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车在吗?”

  “在。”

  “能不能借我开几天。”

  “能。”

  “坏了用赔吗?我要干的事情有点危险,我赔不起,卖了我都赔不起。”

  “没事,坏了让你女婿赔。”

  “行,你把车送来,我在县朝阳大道路口,这里有个邮局……”

  以上就是陆阳与老魏的所有通话记录。

  陆阳挂上电话,坐进车里后,看向龚平安道:“伱这老丈人,人老心不老啊!40好几了,不想着退休,看来又是想要偷偷摸摸去办个大案子,需要用车,走,咱们一起把车给他送过去。”

  龚平安眼神深邃的沉思片刻后,扭过头来对着陆阳道:“老板,我先送你回家吧,另外我想请假2天。”

  原因不言而喻。

  陆阳早猜到了,摇了摇头道:“两天不够,我猜你们这趟可能要出省,三天吧,不行就一个星期,赶在市场开业前回来就行。”

  龚平安点了点头。

  没有再说话,脚踩油门,将车速提起来。

  到了上槐村村口,将陆阳放下车。

  正想要一脚油门踩到底。

  陆阳却趴在他车窗前,叫住他道:“等等,安全回来,我指的是人。”

  “这两破二手桑塔纳,我早就已经坐腻了,等市场开业了,衣服大卖,咱们去整辆大奔来,到时候还是你来当司机,我来做老板。”

  说罢。

  拍了拍车门。

  “这玩意不用给我太在意它。”

  “走吧。”

  龚平安点了点头。

  感激的话不多说,记在心里,终于一脚油门轰了下来,夜色下,桑塔纳像是脱了缰的野马,飞驰奔向县城。

  陆阳摇了摇头。

  想多了没用,回去睡大觉。

  结果,第二天天蒙蒙亮,陆阳正在搂着媳妇睡大觉。

  有客人来访。

  郑爱国两口子,骑着自行车,风尘仆仆的赶到了上槐村。

  见到陆阳以后,顾不得礼节,劈头盖脸就问:“你的车呢?”

  “平安开走了。”

  龚兰兰追问:“那我弟弟他人呢?”

  “我不知道。”

  陆阳确实不知道。

  昨晚的那通电话,只是一单简单的借车电话。

  虽然大致猜到借车的原因。

  但陆阳不是公安系统的人,自然不会去刨根问底,追问老魏借车后接下来的行程。

  “遭了。”

  郑爱国一拍大腿,然后冲旁边的龚兰兰道:“媳妇,可能平安也去了,现在怎么办?”

  龚兰兰凶巴巴的瞪了这个落腮胡子一眼道:“你觉得还能怎么办?”

  郑爱国糯糯的哑口无言。

  这个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搓了搓自己是双手道:“老魏这个人虽然喜欢冒险,但做事还是很有章法的,他既然连平安也带去了,肯定不会有危险,况且平安还是他的未来女婿,不为他自己考虑,也得为他女儿考虑,那个,媳妇,要不还是算了,咱别找了?就在家里等他们的好消息。”

  龚兰兰呸了他满脸口水道:“你还有脸说?老魏他是谁手底下的公安?是不是你这个所长的兵?亏你还当了四五年派出所所长了,连你自己手上的兵你都管不住,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好一顿训斥。

  让郑爱国胀红了脸,却不敢生气,只是无辜的看了一眼旁边看他笑话的陆阳。

  “走开!”

  龚兰兰一把把他推开。

  扭头出了屋子,上了院子里面,自己的自行车。

  “兰兰,有话好好说,你这是要去哪?”

  郑爱国赶紧追出去。

  “废话,都几点了,老娘不用上班吗?”

  龚兰兰懒得再搭理他,直接骑上她自己的自行车走了。

  本来正准备追出去,去拦住自行车的郑爱国,这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听了媳妇的话以后,居然停了下来。

  不追了。

  等媳妇出了院子,彻底看不到人影了,更是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长出了口气。

  “呼”

  “搞定。”    转过头来就又冲陆阳乐呵呵的道:“还要感谢陆老板您的慷慨,真肯借车给我们。”

  陆阳指着他道:“你昨晚也在?”

  络腮胡子满脸狡猾道:“那不然呢?”

  陆阳又满脸古怪道:“那你为什么没去?”

  络腮胡子两手一摊:“还不是得,哎,要留个人在家里面应付母老虎,你刚才不是也看到了吗?”

  陆阳算是彻底服了。

  大概也听明白,昨晚应该借车的不止是老魏,还包括了这郑所,只不过因为平安开车去了以后,姐夫和小舅子打起来,争抢一个名额,然后姐夫输了,留下来安抚夫人,帮小舅子还有手下第一得力大将打掩护。

  那么就不明白了。

  到底是什么案子?需要连夜托私人关系借车,一眼能看出来这是要出趟远门,可是一个乡镇派出所所长,一个乡镇派出所公安大队长,要哪门子的出远门?

  仿佛看见了陆阳眼睛里面的疑惑。

  郑爱国也不瞒他。

  爽快的大笑道:“陆老板你能答应借车,那就是自己人,我接下来可说了,但你不许再告诉其他人。”

  见陆阳答应了。

  这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这才一五一十将昨晚借车的原因徐徐到来。

  原来还是之前卤蛋光头那个案子的后续。

  港澳大宾馆是县里的第一家涉外三星级宾馆。

  名气这几年非常响。

  他的背后老板谢老虎,先是从内地一个普通的苦哈哈农民,偷渡到港城以后,几年不到,身份摇身一变,成为了一名港商,带着百万美金回到内地来投资。

  这本身就是一个传奇。

  加上近期又是小三怀孕事件,又是叔侄相残,一人重伤入院,一人畏罪潜逃,这本应该是一件轰动性的本地大新闻。

  但因为上面的有意控制舆论。

  这起案件本身扩散的并不宽,直到谢老虎的侄子,光头卤蛋躲到乡下去藏身大半个月,被郑所与魏队这两个乡镇公安带人给联合抓捕起来以后,因为有公职人员中了枪,这件事情就有点压不住了。

  但上面还是在想尽办法消除影响。

  所以很快就把人给提走了。

  甚至连郑所和魏队这两个亲自带人去抓捕的基层公安领导,都还没来得及先去审一审卤蛋光头。

  到这。

  案件都还是一团迷雾。

  但郑所和老魏这两个牛脾气的公安又岂会善罢甘休?

  毕竟犯人是他们抓捕不回来的,自己没机会审,难道还不能知道点内幕消息?
  于是就通过他们自己的渠道去打听。

  结果还真打听到了。

  卤蛋光头被带走后,经过连番疲劳轰炸,突击审讯,初步的已经被撬开了心理防线,交代出了一些除了刺伤其大伯以外的其他犯罪事实,并且也承认,这些犯罪事实都是受他大伯谢老虎所指使。

  可是现在谢老虎人都还在医院抢救。

  抓捕的话。

  对方身份又是港商,证据若不够充分,恐怕会引来外界投资商的非议。

  最后就还是只采取了保护性监视,巩固现有证据链,以及查封港澳大宾馆上三层违法场所等举动。

  但就是没有人想过,这种举动,会不会打草惊蛇。

  之前的秘密抓捕光头卤蛋,那谢老虎的侄子,还有意义吗?
  “意义非常大。”

  “我之前和老魏听到港澳大宾馆上三层被查封了以后,还在互相惊讶,上面办这个案子的人,会不会显得太蠢了?应该先抓捕或者抓捕和巩固证据,查封宾馆同时进行,把案子也办的太粗糙了,完全可能导致打草惊蛇。后来我们又一想不对啊,打草惊蛇,它还有一个另一个解释,它叫引蛇出洞。”

  “于是我和老魏断定,医院里面的谢老虎伤势肯定已经稳定了,以对的方身份,肯定会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来源,说不定已经得知了自己侄儿子被抓的消息,正在想办法逃。

  而且即使这个谢老虎还不知道,办案组的人也肯定会想办法让他知道。

  然后利用谢老虎这个想逃跑的心理。

  故布疑阵。

  打草惊蛇。

  然再秘密的在医院周围布下天罗地网,逮对方一个畏罪潜逃。”

  “这本来也没我们两个什么事。”

  “可是昨天,你嫂子她下班回来,也就是平安他姐,你现在也已经知道了她在县法院工作,可你可能还不知道,她那会儿上大学的时候,主修法学以外,还兼修了一门心理学,这回县里的专案组在秘密审讯这谢老虎的侄子时,遇到了一些难题,把你嫂子也请了去,加入这个案子中,连我们都被蒙在鼓里。

  这不你嫂子昨天回来以后就跟我说,县里专案组制定的引蛇出洞计划失败了,有内鬼向这个谢老虎透露出了我们的整个计划,包括我们人员的换班时间,这谢老虎连夜就趁机跑了。”

  “他不跑不行。”

  “上面既然已经定好了,要引蛇出洞,将他抓捕的计划,那就肯定已经掌握了实质性的证据,只不过是希望能够通过他的畏罪潜逃,将案件的影响以及外界可能的非议消除到最低。”

  “可惜还是功败垂成。”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县里已经对这个谢老虎发布了通缉令。”

  “我跟老魏也商量了,现在这个谢老虎已经无法通过正规途径离境,只能通过两个方法离开大陆。

  一个是南下,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鹏城,然后买通偷渡的蛇头,在当地公安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偷渡沙湾河去港城。

  另一个办法也是南下,不过却是去西南,通过滇省边界,找当地人向导,只需翻过几座无人山,进入东南亚,再转道东南亚回港城。

  这边路途要远一些,但是却比直接下鹏城偷渡沙湾河要更加安全,因为我们这边的通缉令一旦发出去,最迟今早上,鹏城公安那边也肯定会收到消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