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都看出来,杨淮已然方寸大乱,稍微有点儿明白的人都不敢吱声。陆子清的身上依旧散发着似有似无的威仪,这是在给杨淮留面子。杨淮现在身为江南六郡党魁,下个台阶都下得无比艰难,其他人哪敢妄言。

  许多人都已经反应过来了,陆子清刚来的时候是非常谦恭的,一直也都是低眉顺眼的。即使在争执之初,他也一直在忍耐。回想起来,他和众人起争执的原因不明,大家只是看到了二舅母的不满和小表弟的啼哭。现在想来,这个头出得有点儿孟浪。

  白浅浅拉了拉陆子清的衣角:“清哥,这里的人都不欢迎我们,我们还是走吧。”

  “你们怎可对陆家表弟如此无礼?”这时候,黄玉郎跑来了,身后跟着黄公瑜,还有一脸不忿的二舅母。

  “干嘛呢?你们俩到底向着谁啊?”二舅母泼辣的声音,以一己之力改写了全部的气氛,扫去了这盘残局,推倒重来。

  杨淮松了口气,天助我也,终于有过墙梯来了。在场氛围为之一新,黄家的长辈和年轻一代的翘楚来啦!

  也就是在片刻之前,黄石翁和老友文安侯赵骏,正和堂屋里的其他客人一起,欣赏着琳琅器皿,赞不绝口。

  黄石翁拿着保温杯爱不释手,笑道:“这个里面的水,竟然真的不会凉。”

  仔细看,这杯子造型奇特但却古朴实用,充满了低调的奢华,那瓷釉的光晕越看越舒服。喝一口枸杞热水,甜在嘴里,暖在胃里,浑身舒坦,黄石翁喝得啧啧响,看得周围人也不知道有多羡慕。

  文安侯赵骏拿着一个琳琅缸子,让人沏了热茶感觉一下,拿在手里真舒服。

  黄石翁问:“怎么样?”

  “很舒服。”赵骏道,“比紫砂的、瓷的都踏实,而且走哪儿都不怕磕碰。”

  琳琅器皿主打一个踏实,这样的话百姓务工、出门的时候就都能带着了,绝对是能提高生活质量的好东西。而且看起来,造型比瓷器更加朴实大气,花纹更加精美。

  众人谈笑风生,三句不离“陆家贤婿”,“陆家好外孙”,“过年去巨鹿府看看也不错”。因为大家都知道,其实黄石翁还是想去巨鹿府看看的。不提陆雨村如何,黄石翁很想念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

  黄石翁多日来的心情都没有这么好过,在他看来,这事情陆子清解决得很不错,挺到位的,少年人成长得很快啊。应该不会有蠢货再敢跳出来,说陆家的不是。因为陆家是为国事耽搁了时间,这个理由很正当,让黄石翁面上有光,平安落地。现在谁再说陆家这个事,就等于在故意搓黄石翁的老脸了。

  谁料到,这样的蠢货还就真的存在。

  黄石翁的好亲孙哭着就冲进来了,语出惊人:“爷爷,陆子清他说要放光我的血!我们黄家一定要断了陆家这门亲戚!”    黄石翁噗的一下把枸杞从鼻孔喷了出来,呛得够呛。

  “太过分了,实在是太过分了!”好儿媳二舅母骂着进了屋,“我从没受过这样的羞辱,我们黄家这口气绝不能忍了!一定不能轻饶了陆子清那小子,要让陆家的人过来磕头道歉!”

  然而一看黄石翁被呛到了,二舅母赶紧过去扶着。

  黄石翁缓过来,挥挥手表示自己没事,吩咐道:“你们去替我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黄玉郎和黄公瑜就赶紧让二舅母带路,去看看出了什么回事,这才一转眼的工夫,怎么可能呢?
  黄石翁还没完全缓过来,忽然听见四媳妇一声尖叫,吓了他一跳,又怎么了?
  四舅母惊喜道:“这是谁送的这么贵重的礼物呀?这也太精美了吧!”

  她一进屋就被那些华美器皿吸引了注意力,这会儿两只眼睛盯着桌上摆的脸盆都放光,这牡丹花,这洁白的瓷光,绚丽的色彩,这辈子从未见过如此华美的物品!虽然她也见过彩绘的瓷盆,但是都很沉,花纹都很呆板,没有这么大、这么精美还能这么薄的,这绝对是宝盆啊!想一想用它洗脸,是不是能美上一整天?

  女人对美丽的东西是没有抵抗力的,在四舅母的眼中,这个盆它会发光,它会说话,它在对四舅母说,谁用我洗脸,谁就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女人。就算有人更好看也没有用,因为她没有这个盆!
  小孙子也目不转睛地望着彩盘上的陆子淑,发出惊叹的声音:“这是谁呀,她真漂亮,真威风!”

  这树上的叶子就像是在发光,许多大周将士都众星捧月一般,沐浴在这棵树的光芒下。这画面实在是太细致太真实了!简直像一个窗口,窗外就是这幅景象。

  黄石翁苦笑:“她就是你要断交的陆家人啊。”

  顿时,四舅母的脸绿了。

  她扭头看看,旁边不是个锅吗?再看看手里的盆,恍然大悟:“这就是陆家送的锅和盆?”

  然后四舅母惊呼:“天啊——!我们应该是误会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黄石翁把脸一沉,让母子二人原原本本说清楚。然后黄石翁的脸就彻底黑了,你们可真行啊,把礼单都退回去了?
  “你呢,欢儿啊,那子清无缘无故,为什么要放你的血啊?”黄石翁都不用听到答案,就知道必然有个扯蛋的真相,陆子清才刚从他面前请安出去,就去吓唬小表弟放血,那怎么可能?

  小孙子看到爷爷一脸严肃的样子,吓得后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老老实实道:“我要跟他绝交,他说血脉相连,除非我身上一滴血不剩,否则我们就还是亲戚。”

  黄石翁只觉得脑门子疼。陆子清当时一定很扎心吧,但是他说得对啊,什么叫亲戚,除非血流干了,否则血脉相连,打断骨头连着筋!
  而四舅母已经捧着盆完全呆滞了:“这些,本来,我们每家都有?陆家竟然如此大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