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刚刚接通,程语嫣那带着哭腔的声音便立刻传了过来,语速快得几乎让人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即便是心肠再硬的人,面对这样的情境,恐怕也难以无动于衷。

  更何况,赵子轩骨子里其实仍然属于一个怜香惜玉的男人。

  但这份柔情并非泛滥,他的怜香惜玉有着明确的尺度。

  就像那句粗俗却又贴切的话——给草10分,不给草0分。

  他的偏爱和例外,只属于那些曾与他有过亲密接触的女人。

  当然了。

  何解语不在这个范围之内。

  她,太科幻了!

  “子轩,对不起,我不该那么冲动,不该那么贪心,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是想故意去打扰你们,是我室友她们逼着我去找你,其实我不想去……”

  “只要伱能原谅我,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我都听你的!只要你别离开我,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

  赵子轩默不作声地听着程语嫣的苦苦哀求,任由着她在电话那头发泄自己心中的苦闷。

  对他而言,这一刻他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因为这件事说白了并不是程语嫣的问题。

  他自己才是罪魁祸首的那个始作俑者。

  倘若不是他自己多情滥情永远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孩,也不可能把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样的局面。

  被偏爱的人永远都是有恃无恐的。

  而他就是仗着程语嫣对他的偏爱,才能如此肆无忌惮地挥霍着这份感情。

  只能说他在这场爱情的游戏里一开始就赢得彻底,因为率先动心的人不是他,所以即便失去了也不会让他感到心痛。

  顶多事后难过个几天,就像是得了感冒,不管吃不吃药,一周以后都会痊愈。

  而且早就“感冒”过好几次的他,早已对此有了一定的免疫力。

  恐怕都要不了一周,有个两三天时间,他就可以用足够多的新鲜感,轻而易举地去忘却这一段对于程语嫣来说病入膏肓的感情。

  这不是他厉害,也绝非他无情冷漠无理取闹。

  只是他曾经被人伤害过,不被珍惜的对待过,所以他再也无法情深不寿地去对待一段感情。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悲哀?

  程语嫣终于倾吐完了所有的心声,耗尽了所有的力气,连抽泣都显得那么无力。

  赵子轩这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玩世不恭。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顿了顿,又道:“我到现在还记得某人跟我说过的话,假如这句话不是玩笑,我想我会记一辈子。”

  程语嫣哽咽着回应,每一个字都透露出深深的情意:“不是玩笑,是我的真心话,一辈子的真心话……”

  赵子轩的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似是在调侃,又似在自嘲。

  他轻描淡写地说道:“但愿如此。我马上要登机了,你还有事吗?”

  程语嫣沉默了片刻,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已经到机场了,你还有时间出来吗?我想跟你道个别。”

  赵子轩的目光不自觉地转向了沙发上,那个百无聊赖的绝美身影,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心中的天平终究还是偏心地倾斜到了一边。

  他犹豫了一下说道:“恐怕来不及了,你先回去吧,等我下个月回来再说。”

  电话另一头的程语嫣虽然失望,却并未纠缠,反而以一种出乎意料的乖巧语气答应了他,并在临别前送上了真挚的祝福,叮嘱他一路小心,无论多晚都可以给自己打电话。

  赵子轩随口答应,然后挂断了电话。

  在飞机上,赵子轩与何解语并肩坐在宽敞的商务舱内。

  与他们同行的,还有六位身材魁梧、气质不凡的保镖。

  这些保镖,赵子轩只认得一个阿孝,其他人虽然面熟,却叫不出名字。

  除了阿孝,其他五位保镖都坐在经济舱。

  没办法。

  何解语从小到大无论去哪里都有保镖随行,她的出行安全严密得让人咋舌。据说在伦敦机场还有何家的人接应,一到站就会有人安排一路护送他们去往目的地。

  坐在飞机上,赵子轩对何解语的神秘身份越来越感兴趣。她既然是濠江的豪门千金,为何会来到内地读书?

  这一点确实让人费解。

  然而,直接询问她又似乎不太妥当,毕竟这是人家的私事。

  何解语似乎察觉到了赵子轩的疑惑,她眨了眨那双明亮的大眼睛,主动说道:“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问我?”

  赵子轩看着她天真无邪的脸庞,犹豫了一下,问道:“我确实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如果你觉得为难的话,可以不回答。我想知道,濠江赌王跟你是什么关系?”

  何解语轻声笑道:“哥,你不会以为赌王姓何,我也姓何,就以为我们有什么关系吧?”

  “不是吗?”

  赵子轩皱了皱眉,他一直以为何解语是赌王一脉的孙女。

  至少也是个私生女什么的。

  但现在看起来,好像是自己想多了?
  “当然不是。”

  何解语微微一笑,露出两排洁白干净的皓齿,娓娓道来:“虽然我们都是一个姓,可是据我所知,我家跟赌王没什么关系……”

  “对了,我太爷爷和他可能有些渊源,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濠江有两个何家,一个是以博彩起家的何家,另一个就是我家。真要深究的话,那个何家之所以能够发展起来,当年还是多亏了我太爷爷……”

  何解语一口气吐露了不少隐秘的故事。

  听到后头,赵子轩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即将触及一个巨大的秘密。

  于是,他明智地选择了不再追问。    他知道,只要自己继续刨根问底,何解语一定会毫无保留地告诉他她家里的所有情况。

  但他觉得自己现在可能还无法消化这么大的秘密。

  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赵子轩深知这个道理。

  他还年轻,生命中最美好的青春岁月才刚刚开始,他不希望因为一个秘密而早早地画下人生的休止符。

  总有一天,当他与何解语的父母面对面时,那些所谓的秘密将如同晨雾般散去,不复存在。

  “对了,你不是说你妈妈想见我吗?什么时候?”

  赵子轩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他其实还蛮想尽快认识一下何解语的家人。

  何解语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说:“哥,我先跟你道个歉,我妈妈可能已经派人调查过你了。我希望你不会因此生气,她也是为了我好。”

  赵子轩轻轻笑了笑,心中早已有所预料。

  豪门家族的深谋远虑和心思手腕,他在重生之前便已深刻体验,只是没那个机会“嫁入豪门”而已。

  他与何解语的亲近,若是没有引来调查,那才真是令人费解的一件事。

  有钱人是有钱不假,但他们并不是傻子。

  像他这种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爷爷不疼,奶奶不爱,又如何能轻易得到豪门世家的接纳呢?

  门不当户不对的结合,本就不会有所谓的美好未来。

  这就是现实!
  韩国三星长公主和保安不得不说的故事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当然了。

  赵子轩并不在乎。

  即使何解语的家人对他抱有偏见,他也不会因此受到任何伤害。

  顶多只是心里有些遗憾而已。

  还是那句话。

  失恋就像感冒,不管吃不吃药,一周以后都会痊愈。

  时至今日,赵子轩的情感免疫力早已进化到令人发指的地步,谁都不可能轻易伤害他那颗水泥封心到近乎死去的冰冷的心。

  或许何解语可以。

  但赵子轩相信,天真烂漫的千金大小姐暂时还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好女孩。

  …………

  夜色如墨,繁星闪烁。

  距离机场不远处的天桥之上,程语嫣用手机捕捉着飞机起飞的瞬间,以及前方车祸引发的熊熊火焰和混乱的交通画面。

  和颜站在她身旁,两人一同承受着寒冷的夜风侵袭,却都莫名地感到心情沉重。

  “好在我反应快,及时刹车了,不然真要追尾,你这价值四百多万的法拉利可就要破相了。话说我真撞了它的话,你会心疼吗?”

  和颜的目光落在前方那起连环车祸上,忍不住感慨道。

  程语嫣半天不吱声,她抬头仰望那架已逐渐消失在夜空中的飞机,许久才轻轻叹了口气,“就算真撞了,也不用你赔,有保险的你不知道吗?”

  和颜吐了吐舌头,她当然知道保险的存在,故意这么说,也只是想找个话题缓解一下程语嫣的低落情绪而已。

  然而,这个话题似乎并未起到太大的作用。

  程语嫣依旧是一副忧郁的模样,如同那深闺中情深不寿的林黛玉。

  这样子下去可不行。

  容易折寿不说,还容易变老。

  “要不要来一根?”

  和颜从口袋中掏出香烟,试图引诱这位好学生走上“堕落”之路。

  程语嫣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有心想要尝试一次,却在临门一脚的时候拒绝了。

  她轻声说道:“他不喜欢烟味。”

  和颜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程语嫣,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那个渣男?我真是服了你。我倒要问问,他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么死心塌地?”

  程语嫣微微摇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感情的事情,不是用值不值得来衡量的,而是看愿不愿意。”

  和颜叹了口气,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道:“你真是无可救药了,大傻瓜!”

  他赵子轩凭什么呀?

  程语嫣并未反驳,心想傻瓜就傻瓜吧,有时候当一个傻瓜也未尝不是一种自得其乐的幸福快乐。

  开心就好。

  此时,前方的车祸导致有车汽辆突然燃烧了起来,周围的人群受到惊吓,纷纷作鸟兽散。

  和颜也吓坏了,拉着程语嫣就要跑,但后者依然保持着冷静,她拿出手机,捕捉下了这惊心动魄的瞬间。

  拍完之后,她才逃离现场。

  等到了安全地带之后,程语嫣迅速编辑了一条朋友圈。

  她附上了那张车祸现场的照片,照片中,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仿佛一场灾难正在上演。

  她在文案中写下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感受,迫切地希望某人能够看见,也只希望他看见。

  但是。

  在飞机上的他,看得见吗?
  ——你的眼睛,看见这一场火灾。

  你看不见我。

  虽然,我为你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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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