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阳把大卡车开进了厂区。

  而在与此同时,门卫室的红色座机,在打了一个电话到聂副厂长办公室以后,又再打了一个电话到蒙副厂长的办公室。

  问,为什么?
  当然是蒙副厂长也特别叮嘱过。

  “妈妈。”

  “萌萌是不是很快就能见到哥哥了?”

  “对呀。”

  “妈妈这就带萌萌你去见哥哥。”

  蒙副厂长接到了电话。

  第一时间就给家里打了过去,妻子上一次躲在暗处,送完人回去以后。

  晚上就在被窝里说了。

  下一次,她希望能让这两个孩子见上一面。

  或者换句话说。

  她不乞求陆阳能原谅她。

  但希望陆阳能与妹妹萌萌相认。

  所以接到丈夫打来的电话,便不敢耽误,急急忙忙带着放寒假在家的女儿出了门。

  这边,陆阳还不知道,自己行踪已经暴露。

  自己想见的人,也不用自己再去寻,会很快出现在自己面前。

  本来如果小学不是放寒假。

  陆阳肯定会学上次一样,带着殷明月,直接去观棋小巷等待小妹下午放学,让她们两见一面。

  这样既不用惊动蒙文贤。

  也不用惊动,自己已经都八年没见过的母亲。

  现在肯定不行了。

  学校放假,自己又不知道他们家现在的地址,只知道是在国营棉纺织厂家属区。

  可是家属区那么大。

  住着好几千户工人家属,去哪找去?
  思来想去。

  还是只能先找这位聂副厂长。

  由这位外公当年的学生,去先通通气,免得等到了真正见面的时候,大家都没个心理准备。

  进了厂区。

  陆阳发现,今天的国营棉纺织厂,显得特别冷清,是因为年底,工人大批放假了吗?

  想到之前在厂门口,那些保卫科的门卫们的抱怨心里话。

  不禁心中一紧。

  替蒙文贤,以及聂副厂长,两人都捏了一把汗。

  今年这个年关难过啊!
  作为主要负责领导,此刻怕是已经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把车停在厂区政务楼的门下。

  令人意外的是,居然没人下来接,上次还都那么客气,这认了叔侄以后,就不再跟我讲客套了吗?

  陆阳下了车站,在楼下等了一小会儿,然后牵着殷明月的手,直接就上了楼。

  好吧。

  办公室的门都没开。

  根本就没在,证明保卫科打来电话时,估计自己那位聂叔,都还没有收到自己进了厂的消息。

  旁边倒是有几个门虚掩着。

  陆阳也没去问,牵着殷明月的手下了楼。

  想了想。

  一脚油门将车开向了厂后面的仓库区。    果然,远远的就听到了一片嘈杂声。

  定眼一看,正是聂副厂长,带着秘书,在指挥工人,从几辆大卡车上卸货。

  这怕不是,又是什么兄弟制衣厂,退回来的整车整车的布料吧?
  这个典故陆阳熟。

  上一次就听蒙叔半抱怨式介绍过。

  说是现在沿海搞纺织业的私人企业太多,竞争压力太大,去年又是价格闯关,又是工人大面积失业,待岗在家,国营大厂都遭遇到了效益暴跌。

  偏偏又很不巧,他们国营棉纺织厂的老客户,又都是同样国营的兄弟单位,遇上了效益暴跌,大家都日子过得紧巴巴,偏偏又到了年底,这边催款催的急,很多兄弟厂就干脆破罐子破摔,要钱没有,倒是你们厂的布料有问题,才导致我们服装卖不出去,还要麻烦你们把仓库里面剩余的布料全拉回去。

  好吧。

  如此压力又全都给到了国营棉纺织厂。

  黑锅,也都扣在了他这个主抓生产的蒙副厂长的头上。

  洗都洗不清。

  陆阳把车停好,领着殷明月上前去打完招呼。

  果然,没料错,全对。

  “这些都是从粤省某厂子退回来的上好布料,整整十六车,昨天已经卸了十车。

  他姥姥的,什么狗屁兄弟单位,总共一年也才订了我们30万块钱的布料,这下好了,给我退回来一半,剩余的一半货款,之前给了5万的定金,这回求爷爷告姥姥,撒泼打滚,也才又从他们财务手里面结清了两万块钱,剩8万块钱,至今都还只是个条子。

  气死伱叔叔我了,还好你来了,不然我待会儿我忙完了就要去医务室吊水了。”

  蒙副厂长见到陆阳高兴之余,剩余的就全都是对某些兄弟单位的抱怨。

  陆阳只好安抚道:“那要不别卸了,点点数,直接拉我那里去?”

  蒙副厂长认真的看了一眼这位老师的外孙:“当真?你当真还能吃下这么多,不勉强?”

  别看这里只有六车货。

  但是装的很满,严重超载,如果没料错,起码得值4万来块。

  上次这一位年轻有为的贤侄,就已经拉走了5万块钱,近3000来匹布,这才过去半个月不到,就真能卖的这么快?

  市场真要反应这么好。

  那他们厂,从上往下,也都不用这么焦头烂额。

  陆阳没透露实情,但是把钱带来了就行,现款现货,童叟无欺,这可比这位口中所提到的那些兄弟制衣单位,不知道要强多少倍。

  “不瞒聂叔叔,我年后要开的制衣厂规模有点大,所计划招募的工人也有点多,怕上次拉回去的那些布料不太够用,准备再多拉一趟。”

  “那这次呢?”

  聂副厂长来了精神。

  搓了搓手心。

  “还是5万,钱我已经都带来了。”

  陆阳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好,太好了,放心,聂叔叔亏不了你。”

  聂副厂长大喜道。

  原地转了两圈。

  “那这次就还和上次一样,先给你降五块,然后再给你打8折?”

  “对了,门外这些退回来的货,你既然说不用卸了,那也别点了,对方那边有给了退货单,一共这里还有四万一千八百块钱的货,按的是比市场出货价还要低八个点来计算。”

  “你要信的过聂叔叔,我这边再给你凑个整数,就按三万块钱,你给全拉走,我这边再给你从仓库里面另外点两万块钱的尾货。”

  心知这是这位聂叔叔,一半在报答,一半在照顾自己。

  陆阳哪还会有片刻犹豫,笑着道:“我自然是信任聂叔叔的,就听聂叔叔您的,对了,我这次也自己开了三辆老解放牌大卡车来,明天剩余的那2万块钱的货,还要麻烦聂叔叔,安排工人就装在这三辆大卡车上,我明天早上,会安排他们把车开到厂子里面来。”

  “行,当然没问题。”

  聂副厂长大手一挥,对身后的秘书道:“记下来,明早记得提醒我,另外再通知厂办,我要召开常务会,这下我看谁再敢把黑锅,卖不出去货的屎尿盆都扣我头上,短短的半个月,我本人亲自帮厂里面卖了10万块钱的布料,我得问问其他厂领导,他们谁有这样的本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