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山峰，看似高耸，实则命数已尽，终身不能再进一步。
有些如今只是个小土坡，但焉知若干年后，不会成长为撑天一柱？
正如眼前这座山岭，昔日毫不起眼，不过数千年，已然能一览众山小了。
当然，更多的则是如这云海下的无数山一样，从始至终只能作为陪村，默默仰视着云海之上的一众山峰。
山犹如此，何况人乎？”
顾青的问话，其实在问他，做为神既然接受了仙界的供奉，北海出事时，为何不出手清扫，将苗头直接掐死在襁褓之中。
以免生出更多的乱子。
天牧的回答则是在说他已经老了，相信仙族能解决这些问题，大浪淘沙总会出现一两颗金子。
死去的那些仙族便是如群山一样，攀上云端的终归只有少数，更多的是陪衬，他当不了保姆，仙族必须自立自强。
只是上古神的寿元与天地同恒，神力与自然法则融合，除了人格意志会死亡、会迷失，完全就是不灭的。
“为苦难，改写现实。”
“我研究过六界的古史，除了混沌祖龙以外，山海界共计一百三十二位上古神，有九十八位死于徇私舞弊。”
如此骄横的化名，恰恰证明了其心底的傲慢。
“虽然我也曾疑惑过为何要赋予神七情六欲，但为何说父神早就定死了结局。”
老了什么的，完全可以当是放屁。
“所以神生而强大，与天地同恒，神力不死，完全掌握一道法则，堪称万物主宰。
单纯是厌烦了长生，感觉到无尽的孤寂而已。
顾青侃侃而谈。
“天道孕神，是为了开天辟地后那一段时间的法则混乱，调理世界规则朝良性发展，它需要神。”
“你很寂寞吧。”
见对方有了兴趣，顾青心中的某个念头被无限放大，或许他可以策反这位六界最强神君？
“工具有了感情才会出错不是么？”
天牧，代天放牧。
这般反问，顾青不好回答，只是解释道。
“孕育古神的时候，祂就定死了结局。”
天牧愣了一下，沉声道。
这种力量存在的本身就会扰乱天道秩序，更何况父神还赋予了古神七情六欲。”
顾青突然生出一个想法。
天牧不解。
厌世，又因为古神们的遗志不得不继续这场宿命的游戏，又以命运之名将事情压在仙族头上。
“世间何人不寂寞？”
“为救人，逆转轮回。”
“为朋友，插手纷争。”
“为妻妾，逆天改命。”
“为子嗣，主宰六界………”
“古神们总是会因为七情六欲，仰仗神力改变世间规则的正常运转，于是天道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将一份份力量收回。”
“古神的数量越来越少，血海魔尊们又有灭界的大宏愿，余下三十多名古神几乎都是这般丧生的。”
“你说，魔头为何会有那么强大的力量，能与古神媲美。”
天牧闭目沉思。
“血海意识的帮助？”
“没错，六界的诞生都在天道的掌控之中，你觉得祂为何会允许在体内诞生第二个意识？”
“抹除古神。”
“是啊，工具的定位永远都是工具，没有存在的必要后，自然要想办法除掉它们，维持世间规则有序运转。”
“这是祂的本能，孕神之初就定好了的命运。” “魔尊们想要破灭六界重演混沌，本质上就是想让血海意志鸠占鹊巢，取代天道，他们也能得到古神们最初的待遇，成为自然法则的主宰。”
顾青一口气说了很多，有些信息天牧作为神，其实知道的很清楚。
但缺乏对世界、对天道的认知。
天道本身就是一种冰冷无情的运转机械，只会按照本能维系世间规则的有序运转，这种情况下山海界的古神称其为父神。
由此可见一斑。
修行常识、认知上的匮乏，让他们根本无力反抗和理解，只是悲伤垂泪，责怪父神无情。
天若有情天亦老，天道若生出意识，对世间万物都不是好事。
沉默良久。
天牧开口道：“凤玄，你是如何得知的这些？”
“还记得我刚才说的吗？有一位例外的上古神。”
“混沌祖龙！”
“祂舍弃了肉身和神念，以一小部分元神重生在后裔身上，最终离开了山海界，到了归墟。”
“归墟？”
“是的，归墟如同一片海洋，山海界就是在海洋上漂流的木筏，却不止有一個木筏。”
“总有办法能解决山海界的问题。”
顾青没有明说，但暗示的信息已经足够多了，天牧从那个时代活到今天，自然能明白他所说的真假。
对天道的研究，苍梧界修士绝对有发言权。
四九仙道所衍生的【升灵道】就是绝佳的证明，基本把天道的尿性都摸清楚了，不是他们这些人可比的。
今天的谈话暂时告一段落，给天牧一段时间，他会想清楚的，若是寻求改变，顾青的机会也就来了。
不敢想，六界最强叛变会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天道老父亲也会感到欣慰吧？
此时。
青姝和涂山玥打猎归来，提溜着三只肥美的野鸡，一人趾高气昂，一人充当苦力，后者很是不满。
一进门就与天牧告状，诉说涂山玥的种种欺压举动。
心神荡漾不宁，遭受巨大冲击的天牧。
不由露出一缕怜爱，摸了摸青姝的头。
“委屈你了。”
青姝一愣，红着小脸解释道。
“也没有那么难过啦，就是臭狐狸老是显摆，惹人厌烦。”
“喂喂喂，本王还在这里呢，小牧子，把它们做成烧鸡，我就原谅你了。”
天牧：“……”
顾青：“……”
所以说，这才是生活嘛。
傍晚。
给顾青安排了一间卧室，他暂且住了下来，涂山玥的婚事与天牧相比，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想要拖到瑶池宴之后，本就不现实。
仙界五十年，下界五百年，一开始顾青就没想过能完成雷尊的委托。
只是过来与涂山玥通个气，卖个人情。
将来或有用到之时，顺便去趟青宫回收积攒的愿力，遇到天牧算是意外之喜。
果然，人还是得四处走走，方能有更多收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