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圆墨,星光漫天。玉灵山脉,孔家府宅内,花团锦簇,灯火通明。

  远处,一道遁光激射而下,现出唐宁身形。

  “唐道友大驾光临,敝府蓬荜生辉。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得到通传消息的孔文兴亲自迎接到府外,满脸堆笑,稽首行礼。

  “孔道友不必客气,不知其他几位道友到了没有?”

  “都已经来了,刚才我们还在谈论道友呢!”

  “那咱们走吧!”

  两人来到孔府那座巍峨雄阔的大殿内,里间已然端坐了不少修士,除了丰玉良、朱至清、孔睿还有青州本土世家、宗派的几位大乘修士。

  “唐道友来了。”

  “唐道友。”

  唐宁自外而入,内里几人纷纷向他友善打着招呼。

  “唐道友,请上座。”孔文兴热情邀请道,上方主位留了两个位置。

  “唐某是客,岂能喧宾夺主?”

  “诶!这是专门留给道友的位次,况且今日本就是为道友庆贺生辰,道友理应上座。这里的诸位道友也都是冲着道友之面才大驾光临,莅临敝府的。”

  “既如此,那唐某却之不恭,就僭越了。”

  两人各自在上首落座,孔文兴拍了拍手,外间等候的婢女纷纷托着玉盘来到殿内,将一众珍馐美食放于各人案桌上。

  孔文兴端起酒杯道:“今日之所以邀请诸位,一者是为唐道友庆贺生辰。二者乃是庆贺青州三郡即将回归各家手中。诸位都知晓,唐道友所赠的孔雀王妖尸如今已成敝府镇族之宝,如此稀世珍宝,敝府实在无以言谢,只能借着唐道友生辰机会,为他庆贺一场,聊以为谢,感谢诸位都能捧场,我提议咱们这一杯酒共敬唐道友。”

  唐宁微笑摆手道:“孔道友太客气了,本来咱们修行之士对于生辰这等小事是不在意的,何况今年又非是在下四千年或五千年寿诞之喜,实在没必要大费周章,可孔道友再三相邀,并言此是为庆贺青州三郡回归,又说请了诸位道友一同欢庆,在下只好恭敬不如从命。此杯酒还是共庆青州三郡回归吧!唐某先干为敬。”

  众人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丰玉良满面笑容道:“此番收复青州三郡皆凭唐道友之力,能饮得这孔雀王之血而酿的美酒更是托唐道友之福。敝宗上下皆感激道友不尽,待敝宗回归平原郡之日,也要邀道友往敝宗一聚,还望道友勿要推辞。”

  “收复青州三郡靠的是联军上下用命,诸位齐心协力,唐某岂敢贪天之功。”

  “唐道友不必过谦,谁人不知能收复青州三郡皆凭你以一己之力斩杀孔雀王,才使得牧北妖魔不战自溃,望风奔逃,若无有你,联军与牧北胜负尚未可知。”

  “我等今日能高枕无忧,喜乐畅饮,皆是托唐道友洪福。”

  “唐道友真乃应命而出的天纵奇才,这真是上苍保佑青州。”

  “今后有唐道友坐镇青州,牧北妖魔焉敢南下?”

  众人一言一语赞叹不已。

  唐宁却有些失落般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唐道友这是怎么了?莫非还有什么忧愁吗?”孔睿开口问道。

  “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哪能没得忧愁呢?”

  丰玉良道:“以道友的实力和声名,还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吗?道友有什么忧虑,尽管说出来,若有用的着敝宗出力的地方,敝宗必竭力而为。”

  “此事和贵宗及诸位无关,是我自己的事,不说也罢。望诸位能够开怀畅饮,咱们不醉不归,今日就当是饯行酒吧!”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副惊疑之色。

  朱至清疑问道:“唐道友此言何意?道友难道要离开青州?”

  唐宁自顾自饮了一杯,一副忧愁之状:“我打算辞去青武营管事并青州联军管事之职,离开青州,今后再也不回来了。”

  几人皆大惊,丰玉良眉头一皱:“唐道友这是为何?”

  唐宁又饮了一杯,叹息道:“此事说来实在丢脸,反正我是无颜留在青州了,过些日,我就辞去在此的一切职务,回归宗门,或云游四方而去。青州的一切与我都没关系。”    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唐宁竟会出此惊人之语,原本喜庆欢快的气氛一下变得有些凝重严肃。

  孔睿惊道:“唐道友这是怎么了?道友斩杀孔雀王今已传遍天下,道友之威名正是如日中天,谁不颔首称赞,还有什么能让道友觉得无地自容之事?不管有什么疑难,道友尽管说什么,若是敝府能做到的,定不推辞。”

  “是啊!唐道友,你为何要离开青州?咱们青州可不能没有你啊!将来若是牧北南下,亦或爆发魔族入侵,你这员大将不在,联军如何抵挡。”

  “没了唐道友,咱们青州联军还有什么战力?牧北妖魔一旦卷土重来,谁能抵挡?”

  唐宁只是连连饮酒,并不作声回应,众人都惊疑的看着他。

  “唐道友,你有什么麻烦,尽管说出来,在座的诸位都会支持你。你可是我们青州修士的恩人,谁和你作对,那就是我们青州所有宗派世家作对。”

  直到孔文兴开口,唐宁才叹了口气,苦笑道:“我说了,此事与诸位无关,诸位也帮不了我。”

  “诸位想必都知晓,唐某出生清海一宗派,牧北妖魔南下后,我随清海宗派撤离,直至清海大战结束,又赖内妻恩师照顾,加入了太玄宗。此后便一直在青武营任职,至今已近三千年。”

  “青州是我的故土让我留恋,可是现在,我实在没颜面呆下去了。”

  “我食言了。”

  “之前攻取平原、北海、东莱三郡时,为了激发将士用命,我对他们许以厚礼,声称只要拿下青州三郡必对他们大加提携。包括本宗下面的弟子,我都对他们许诺以相应职务提携。”

  “原本我想着此次攻取青州三郡立下了偌大功劳,安排几个人到东莱、北海、平原的武卫营中任职还不是小菜一碟?何况他们本都是此次攻取三郡立功弟子,没想到我保举的几十名弟子的任命,一个都没有通过。”

  “人要脸,树要皮。”

  “唐某当初信誓旦旦夸下海口,现在一件都没能办成,将来如何面对这些弟子?还有什么颜面继续留在青州?留在这里只会被人当做笑柄。”

  说罢,唐宁又自顾自的饮起了酒。

  “贵宗如此做法实在太过分了。”丰玉良率先说道,一副义愤填膺愤愤不平模样:“以唐道友的功劳,安排几名弟子的职务,这种小事竟然不允?唐道友放心,来日在联军议事殿内,我会向贵宗韩道友谏言。”

  孔睿道:“若无唐道友,青州三郡岂可得焉?几个弟子人事任命竟然卡着不放,换谁恐怕都气恼不过,这不是卸磨杀驴吗?我会去找韩道友争辩。”

  “唐道友何必为这区区小事置气,更没必要就此离开青州。”

  “贵宗这事儿做的确实不太地道,收复青州三郡,唐道友功高盖世,就算是论功行赏,也该大加提拔,何况是几名弟子。”

  唐宁摆手打断了几人:“诸位休要再说了,更不要提找韩师兄之事,此乃本宗内部事务,各位若去找韩师兄,算怎么回事?少不得被人说为唐某勾结外人施压宗门,到时候唐某真的里外不是人了。”

  “辞去青州联军管事和青武营管事职务是唐某早就决定之事,过些日就会向宗门及联军提交正式文书。”

  孔文兴劝道:“唐道友,按理说贵宗的内部事务我们是无权过问的,但道友要离开青州,这就和我们息息相关了,别人我不管,敝府第一个不能答应。青州没了唐道友坐镇,就如同拔了牙的老虎,还能对牧北妖魔有什么威慑力?此正是亲者痛而仇者快。”

  唐宁摇头道:“我又何尝想离开,奈何事不随人愿,这不仅仅是丢了颜面,无颜再呆青州,更是因我已心灰意冷。”

  “想当年,我加入本宗,一心想着为宗门效力,青州内战时我两度负重伤,几近亡命,每逢伤势痊愈,就立刻加入前线战场,盖遇本宗厚待,因而舍生忘我相报。”

  “攻取青州三郡时,得知孔雀王已坐镇平原郡,孔道友、朱道友都力劝我谨慎行事,不宜与之硬拼,需缓缓而行,以免中敌军圈套。”

  “我又何尝不知危险,但念及此乃千载良机,故不必凶险,舍生忘死,率所部直逼平原郡,为的就是一举收复被牧北妖魔侵占的青州三郡,以报本宗之重恩。”

  “孔雀王果有埋伏,于半路伏击,唐某奋力相博,以命相拼,幸得斩其首级,击溃敌部,拿下平原。”

  “之后又马不停蹄分兵两路,直取北海、东莱,终一举克复三郡。”

  “时到今日,我从未向宗门讨要过任何赏赐,本以为凭次殊功,安排几名弟子任职是轻而易举,可没想到,竟遭这般对待,保举的几十名弟子竟无一人通过任命,实在是让我寒心。”

  “此番夺回青州三郡,已算报答了宗门重恩,今后再不想管这青州纷乱之事了。”

  “宗门若允我在山门终老,我就回山门安心修炼,若不允我,那我就云游四海去。此心已定,诸位勿要再多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