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陆子清向黄石翁告辞,“子清打搅太久了,是该回去了。”

  “嗯,我陪你走一走。”黄石翁也不挽留,现在把陆子清留下来,也是很尴尬的。

  陆子清对大家告别:“那小表妹……”

  小表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猛然被叫到,一抬头就脱口而出:“我愿意——!”随即脸刷的一下红了。

  什么就你愿意?陆子清:“……我这就滚去大门外面了啊。各位舅母,兄弟,有缘再见。”

  然后陆子清就跟黄石翁一起,向着大门外走去,小表妹跟小表弟一样哭着跑掉了,太丢人了。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有脸认错,也没有脸再请陆子清留下来。感情它裂了,它就有纹了,回不去了。

  然后大家意外地发现,其实跟陆家的关系吧,好像从来也没怎么好过。但是现在发现关系不好了,他们却很失落。

  这时候黄伯当和陆子清另外三个舅舅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四兄弟刚刚正在一起热火朝天地讨论着,陆家要把琳琅器皿在黄州这边的生意,交给他们经营的事情。

  “我的好妹妹啊!”哥四个都很感动,绝对感动,对陆雨村也另眼相看了。这个妹夫绝对是今非昔比!其实他们之前对陆雨村有意见,还不是因为觉得他配不上自己的妹妹?那并不是真的对他有意见,是想逼他上进啊。陆雨村那厮一直是胸无大志,不思进取,办事黏黏糊糊,谁看了不火大?但是现在真的不一样啦,陆雨村这次没把过年的事情安排好,这还真不能怪他。自古家国两难全,咱黄家自诩高风亮节,不能因为这点儿事,就跟妹夫过不去吧?

  二舅激动道:“这一次好外甥也是带着咱妹妹的一番心意来的啊,琳琅器皿这种东西,绝对会横扫大江南北,成为大周最抢手的畅销货!”

  黄家是高风亮节,可黄家要养那么多人,日常的开销也很大的啊。

  黄伯当对二舅道:“这事情就交给你负责,你在经营方面比我强。”

  二舅点头道:“老三老四帮我一起张罗,这事情大哥放心,我们肯定能办得妥妥当当。”

  三舅不停点头:“我那边还有几个旺铺,我过完年就把它们收回来,专门用来销售琳琅器皿。”

  小舅舅也搓着手:“好妹妹,这次哥几个要沾光了!”

  兄弟四人喜气洋洋,走,去见我们的好外甥去。

  然后就听说……好老婆们带着好大儿们,去跟陆子清绝交了?都闹到太公那里了?

  黄伯当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儿里,差点儿没憋死,这几个婆娘是怎么回事?四人一路飞奔着,朝前面的庭院里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把丫鬟都撞飞了俩,等他们终于赶来,发现陆子清已经离开了。

  二舅母还在那里说呢:“就每家送两个盆,送个锅,谁看了那埋汰人的礼单不生气啊?我觉得陆家就是成心的嘛。他们陆家现在是厉害,咱们黄家高攀不起了,行了吧?”

  二舅舅冲过来,对着二舅母就是一个惊天大耳光,把她整个人抽得都飞出去了。

  二舅舅咆哮:“贱人安敢欺我外甥!跟我妹婿家绝交这种话,是你个贱人能说的吗?你个贱人敢破坏我们兄妹的感情,你让我怎么有脸去见我那妹妹?”

  众人赶紧一通阻拦,二爷气疯了,会把人打死的。    正拦着半截,这时小表弟追着四舅母从旁边跑过去了:“娘亲,你把那个盆放下啊!”

  四舅母:“这个盆是我的!谁也别想夺走!”

  众人面面相觑,黄伯当的脸黑得像锅底,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四周的宾客但凡有点儿眼力的,都赶紧闷头告辞。

  而此时陆子清正跟外公缓步走在小道上,白浅浅跟在后面,偷偷听着他们说话。

  黄石翁平复了一下心情,笑呵呵道:“其实你父亲还是那个德行,对吧?”

  陆子清很尴尬,子不言父过。

  黄石翁冷哼道:“你父亲也曾经经人引荐,假模假样地在我这里念过几天书。别人呢,心思都在书本上。他呢,心思都在……咳,写一些讨好女子欢心的诗文上。别人都在听我讲课,他在课本里夹着你母亲的小像。”

  陆子清大囧,有时候痴情是一种优点,但在绝大多数时候是缺点,比如上课的时候不但是缺点,而且很危险。

  陆子清赶紧道:“父亲在巨鹿郡披荆斩棘,久经磨砺,跟以前确实不一样了!”

  “你猜我信不信?”

  “呃,外公慧眼如炬。”

  “他那个脑子啊,也不是不聪明,就是大多数时候都被儿女情长塞着。他要是能改,猪都能上树。他的那些功绩,其实大部分都是你在后面帮忙的吧。”

  “对此我竟无言以对。”陆子清忍不住哈哈大笑,吃了老爹很多的瓜落之后,这会儿听外公骂他,怎么就觉得这么爽呢?
  黄石翁忽然道:“你老实跟我说,为什么你姐姐没来?”

  陆子清的笑声停了,笑容也没了,他低声跟黄石翁解释了几句,然后道:“这事情不能张扬,我姐在入关时候的阅兵,都是太师让人摆拍的,所以我爹没心情亲自来。不过外公也不用太担心,我姐过几天就会醒了,不会有事的。”

  黄石翁急问:“你没骗我吧?子淑只是睡几天对吧?”

  “没骗您,她做美梦甜着呢。不信的话,您去巨鹿看看就知道了。”陆子清笑道,“我该走了,外公也不要再送了。等到过完年,估计子淑也醒了,我俩再一起来陪您说话。”

  白浅浅的身后亮起一道白光,陆子清挥挥手,走进莲华之门就消失了。

  黄石翁一直等到莲华之门的白光消散,送走了陆子清,黄石翁于落日的余晖中老泪纵横,缓了一会儿,拄着拐杖坚定地走回府门。

  府中的混乱也才刚刚平息,黄伯当赶紧迎过来扶过门槛:“父亲怎么流泪了?”

  黄伯当一挥拐杖,咆哮道:“给我备车,我要坐明天那趟云霄飞车去巨鹿!你们爱去不去我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