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一个穿着蓝色衬衫的中年人,正站在办公桌前,拿着放大镜,看着手中的古董。

  他嘴里念叨着:“器型比传统天球瓶小,青花发色漂浮,酸咬痕迹明显,铁锈斑过多,是一件现代的仿品。”

  “编号9527,小沈,记下来没?”

  在不远处的门口,一个扎着马尾的年轻姑娘点点头,手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在记了,别催。”

  “咚咚咚!”

  小沈的耳边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她抬起头,看到来人是陈警官,赶紧冲房间里的中年男人喊道:“周老师,有位警官找你。”

  “谁啊?”周学林放下手里的古董,往门口走去。

  “周老师,您好。”陈警官谦卑的笑着,“我,老陈,刚才不是问过您,关于9348号青铜鼎的鉴定结果吗?”

  “现在情况是这样的,那个鼎原本的主人,对您的鉴定结果有点意见,想要和您交流一下。”

  “9348号?”周学林指了下小沈,“念一下鉴定词。”

  后者连忙翻动笔记本,朗声读道:
  “酷似嬴霝德鼎的器物,应当是同一时期,表面有未清理干净的砂土,可能是西周墓葬出土文物。”

  “哈哈哈。”张扬听完直接笑出了声。

  “西周?我看你们是早上稀粥喝多了吧?”

  “这位小朋友是?”周学林扶了扶镜框问道。

  “你问我?我还想问伱呢?”张扬故意嚣张的说道。

  这会儿必须得高调了,再畏畏缩缩,难道等到看守所了再喊冤吗?
  “你既然知道嬴霝德鼎,那你应该知道,这类小的青铜鼎是弄器吧?”

  周学林听了张扬的话,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

  “什么是弄器?”陈警官小声问道。

  “弄是玩弄的意思,弄器就是青铜器的手办,古代贵族造出来拿在手里把玩的。”

  其实弄器这东西不能细想。

  鼎最开始的作用和锅差不多,是用来煮食物的。

  搞一个锅的手办拿在手里玩,放到现在,估计会被怀疑精神有问题。

  周学林也偷听到了张扬的话,总算回忆起了那个小鼎相关的知识。

  他抬头看了张扬一眼,眼神有些许变化。

  没有任何高看的意思,只有讨厌。

  周学林最讨厌别人打他脸了,偏偏这会儿人多,他还必须得装出一副有涵养的样子。

  “这位小兄弟懂的不少啊?是你入手那件鼎之后自己研究的吗?”

  “你别扯开话题。”

  “我问你,弄器上面一般都有主人的铭文,就像手办上面的签名一样,嬴霝德鼎上面就有,但是我那件没有,你不觉得有问题吗?”张扬非常自信的问道。

  这是【青铜器理论知识】升至大师级带给他的底气。

  脑袋里全是知识,张扬都想去考研了。

  “没铭文不影响东西的真假。”周学林淡淡的答道。

  “哦?嘴还挺硬。”

  “那如果我告诉你,那件青铜鼎是我造的工艺品呢?”张扬笑着说道。

  “你造的?”周学林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自己看错了?
  但是当他抬起头,对上陈警官和徒弟小沈疑惑的目光,马上就坚定了信念:

  自己肯定没有看错。

  不然就丢人丢大发了。

  周学林对张扬摇摇头:“年轻人想出名换个方式吧,没必要这么碰瓷。”

  “仿品能骗过人眼的不是没有,但你这个年纪,造不出来。”

  “是吗?”张扬笑得更开心了。

  我成碰瓷的了?这角度找得好啊。

  是时候亮出昨天托梦的时候,师傅告诉他的,师门的真实传承了。

  “你知道青铜器做旧有几个门派吗?”张扬问道。

  周学林没说话。    老油条就是这样,就算不懂也绝对不会承认,而是保持沉默,看谁先憋不住。

  相比之下,他刚收的徒弟小沈,就有点沉不住气了。

  当然也是因为,这个姑娘本来就喜欢古董圈的奇闻轶事。

  小沈好奇的问道:
  “有几个门派?”

  “官方传承下来的,有三大门派。”

  张扬竖起三根手指。

  “三大门派各自的祖师爷,都是光绪年间,清宫造办处的御用青铜器修复大师。”

  “歪嘴于、古铜张、土坑段。”

  “清宫造办处?那不都是太监吗?”小沈疑惑的问道。

  “太监怎么了?一个男人,不用考虑男女之事的时候,更容易在专业技术领域达到巅峰,不然修炼葵花宝典为什么要先来一刀?”

  “这三个人,分别的传人是……”

  “等等。”

  小沈伸手打断了张扬,她刚才在同步记录张扬的话,所以对话里前后矛盾的地方比较敏感。

  “三个太监,哪来的后代呢?”

  “传人,不是亲生骨肉。”张扬无奈的解释道。

  “不好意思,您继续。”

  “……歪嘴于传承下来的,是咱们现在故宫一脉,又叫京派,这是故宫官方承认的事。”

  “古铜张呢,他的再传弟子进了盛海博物馆,衣钵也就在盛博里传承了下来。”

  “土坑段就比较可惜了,目前有明确传承的弟子,六代弟子因为走错路被抓进去了,现在就剩七代弟子一个人,还深陷泥潭。”

  小沈不知道张扬的情况,还在吭哧吭哧的记录,没有发现,面前陈警官的表情变的有些微妙。

  “张扬。”陈警官最后还是忍不住了,“你不会就是太监的七代弟子吧?”

  “不是,能不能对我的师门有一点尊重?请称呼他土坑段。”

  “没错,我就是土坑段的传人,我们这一行的绝活就是用土坑,来仿制青铜器的绿绣。”

  “哦~”小沈恍然大悟,“所以这就是那件小鼎上面还有土的原因。”

  “没错。”张扬笑着答道。

  他心说,姑娘真上道啊,绝对是心性纯良之人。

  “说完了吗?”周学林冷冷的问道。

  “暂时说完了。”

  “没什么新意啊,说了这么多,我就问你一件事,这件青铜鼎的锈色,你怎么仿出来的?”

  刚才张扬说话的时候,周学林已经把那件小鼎找了出来。

  还特意拿了一件低仿的青铜器做对比。

  两件放在一起比较,确实一眼就能看出,张扬做旧的青铜器锈色更真,绿的有一种大自然的感觉。

  “仿这个颜色很难吗?化学药品不是随便搞定?”

  “随便搞定是吧?”周学林直接笑了,“巧了,我这次来,除了鉴定,就是要给县博物馆送修复文物用的化学药剂。”

  “我现在去拿药水,你仿给我看。”

  “搞笑呢,还随便搞定,装什么大尾巴狼?”

  “然后呢?要是我能仿出来呢?”张扬问道。

  “你能仿出来,我直接跪在市文物局和市政府的门前,求也给你求一个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的牌子来。”

  “陈警官你这边呢?”张扬扭头问更关键的人。

  “你不用问我,我按程序办事的,只要周老师给的鉴定意见,认为你这件铜器是假的,那你当然就没事了。”

  “没问题,什么意见我都给。”周学林抢在张扬说话前回应道。

  “行,那直接上药水吧。”

  张扬期待的搓了搓手。

  “先来点醋酸铜和氯化铵,给你们打个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