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想要成功,起点很重要。

  脱离环境和平台的束缚,以一己之力成就伟业的那些绝世而又惊艳的个体总会令人钦羡向往,但传奇总归是少数。

  图书馆管理员可以创造奇迹,是因为他是他自己,而非因为他是图书管理员。

  从更广泛遥远的视角去观察,实际的现实是:个人的起点越高,越容易在有限的人生中创造出一些东西,改变一些东西。

  在阿基里斯掀起浪潮后,成大器一直是按照这个逻辑去理解他的,这是一位起点极高的年轻人,三十多岁,地位超然、经验丰富且年富力强。

  他站在这個帝国的最顶层,联合了帝国真正的掌控者中的一部分,挑了一个极好的时机,发动了一次自上而下的突袭。

  从国会山到圣洛都,从联邦直辖的佛伯乐到地方势力的代表LAPD,从资本巨头的默许到建制派、MAGA派的整合,他以美利坚股东的身份开了次部分股东参与的大会,然后做了票大的。

  当美利坚出现如格鲁这样的肿瘤而无人愿管时,当美利坚的寄生体越发强壮以至于难以抑制时,成大器的出现像是一个引子,他引着蜜儿这个放大变量的特殊个体,为这个时代注入了最大的变量。

  局势在心思各异的不同势力的共同作用下,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联邦政府停摆一个多月,预算法案成为斗争的焦点,而阿基里斯掀起的浪潮更像是一种局势升级的手段,美利坚的政治游戏玩法就是这么奇特。

  他们的霸权太漫长了,漫长到建立霸权的那些人一个个死去,后来的继承者们不懂或者被迫的装作不懂,不懂自己的抉择会给美利坚带来什么。

  事情总是会向阻力最小的方向发展。

  于是,高潮迭起,局势波云诡谲。

  于是,大统领退缩,阿基里斯开始观望。

  可成大器不同意,他苦等的机会在两方退缩的时刻终于出现了。

  于是,加州象党旦夕间被‘加州帮’突然清算,牛森一到圣洛都就被格鲁拿下。

  格鲁开启献祭模式后的狂暴太过出格,以至于成大器布局德古拉入建制派、用压力整合加州象党等等,都算是比较不起眼的手段了。

  事已至此,成总在局势一次又一次升级后,给高压锅又加了点压,压的各方心底发憷。

  但,当面对阿基里斯时,成大器和蜜儿仍必须保证足够的坦诚,和这样的人玩阴谋是没有用的。

  阿基里斯这个老六已经赢麻了,他没有赚到一分钱,也没有赚到多少立竿见影的政治利益。

  可阿基里斯不缺钱,他也从未追求过太出格的政治利益——那玩意儿是TM要负责的。

  阿基里斯一开始剑指加州是为了逼杀蜜儿的未来,后来形势不对,他的目标可能已经变成了借事成势,提高自己在美利坚的人望。

  在蜜儿告诉自己,牛森已经和大统领开谈的时候,成总就确认了阿基里斯的目的已然实现。

  他强大、聪明、且关键,更是成总和蜜儿不得不依靠的‘伙伴’,毕竟蜜儿的影响力来自于家族,阿基里斯现在还是卡拉马克里斯的擎天巨柱。

  所以,成总给他上了一个阳谋。

  来,阿基里斯,要么按我说的做,要么做沙比,选一个吧!

  “.Chan,你给我出了一个难题,我很苦恼。”

  “自从蜜儿和你认识后,你们在加州搅风搅雨,到现在甚至影响了我们家在美利坚的风评。”

  “联邦政府停摆这件事必须在一周内解决,这是共识,大统领和加州帮已经谈好了条件,建制派和驴党也谈好了条件,可现在,都被你们给破坏了。”

  阿基里斯站在烤架前,一边摆弄着牛排,一边给成大器、忒弥尔上着压力。

  成总按住了想开喷的蜜儿,笑着问道。

  “共识?谁的共识?”

  阿基里斯诧异的抬头,他不理解成大器为啥要在这种事情上较真。

  “美利坚没有共识,否则不会让联邦政府停摆这么久,每个人都利欲熏心,任何一个愿意承担责任的人都会成为代价,阿基里斯先生,您是要扛着美利坚负重前行吗?”

  盘根错节的利益巨兽异化了每一个参与者,成总指出了一个让普通人听完后会绝望的事实。

  联邦政府为什么会停摆这么久?
  抛开背后的政治利益不说,直接原因是大统领执意想建那堵墙!
  然后,议会发话,政府停摆,铺天盖地的压力压得大统领在大优势局的情况下率先想投。

  当资本对政治的渗透到达极致时,政客就成为了必须交投名状才能上位的人偶,他们是意志的承载者,是西装革履地位超卓的顶级肉喇叭。

  唯一有些自主性的人可能就是大统领了,他就像被格鲁拍下自毁视频的牛森,身上一堆烂账,但位置够关键,所以蜜儿需要给牛森一条继续博一下去的可能性。

  把牛森放大一下,就是大统领。

  把蜜儿放大一下,就是美利坚的资本势力。

  蜜儿借格鲁威胁牛森,换算一下就是资本借一些手段控制政客。

  这些人偶可以负重前行吗?
  联邦政府的停摆给出了答案。

  那些早已经充分全球分散布局的资本愿意承担美利坚的责任吗?

  阿基里斯给出了答案。

  “哈,Chan,我很喜欢你,你非常的聪明,哈哈哈哈。”

  阿基里斯喜欢聪明人,因为这个世界上的蠢货太多了。

  他厌蠢,极度的厌蠢。

  “那些共识其实没多少压力,至少对我来说没多少压力,大统领才是冲在前面的人,他必须为建制派挡刀,不然我们凭什么支持他?”

  “但蜜儿,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和Chan到底算什么关系,为什么伱能这么信任他,甚至愿意帮他扛着卡拉马克里斯家的名字搅风搅雨?”

  好吧,成大器刚刚的应对很高明,但阿基里斯也深谙‘你打你的,我打我的’的博弈策略。

  你们两个过来和我谈条件,是站在什么立场上?

  你们是一对?
  还是单纯的利益联合?
  “我们是朋友,仅此而已。”

  蜜儿的情绪控制非常棒,至少此刻控制的很好。

  “哈,朋友,好吧。”

  阿基里斯拿过几个盘子,给成总、蜜儿装上了一份牛排。

  “爸爸想把非洲的一些业务交给你,蜜儿,这是我的意见,我们之间其实没有误会。

  你打着家族的名号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Chan,还有你,你做事太大胆了,太大胆了。

  我会帮你们拿下圣洛都,也是帮加州象党拿下圣洛都,嗯,但以后,我希望你,蜜儿,你改姓吧。”

  枝叶葱郁的庄园别墅后花园里,客人给主人下达了命令。

  “你”

  阿基里斯抬手指着蜜儿示意她闭嘴,转而看向成大器,笑着解释。

  “你们畏畏缩缩的怕加州帮和牛森,怕那些驴党的人,所以向我提的建议也充满了小家子气。

  但我最近在做什么你们也能猜到,我可以断定,那些人没什么好怕的,你们也清楚,他们其实连格鲁都搞不定!

  圣洛都,我要了,狩猎需要战利品,虚无缥缈的东西终究不够痛快。

  Chan,我很欣赏你,我甚至还挺欣赏蜜儿,我亲爱的妹妹虽然某些时候出格了点,但她已经非常棒了。”

  小两口沉默不语,阿基里斯今天的态度出乎了他们意料。

  这场风波进行到现在,阿基里斯是求乎其上得其中,体面而又从容的拿到了胜利者的标签。

  而成大器、蜜儿似乎属于求其下者的其上,只是代价有些大,在某些方面输掉了更多——阿基里斯这是想把亲妹妹赶出家门,嫁妆是送给小夫妻一顶王冠。    “爸爸也是这个意见吗?”

  黑发富婆没有急,她很懂阿基里斯,在这个人面前玩情绪化那一套只会被他更瞧不起。

  可能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哥哥,蜜儿的性格才能古怪到如此地步。

  面对阿基里斯的压力,蜜儿搬出了安东尼,她不信自己的亲爹可以绝情到这种地步。

  “这个家以后是我做主,蜜儿,我对你一直不错,你妈妈犯了错付出了代价也是应该的,你把恨意转移到我身上,我理解,但无所谓。

  离开吧,未来也不要试图挑衅我,我们各走各的。”

  阿基里斯真的很狂,但他也有实力狂。

  他动一动美利坚都要发抖,他的合作者是大统领是那些闪米特流浪者,他的意志就立在美利坚的中心,任何人哪怕是他的敌人都要尊重他。

  可他太无情了,以往是,如今也是。

  黑发富婆的肩膀微微的有些抖,她怒不可遏,但她不想表现出弱者的无力的愤怒。

  成大器默然的在心底长长一叹。

  他们以为,阿基里斯会为利益而动。

  可实际上,阿基里斯比他们想的更贪婪,也比他们想的更狡诈。

  这个男人清楚自己也是立于不败之地的,面对成总扔出的一起分食圣洛都的建议,阿基里斯选择加码。

  利益上,成总和蜜儿可以得到更多,但他们要支付的代价也更多了。

  成总的阳谋成了吗?
  如成,阿基里斯愿意帮他们站台,愿意和他们共壤盛举,可代价太大了。

  “阿基里斯先生,蜜儿和我只是朋友,而且我想,这种改姓之类的只是个形式。

  家族想要发展,开枝散叶是最好的方法,您也说了,您很欣赏蜜儿,当然,你们之间有些误会。

  但哪个家庭没有内部的小问题呢,这些误会是次要的,未来,蜜儿和我在加州发展就好,我们以后也会更加审慎的做事,不会给您再添麻烦的。”

  感受着成大器左手传来的热量,蜜儿冰冷的心稍稍有了些温暖。

  成大器在专注的和阿基里斯周旋,忒弥尔则是深情地看着成大器。

  就像小赵当初说的那样,成总很不是东西,但有时候他还挺算个东西的。

  “先吃牛排吧,等下就不好吃了,哎,所以我一开始就说,你给我出了一个难题,Chan,很多时候我、你、任何人都会对未来有特别好的预期。

  “可预期是预期,你们把大火烧了起来,告诉我是为了做一锅好饭拉我一起吃,可你提前也没通知我啊,这是不是有些冒昧了?”

  “还有,我们几个都算是年轻人,这次和那些老头子斗到现在,我们赢得很漂亮,但你让我怎么想你,怎么想蜜儿?”

  “Chan,互相理解吧,你但凡蠢一点,蜜儿但凡蠢一点,哈,那你们永远是我的亲密伙伴。”

  “可惜你们太聪明了,也太有野心了,以前我不担心你们伤到我,但你也清楚,你这次搞的有多大。”

  阿基里斯边吃边讲,成大器也听不出来他是在扯淡还是在是说实话。

  但对成总来说,这种肯定还挺爽的。

  你潜意识里最大最强的那个敌人告诉你,你聪明得让他觉得忧心。

  这未尝不是一种荣誉。

  “哥哥,你是不是认为我很可笑?”

  蜜儿没有吃东西的胃口,她问了一个让成总和阿基里斯都很措手不及的问题。

  阿基里斯沉吟了一下,先是看了看成大器,发现成大器面无表情。

  成总理解蜜儿,这姑娘因为内心的特殊,是个情绪敏感的人,她一些时候关注的点确实奇怪。

  “不,我不这么认为。”

  擦了擦嘴,惊疑不定的阿基里斯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这位哥很少遇到这种局面,他来往的人不会问这种‘无关紧要的蠢问题’,他身边的女人也不敢问这种蠢问题。

  简单来说,蜜儿突然疑似打感情牌、亲情牌,把阿基里斯打的一愣一愣的。

  阿基里斯:你以前也不这样啊!
  “我妈妈出轨是她错了,我理解,可把她赶出家门就是了,为什么你要杀了她?”

  忒弥尔的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问的都是那么清晰。

  成大器现在才明白,忒弥尔为什么如此恨自己的亲哥。

  每个人心中都有执念,蜜儿的执念从未对成总讲过,这位黑发蓝瞳的姑娘不想给成总压力。

  面对如此的蜜儿,阿基里斯坐直了身子,他挥手,示意自己最亲近的助理滚远点。

  这是妹妹离开前想要一个交代吗?

  阿基里斯也不清楚,他选择坦诚点。

  (下面是书中人物的观点,写作是为了表达,但表达有不同的形式,因此书中人物会有偏激乃至于令人不适的观点,但这不代表坐者的观点)

  “蜜儿,如果你在那一年就问我这个问题,我会给你一个更温柔的答案,那时候我们的关系还没这么差。

  但你现在长大了,大到连我都要忌惮你了,所以,我说说我真实的想法吧。

  我们卡拉马克里斯家的人没有理想,也没有所谓的要追寻的意义,父亲、爷爷都说过,传承本身就是意义,延续荣耀与辉煌本身就是意义。

  哲学家会去探索抽象的概念,社会学家会论述现实基础上的社会伦理,嗯,但这和我们没关系,一点关系也没有。

  所谓的道德、法律、正义、邪恶,都不是束缚我们的锁链,而是我们束缚他人的锁链,就像训狗一样。

  你是我的妹妹,你妈妈不是我的妈妈,你是父亲的女儿,你妈妈不是父亲的妻子。

  父亲没有妻子,我也没有妻子,你享受着家族的荣耀与利益,就要认可这套传承下来的规则,不愿意认可也要认可。”

  阿基里斯:你是人,你妈是条狗。

  成大器张了张嘴,他想说句话缓和下气氛,但蜜儿却远比他想的更坚强。

  “好,我认可,那你为什么还非要把我赶出家门?

  不要说忌惮我了,你不可能忌惮我,你会怕对手强大么,这像是个笑话,而非理由!”

  成大器有些惊讶的看向蜜儿,他没想到阿基里斯刚刚真就是在说鬼话。

  可怜的汤姆,他甚至还在为阿基里斯的忌惮而暗爽呢。

  原来蠢货竟是我自己?
  成总还注意到,面对蜜儿的质问,阿基里斯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嗯,战术喝水都用出来了,事情怎么回事已经没有疑问了,成总已然发现自己成了小丑。

  阿基里斯靠在椅背上,给成总扔了根烟,他好像第一次把蜜儿放在了眼里一样,唏嘘着叹道。

  “哈,蜜儿,所以我怎么会不认可你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