,我肯定心里有数儿,不过……”顿了下后,他话锋一转,沉沉叹了声,“咱们要是完全无动于衷、视而不见,会不会良心痛、过意不去啊?”

  “天灾人祸是咱俩引起的?”

  “当然不是,但是……”

  后面的话,许怀义没说下去,但顾欢喜明白,俩人从后世穿越来的,面对天灾人祸,很难做到冷眼漠视,这跟生活的环境还有自小的教育都有关系,拒绝当圣母,可平时也没少捐过款,虽不多,三百两百的,也算尽了一份绵薄之力。

  顾欢喜拧着眉头道,“咱家那点银子,就算全扔进去,也是杯水车薪,号召旁人,咱也没那个分量,光有心思但能做什么呢?”

  许怀义声音发涩,“这些我都知道,媳妇儿,我就是见不得孩子遭罪,大人们还能给自己找条活路,孩子们被发卖,下场多半凄惨,还有那些没了父母的,还不知道他们要怎么活下去……”

  俩人低声说着话,随着人流缓缓进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