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他老人家明显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毕竟这里是华国。
并不是上帝不够仁慈，而是这涉及到超范围执业的问题，人家业务上不管这块儿。
万一手术做疵了，患者挂掉，他不讲武德，拿这个说事，然后非要闹着上天堂怎么办？
现在编制名额这么紧俏，平白无故赔了一个出去，那还不心疼死。
上帝也怕被人讹！
“你想想办法啊。”华主任说道，“以前不是老吹自己射频消融多牛多牛，呦，真让你上呢，你怂了？”
“那能一样嘛，你这个患者谁敢招啊。”葛主任根本不受他的激将法，“我可不想让他死在我手里面。”
“不行你试试呗。”华主任请求道，“我跟家属还有患者沟通好了，真是出问题了也不让你担责任。”
葛主任闻言有些意动，如果不用承担责任的话，试试好像也无妨。
努力一把，成了名利双收，失败了权当涨经验了。
但他又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放弃，成功的概率实在太低了。
“你别急，我给你找个人。”葛主任说道，“我老师，他绝对比我强。”
葛主任说的老师是他的博士研究生导师，魔都九院的林深教授。
林深教授在射频消融上的造诣肯定是要超出弟子不少的，华主任闻言眼前一亮。
葛主任给林教授打了個电话，把这边的患者的情况详细说了说，后者很感兴趣，让他把详细的病历资料发过来。
大家都很期待。
约摸有半个多小时，林深教授打来了电话。
“搞不了，这太难了！”林教授说道，“他这种情况至少有20多处需要射频消融，每一处的风险还很大，这跟在刀尖上跳舞有什么区别？”
“我老胳膊老腿了，可不想临退休了晚节不保。”
“伱给我介绍这样的患者是何居心？”林教授怀疑自己的弟子在坑他，“咋了？搞掉我你当组委啊？”
葛主任愣了一下，这点他还真没想到。
不过如果老头真是退了，那他还真是很有希望。
“哎呦，您就来吧。”葛主任卖力的劝道，“我都在这边替您吹过了，说您的射频消融是华国第一，咱可不能丢了这个脸啊！”
“而且患者这个情况，他遭受的痛苦你也能想象的出来。”
“您来，我给您搭把手，咱们师徒双剑合璧，肯定能成事儿。”
“你让我想想。”林深教授被他说动了。
优秀的外科医生最喜欢挑战有难度的手术，林教授年轻的时候很有冲劲，喜欢迎难而上。
随着年纪的增长，技艺虽然更加娴熟，但精力不行了，冲劲慢慢的也就消失了。
但这个病人的确是非常具有挑战性，林教授从业这么多年，还没有见过范围这么广的动静脉瘘，一时间这股冲击又迸发了出来。
“行，我去看看再说。”他最后做了决定。
很快，小刘要进行射频消融术的消息就传了开来，跟不少医生一样，高风也在翘首以盼。
对于射频消融技术，高风并不陌生，它的原理也很简单。
当射频电流流经人体组织时，因电磁场的快速变化使组织内带极性的水分子高速运动，产生热量，致使细胞内外水分蒸发、干燥、固缩脱落以致无菌性坏死，从而达到治疗的目的。
目前呼吸内科也应用上了这项技术，主要是针对一些肺部长有恶性结节的老年患者。
这些患者大多合并有基础病，外科手术治疗的话风险较高，而采用射频消融针大大降低了下不了手术台的概率。
不过一般来说，肺结节的直径不宜超过3cm，较大肿瘤损毁将不彻底，即使对肿瘤进行单极针分次多点损毁，也不能完全覆盖，而且对患者正常肺组织损伤也较大。
高风操作过几次，得益于强大的精神力，他对于消融的时间和角度这些细节的把控非常到位，觉得并不难。
“术业有专攻啊。”他叹了口气，“我都没有想到可以采用这种方式。”他对自己的表现有些不满。
“您又不是医神。”李友良赶紧出声安慰道，“哪里可能对任何疾病都认识的面面俱到呢。”
“你说的很有道理。”高教授欣然接受。
两人边聊边走，很快便到了手术室，看着乌泱泱的围观者，高风和李友良对视了一眼，感觉有些不妙。
他们都提前半小时到了，但看现在的情况，不好挤进去啊。
要是能动手就行了，高风心想，面前的这些主任们他一个人都能全给收拾了。
“华主任！给想想办法啊！”有人喊了一嗓子，“这什么也看不见啊！”
华主任早就注意到了这种情况，但他也没有好办法啊。
“要不你们先回去吧，我找人录像，到时候发给你们。”他说道。
众人来都来了，哪里愿意离去，纷纷要求他想办法给解决一下。
华主任都被气笑了，“诸位，我总不能给你们吊在天花板上面吧？”
“能搞个直播吗？”心内科的一位主任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咱们医院有现成的设备，信息科那帮子人就会操作。”
“行吗？”
大家都认为可行，除了信息科的人。
“这你们也没有提前申请，我们都还在忙呢。”信息科的负责人周科长不太乐意平白无故加班。
“你们忙什么呢？”有人对他的敷衍很是不满，“天天往电脑面前一坐，谁有你们舒服啊！”
“就是！我们挣的钱全养他们这群闲人了！”一个主任很是气愤。
“那可不！破系统天天卡的要死！一打电话就让重启！”
“他们就是一群废物，毛用没有！”
“我提议把这个姓周的给开了！”
周科长脸都绿了，他没想到这么多人在这呢，要不然一开始就不敢拒绝。
“诸位主任消消气，我刚才表达的方式可能不太对。”他陪着笑脸说道，“我的意思是虽然我们很忙，但主任们的事肯定更为重要。”
“我们一定努力配合，大家稍等哈！”
他决定亲自上场调试设备，力求让这帮难说话的大爷们满意。
“小王，要多久才能好？”
“半个小时。”
“时间能再短点吗？”周科长问道，“你看这群人，横的很！” “可以的。”小王说道，“只要你站一边不说话。”
“你瞧不起谁呢！”周科长大怒，他今天就是要上手，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知道，他周某人并不只是具有领导才能。
我业务能力也不弱于你们这些小年轻！
10分钟后
“咳咳，那什么，我还有点事，这边你负责哈，有事打电话。”周科长决定回办公室喝茶。
等一切就绪的时候，华主任都等的有些急了。
“很复杂吗？不就是拉个电源线吗？！真是没用！”
全权负责的小王很是无语，但他知道这个时候最好还是不要出言辩驳。
“好了，主任，我把链接发您，大家只要只要点击这个，拿着手机看到手术的实时画面。”
不得不说，小王的专业水准毋庸置疑，他在不影响手术操作的情况下，采用了三台摄像机进行拍摄。
其中两台是直接对手术场景进行录制，最后一台用来拍全景。
看着走廊外面大屏幕上清晰的图像，众人觉得十分满意。
高风也是渍渍称奇，省医之前也搞过直播，但画面看起来总归有点模糊，跟现在完全不具有可比性。
大概率还是设备的问题，他准备回头建议省医信息科咨询一下，也给引进一套。
今天的主刀医生是林深教授，一助为葛主任，二助也是院内公认的快刀手。
麻醉科更是科主任带队，3个经验丰富的主任医师站在他身后，连个坐的凳子都分不到。
搭台的两个护士是林深教授从九院带过来的，一个看起来有些偏胖，但手上是真麻利，动作极其干练。
“不要紧张，一会你就睡着了。”麻醉科主任安慰小刘道。
“好的。”小刘深吸了口气，他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但两只手还是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
众人没有嘲笑他的意思，今天的手术可谓是九死一生，不但患者紧张，台上的医生也在努力调整状态。
“老师？开始吧？”葛主任小声道。
“行！”林教授深吸了一口气道。
随着麻醉师一针“牛奶”推入，小刘干脆利落的睡了过去。
尽管林教授提前对今天手术的复杂程度做过心理建设，但当他真真切切看到这些动静脉畸形病灶的时，还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血备好了吗？”
“备好了，这您放心。”一旁的华主任赶紧道。
放心？林教授抬头看了他一眼，这尼玛能放心吗？
他突然很后悔同意对这次手术直播，这下好了，全国的同行们可能都会看到他老林晚节不保。
但事已至此，再多说也无济于事，林教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做第一个病灶的消融。
射频消融在20年前还是比较新颖的技术，他当时是在国外进行的系统学习，刚回来的时候国内做的非常少，别说病人了，连很多医生都不知道这项技术。
林深教授比较有冲劲，再加上他的确是很有天分，运用射频消融术解决了不少当时外科难以触碰的大难题，很快便把这项技术推广开来。
可以这么说，虽然他不是华国第一例做射频消融的医生，但射频消融技术现在能在华国应用的这么广泛，林深教授居功至伟。
“看来的确是很困难啊。”一个主任叹了口气，“我上次见过林教授做这个，当时跟砍瓜切菜一样。”
哪像现在，小心翼翼不说，这才不到五分钟，旁边打杂的已经给擦了2次汗。
“我相信林教授，估计也就他能做了。”有人说道。
林教授要是知道对方这么相信他，不知道会作何感想。但台上的情况让他如履薄冰，耗费了近15分钟，第一个病灶终于消融完成。
“不行，血流速度太快了，而且骶丛、坐骨神经全包在里面！”
林深教授出了一身冷汗，他刚才消融的时候时间但凡多用一秒，铁定波及到坐骨神经。
“要不.”葛主任也打了退堂鼓，刚才把他也给吓了一跳，就差薄薄一层！
要是老师没及时停止，说不定手术已经宣告提前结束了。
“再来一个吧，说不定下一个病灶没这个这么难搞呢。”林教授犹豫了一下后说道，他这话也有安慰自己的意思。
主要是现在就下台也太糗了，这么多人看着呢，说真的，他有偶像包袱。
消融针缓慢地伸向第二个病灶，再评估后，林教授小心翼翼的踩下踏板。
“消融的有些浅了。”高风轻声说了一句。
“浅了？”聚精会神盯着屏幕的樊主任问道，毕竟不是本专业，他是没看出来。
“消融的有些浅了。”直播中传来了林教授清晰的声音，“但下面的情况太复杂，这个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消融过浅好处就是不容易伤害到神经和重要的组织，但缺点也很明显，病灶底下仍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后续还会出现复发的情况；
“接下来你来吧。”林深教授对自己的弟子葛主任说道，“我老了，这会手有点抖。”
摊牌了，我不想撂挑子了！
这尼玛太难了！
“啊？”葛主任傻脸了。
“别啊了，我给你打下手，你做一个我看看。”林教授跟他交换了位置，“要是行咱们就继续，要不行就结束！”
葛主任也是经验丰富的医生，闻言也不再犹豫，他拿着消融针伸向第三个病灶。
“停！”林教授猛的喊道。
葛主任吓了一跳，他赶紧把脚离开踏板，仔细看了一下，病灶的正下方正是一串神经组织。
要是再晚一些，肯定会伤害到神经。
“不行，他这个太复杂了，简直是一锅大杂烩！”林深教授对华主任说道，“今天就到这吧，你们再想想其他办法。”
华主任很是犹豫，哪里还有其他办法啊，这是他们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如果射频消融起不到作用，那等待小刘的只有慢性死亡或者下半身切除。
“要不您再试试?”
“不行，手术的难度超出了我的最高心理预期。“林教授摇了摇头，“停了吧。”
他的话清晰的传到了每一个看直播的医生耳中，大家都很失望，连林教授都这样说，看来这个患者的确是命该如此。
高风则是有点犹豫，他在犹豫自己要不要出声。
这不挺简单的吗？他心想。
无非是看见病灶就踩消融踏板，遇到神经或者骶丛这些重要组织就停止不就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